魏潼刚迈下楼梯,码头的死寂便像骤降的寒雾,瞬间裹住她——先前守在这儿的海关警察连个影子都没剩,只有锈迹斑斑的集装箱立在原地,投下的暗影深得能吞人,空气凝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
她指尖立刻扣住腰间的枪柄,脚步放得比呼吸还轻,贴着集装箱冰冷的外壁往前挪。
刚转过拐角,一道寒光突然破空袭来!魏潼瞳孔骤缩,下意识抬臂格挡,“铛”的脆响里,铁块擦着小臂掠过,震得她虎口发麻,手枪“啪”地摔在地上,滑进集装箱缝隙。
黑影几乎与铁块同时扑至,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轮廓。魏潼仓促抬臂相抗,却被对方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手肘狠狠撞在集装箱壁上,钝痛顺着骨头缝钻进四肢百骸。
等她稳住身形,才看清眼前人——全身裹在厚重的黑色斗篷里,连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只露出双冷得像冰碴的眼,正盯着她。
魏潼咬着牙擦去小臂上渗出的血珠,反手从靴筒里摸出匕首,刀刃在昏暗里闪着冷光。“丫头,这么多年过去,倒真长本事了。”阴沉沉的声音裹着几分浑厚,像从生锈的钢管里滚出来,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你认识我?”魏潼心头一震,握刀的手却没松半分,“你到底是谁?”
“认不认的,日后自会清楚。”黑衣人说着,指节分明的手从斗篷里摸出张照片,边缘沾着点海腥味,上面隐约有几行字,在昏暗里模糊不清,“你要找的答案,照片上的地方会告诉你。”
“想耍什么花样?”魏潼的声音冷得像码头的海风,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不如先让我看看,你在渡鸦湾到底学了几分本事。”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挥拳袭来——拳路刚劲利落,竟和她练了千百遍的渡鸦湾擒敌拳分毫不差!魏潼心头剧震,仓促格挡间,只觉对方的招式比自己熟稔百倍,每一拳都精准卡在她的破绽上。
“你也会……”她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突然变拳为腿,脚尖擦着她的腰侧扫过,腿势狠厉如刀,却在最后一瞬收了半分力道。
魏潼重心一失,重重摔在地上,匕首脱手滑出去老远。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一声,将照片丢在她脚边:“天赋是有,就是还差得远。”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融入集装箱的阴影里,等魏潼撑着地面爬起来,整个码头只剩她的喘息声,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魏潼捡起照片,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字迹,小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熟悉的拳路,那留手的腿法,像一根细刺,扎进她心里,搅得满是疑云。
魏潼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和照片,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就看清画面中央停着一艘货轮——船身舷号“IMO 090”几个字隐约能辨,后半截却被模糊的水渍晕开,连数字轮廓都散成了一片。
照片下方的小字倒是清晰:隆江码头。
她眉头瞬间拧紧:上回和阮茗雨突袭隆江码头,早把联络人刘三儿一伙人连根拔了,就算有漏网之鱼,那之后码头里外都布了警力,再蠢的走私犯也不会还往这儿运禁药。
满肚子疑问没处解,她只匆匆用手机拍下照片发给秦祎,攥着手枪就往码头赶,压根没注意到发送界面一直跳着“网络延迟,发送失败”的提示。
而此时的隆江码头,秦祎和李冉已经到了。岸边巡逻的警察比往日多了几分,两人亮了警官证才得以进入。
刚踏上码头的碎石地,远处海面就传来货轮的汽笛声——一艘深灰色货轮正缓缓往岸边靠,秦祎盯着船身舷号,心猛地一沉:正是刘三儿招供里提到的那艘马来西亚货轮。
李冉立刻找上前头值守的海关警察,话音刚落,对方却扯了扯嘴角,语气淡得像淬了冰:“放心,海关查货的门道,还轮不到公安局来教。”话没说完,几个海关警察已经拎着检查箱上了船。
李冉攥紧拳头想争辩,却被秦祎拽了一把——没有韩威的手令,她们根本没理由插手。
两人贴着集装箱的阴影往后退,借着货轮卸货的嘈杂声,悄悄绕到船尾。
就在这时,货轮甲板上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跟在阮茗雨身边的苏然!秦祎刚要掏出手机拍照,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集装箱瞬间开始旋转,李冉的惊呼还没传到耳边,两人就双双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魏潼赶到隆江码头时,眼前的死寂让她心头一沉——先前部署的海关警连个影子都没剩,海面静得只剩潮水拍岸的声音,连艘渔船的轮廓都看不见。
她攥着枪的手沁出了汗,指节泛白,脚步放得比夜色里的潮声还轻——明明该是警力密布的码头,此刻却静得吓人,连风掠过集装箱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像被人抽走了所有活气。
她继续贴着锈蚀的集装箱壁往前挪,目光在缝隙里扫过,试图找出半分人迹。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突然划破一道冷光——是货轮的航灯,昏黄的光穿过夜雾,正随着船体的晃动缓缓往岸边靠。
魏潼心脏猛地一缩,立刻矮身躲到集装箱阴影里,只露出半双眼睛盯着海面。
货轮还没停稳,码头外围就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轻响——十多辆车像幽灵似的滑过来,悄无声息地停在暗处,随后数十个黑影陆续钻出来,往岸边走。
夜里看不清脸,但那些人的姿态骗不了人:笔挺的站姿带着刻意训练过的紧绷,深色西装的料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连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魏潼心里瞬间沉了下去——是阮家和肖家的人,他们竟会亲自来码头接货。
“他们怎么会来这?”疑惑刚冒出来,人群里就走出个熟悉的身影——肖天翼,他径直踏上货轮的舷梯,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院子散步。
魏潼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想让执法仪拍得更清楚,却没留意脚下踢到了碎石。
“谁在那!”一声喝问划破寂静,数十道手电光瞬间扫向她藏身的集装箱,光线刺破黑暗,照得她瞳孔发疼。
肖天翼也闻声从货轮上走下来,目光冷沉沉地往这边扫。
魏潼知道躲不过,干脆握着枪从集装箱后走出来,声音冷硬:“警察办案!未经海关检查,谁允许你们擅自交接货物?”
肖天翼看清是她,立刻换上副笑脸,语气热络得反常:“原来是魏姐姐啊,这是阮伯父托我接的货,早就过了海关检查,手续都齐着呢。倒是魏姐姐,我刚才看见不少警察往海关署赶,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海关署?去做什么?”魏潼心头一紧。
“具体我也不清楚,”肖天翼耸耸肩,语气轻飘飘的,“只听说有艘马来西亚来的货轮出了问题,被扣押了。”
魏潼的目光突然钉在货轮船身——“IMO 090106”,前几位编号和黑衣人照片上的完全对得上!她压下心头的惊涛,指尖飞快按了执法仪的应急键,定位信号立刻往总部发送,随后抬眼挡住肖天翼:“最近案子多,难免有不法分子趁乱钻空子,肖少爷不介意我上船检查一下吧?”
“阮家的货你也敢动?”旁边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立刻厉声喝道,“海关都放行了,轮得到你们刑警队多管闲事?”
“住口!”肖天翼打断他,脸上依旧挂着笑,“魏姐姐和我、和阮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情分?就算阮姐姐在这,也不会拦着。魏姐姐,你请。”他侧身让开道,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说不清的冷意。
魏潼上了货轮,抽出匕首撬开一个个木箱——里面只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橡胶和硅胶,连点异常的气味都没有。她连撬了五六个箱子,手心都沁出了汗,却什么都没找到。
“魏姐姐,查到‘歹人’了吗?”肖天翼插着兜走到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魏潼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扯出个平静的笑:“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好奇,阮伯伯要进货,找专门的负责人就好,伯母和小雨都在,怎么偏偏要麻烦肖少爷你?”
“这不是阮姐姐在医院养伤,伯母又累得慌嘛,”肖天翼说得自然极了,眼神都没飘一下,“阮伯父信不过旁人,况且当初阮家帮过我们肖家,现在他们需要,我当然得顶上。”
说着,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货物账单,指尖夹着递到魏潼面前。
魏潼伸手接过,展开时指尖触到纸面的凉意,目光扫过落款——“阮明正”三个字写得工整有力,下方鲜红的海关署公章印得清晰,边缘的纹路都透着规整,看不出半分伪造的痕迹。
她捏着账单的指节微微收紧,纸张边缘被攥出细痕,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半晌没再说出一个字。
“魏姐姐还有事吗?”他往前凑了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太晚了,再耽误,卸货就赶不上时间了。”
“没……没事了。”魏潼攥了攥拳,转身下了货轮。
刚踏出码头的碎石地,魏潼立刻摸出手机拨秦祎的号,听筒里却只有单调的忙音在循环,像根细针反复刺着她的神经。
她又接连拨了李冉、韩威的电话,结果全是一样的无人接听——直到这时她才低头看清,手机信号格竟是空的,连一格微弱的信号都没有,像是被这片区域彻底屏蔽了。
执法仪按下去的定位也没了下文,本该立刻响应的支援,此刻安静得像石沉大海。
肖天翼说的“被扣货轮”在脑子里反复打转,魏潼咬了咬唇,只好暂时把对肖天翼的怀疑压到心底——眼下没信号、没支援,与其在码头耗着,不如去海关署看看,说不定那艘“有问题的船”里,藏着更能解开谜团的线索。
她攥紧手机往路边跑,脚步比来时更急,夜色里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魏潼赶到海关署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院子里停满了公安局的警车,红蓝警灯还没完全熄灭。
她眯眼望去,韩威正站在人群中,身边围着几个眼熟的同事,而他正笑着和一位穿黑色海关制服的女人握手,两人低声交谈着,神情严肃。
“魏潼?你怎么在这?”韩威先看到了急匆匆跑来的她,眼里满是意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魏潼被问得一愣,满肚子的疑问堵在喉咙口——明明联系不上人,怎么大家都在这?但见旁边还有海关的人,她没好追问,只攥紧了手里的执法仪,站在原地没动。
韩威见状,连忙收住惊讶的神色,转头对那女人露出笑容:“赵署长,今天这事真是多谢了。对了,我那两个下属……”
“在扣押区。”女人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韩局长,以后还是管好你手下的人吧。”
韩威脸上的笑僵了僵,显然自知理亏,没敢接话,只拉着魏潼往扣押区走。
远远地,她们就看见秦祎和李冉正从海关警身边走过来,之前跟着韩威的警员递了烟过去,和海关警寒暄了几句,气氛才算缓和。
秦祎和李冉看到魏潼,也是一脸诧异——在她们的印象里,魏潼明明该在海关临时办公室待命。
直到坐上警车,韩威才终于沉下脸,开口时语气里满是怒火:“我该怎么说你们?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才查了几年案,就觉得自己能无法无天了?擅自行动不说,还被人抓了把柄,说什么跨系统办案,最后竟被歹徒打晕——刑警和法医干出这种事,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这根本是胡扯!”李冉立刻反驳,声音带着急意,“我们明明绕开了海关的人,周围全是他们的人,哪来的歹徒?我们是毫无防备地突然晕过去的,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而且我们还看见……”
秦祎突然拉了她一把,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还要狡辩?”韩威的火气更盛,一拍座椅扶手,“再怎么说,也不能擅自行动!我以为魏潼和秦祎闹的就够大了,现在连你也跟着胡闹!实在不行我辞职,这公安局你们三个来管!”
“韩局,您消消气。”魏潼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她们也是急着查案,没顾上多想。”
“还有你!”韩威的目光立刻转向她,“我让你配合海关署查案,结果你倒好,直接擅离岗位!来,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查到什么了?”
“没……”魏潼和秦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低了几分。
“我就是对你们太宽容了!”韩威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三个谁也不准擅自行动!”见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又提高声音喝问:“听清楚了吗?”
“ Yes sir!”三人齐声回应,声音虽齐,却掩不住几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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