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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缘虽天定,逆命方生

秋日的晨光温软地铺在台阶上,将两道拄拐的身影拉得细长。

拐杖敲击地面的“哒哒”声,随脚步缓缓轻缓,最终停在医院大门的石墩旁,余音在微凉的空气里淡去。

唐杰跨上村里改装的耕地机,粗糙的手掌在车轮上轻轻拍了拍,笑声爽朗得像秋日晴空:“还是这老家伙坐着舒坦,我这老头子,实在消受不起那些‘洋货’。”

他转头看向唐封,语气骤然软下来,带着几分恳切:“小封,沙岩村永远是你的家,啥时候想回,都成。”

又转向阮茗雨三人,话没说完便红了眼尾:“三位小姐,日后要是得空,记得回沙岩村看看,我唐杰,还有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记着你们的好——”

耕地机的引擎声渐渐盖过人声,唐杰的话语被风扯得越来越远,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和轰鸣的机器一起,缩成路尽头的一个小点,彻底消失不见。

唐封仍站在原地望着,眼神放空,仿佛还没从这场送别里回过神来。

“前辈?前辈!”阮茗雨放轻了声音,连喊两声,才将他的注意力从远方拉回,“车已经走了”。

唐封回过神,扯出一抹浅淡的笑,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怅然:“看来,我也该回去了。”

“您不等阿彪的判罚结果了吗?”阮茗雨的话刚出口,就被唐封轻轻打断。

“我当初就说过,不想再沾世俗的纷扰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却透着一种彻底放下的释然,“现在回去,守着古玩街的日子,安安稳稳享晚年,就很好。”

阮茗雨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很快,一辆顺风车停在路边,唐封弯腰上车前,却突然转头看向阮茗雨,眼神格外郑重:“丫头,我是真打心底里欣赏你,但日后行事,可莫要再‘湖掩’了!”

阮茗雨僵在原地,目光黏着那辆顺风车,直到它揉进远处的车流里,再也寻不见踪影。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唐封最后那句叮嘱,尤其“莫要湖掩”四个字,像枚温凉的石子,在她心里慢慢沉下去,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恍然。

她指尖先于意识勾住了衣角,粗糙的布料纹理在指腹下轻轻碾过,起初只是无意识的摩挲,直到指腹蹭到布料接缝处的硬线,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念头,忽然顺着指腹的触感冒了上来。

从前总觉得自己藏得好,把在意裹进“无所谓”的语气里,把纠结藏在玩笑话的尾音后,以为这些小聪明足够天衣无缝。

可此刻唐封那句“莫要湖掩”突然在耳边清晰起来,轻得像一阵风,却偏偏像根细针,一下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连半分缓冲都没给。

她垂眸望着鞋尖,鞋面沾着的几粒尘土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一声轻叹顺着嘴角漫出来,没等飘远就被秋风卷走。

原来那些她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掩饰,在这位看透世事的老人眼里,从来都像没关严的窗,里面的情绪明明白白。

风裹着秋草的淡香又掠过来,鬓边碎发被吹得贴在脸颊上,痒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

她抬手去别碎发,指尖刚碰到耳垂就烫得缩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热度,倒像是替她把那点羞赧摆到了明面上。

她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路面,嘴角慢慢牵起一点自嘲的弧度:原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跟自己演了场戏。

“阮小姐?”顾希柠轻轻拉了她一把,阮茗雨这才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掩饰着方才的怔忡:“你们先上车吧,让苏洋先送你们回去。”

“那有劳阮小姐了。”顾希柠的声音刚落,眼底的光就像被秋雾漫过的星子,悄悄暗了下去。

她刻意压轻了语调,字句里裹着化不开的落寞,像浸了凉露的棉絮:“直接回姌室花艺就好,那个家……”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剩下的话像被吞进了风里,没说完,却像颗裹着湿意的小石头,轻轻砸在人心上,沉得人发闷。

车子缓缓启动,阮茗雨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不自觉飘向后视镜。

镜面里,姌诗琪正微微倾着身,对着顾希柠轻声说着什么,唇瓣轻动的弧度都透着软。

更扎眼的是她的手——指尖虚虚拢着,一下一下轻拍顾希柠的后背,动作软得像揉着一团云,连落下的力道都怕惊着人。

一股无名火“蹭”地从阮茗雨心底窜上来,烧得她指尖发紧,她下意识攥住裙摆,布料的纹理在掌心硌出细痕,才硬生生把那股躁动压下去,胸口却像堵了团热棉,连呼吸都比平时沉了半分,鼻间甚至漫进一丝说不清的酸意。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姌室花艺门口,阮茗雨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抬手解安全带——从前哪怕不伸手扶姌诗琪,她也会指尖抵着车门,等在一旁看她们先下车。

可这次,她坐在副驾驶上,指尖悬在卡扣上方,连动都没动,指节泛着点青白。

脸上努力绷着平静,连嘴角的弧度都刻意压平,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淡淡一句:“两位,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车子已悄然驶离。

顾希柠推着姌诗琪,重新踏入这座萦绕着熟悉花香的庭院——刚推开门,便见李妈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正对着案头那盆海棠轻声絮语,指尖偶尔拂过粉白的花瓣,模样温柔得像是在与旧友对话。

顾希柠正要开口唤她,却被姌诗琪轻轻按住手背。

两人静立片刻,直到李妈转过身,才惊觉屋里多了人。

她慌忙起身迎上来,看清是姌诗琪和顾希柠时,眼角瞬间亮了:“原来是姌小姐、顾小姐回来了!让你们见笑了,人一老就爱絮叨,故人早没了踪影,倒只有这些花,还能陪着我解解闷。”说着,她的目光落回海棠上,眼底漫过一层淡淡的怅然。

“李妈这话说得见外了。”姌诗琪轻声开口,指尖抵着轮椅扶手,“从前在青竹镇,妈妈总陪我在后院种花;到了龙安市,希柠不在的时候,也是这些花草让我心里安稳。只有真正把它们当回事的人,才会跟您一样,把心意都托付给它们——这哪里可笑了?”

李妈听完,脸上的细纹一下子舒展开,笑着拍了拍衣襟:“姌小姐能这么想,定是个心善的孩子。这几日你们不在,我老婆子倒真有些冷清,快进屋瞧瞧吧,还是老样子。”

两人点头应下,顺着花架往里走。

屋内的布置依旧熟悉,暖黄的灯光裹着淡淡的木质香,瞬间抚平了姌诗琪心底的浮躁。

她的视线习惯性地拂过墙壁,掠过那些早已看惯的纹路,却在触及某处时骤然顿住——最终,稳稳落在了墙上妹妹的照片上,眼底的光也跟着软了下来。

“诗琪!你看这是什么?哪来的?”顾希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姌诗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毛绒小熊——它乖乖地坐在枕头上,圆乎乎的耳朵耷拉着,模样竟和当年妹妹抱在怀里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顾希柠也觉着眼熟,眼神在小熊和墙上那张旧照片间来回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

姌诗琪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微微发颤,她往前挪了挪轮椅,伸手将小熊抱进怀里。

两只手紧紧攥着小熊的衣角,将它的脸贴向自己,怔怔地看着那对圆眼睛,眼泪竟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砸在小熊绒毛上时还是暖的,滚到手腕上,却凉得让人心尖发紧。

顾希柠连忙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诗琪,你别哭……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的。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姌诗琪的心里猛地一颤,眼前竟恍惚晃过阮茗雨的影子。

她连忙摇了摇头,将那抹幻影驱散——她清楚,这样对顾希柠不公平。

从始至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从来都是顾希柠。

她抬手抹掉眼泪,强扯出一抹笑:“没事……哭出来就好了。”话刚说完,耳边却莫名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柔得像风。

她一只手攥住顾希柠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小熊抱得更紧:“希柠,我想找李妈问个事。”

顾希柠点头,推着她重新找到在厨房择菜的李妈。

李妈见她眼角还带着红痕,连忙放下花篮子走过来,语气软得像棉花:“哎哟,姌小姐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跟老妈子说说,我替你做主!”

姌诗琪摇了摇头,把小熊递到李妈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的李妈,我就是想问……你知道这只小熊是哪来的吗?”

李妈接过小熊,指腹轻轻蹭过玩偶起毛的衣角,眉头拧成个小疙瘩,摇着头道:“我还当是姌小姐自己带来的呢!我在这儿守着的时候,没见任何人送过这东西;就是偶尔出去买趟菜,门窗也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话音顿了顿,她突然抬手拍了下额头,指节磕在额角发出轻响,眼里瞬间亮起丝恍然:“哦!许是……”

“我知道了,李妈,谢谢您。”姌诗琪轻声打断她,指尖垂落在小熊圆耳朵上,慢慢摩挲着绒毛里藏着的细缝——她心里门儿清,当初李妈手里的花室钥匙,是谁给的。

沉默在花香气里漫了片刻,她抬眼时,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语气也软得像浸了温水:“还有句话想跟您说,以后不用总叫我‘姌小姐’了。这院里的花草,早跟我的家人没两样;您陪着它们,陪着我,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李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应道:“诶!要是这么说,那我老婆子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好。”姌诗琪点了点头,抱着小熊,让顾希柠推着自己,重新走回了房间。

此时的唐封也已经回到了古玩街,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终低垂着,不知是对卦象的不安,亦或是对头一晚和唐杰的对话——

“小封,几十年了,人也老了,该解的结也解了吧。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沙岩村的村长。你可以认我这个哥哥,但也可以把我当一个普通的亲人,当一个老友一起来坐下谈谈吧……”唐杰拄着拐杖来到窗边,看着唐封的背影说。

唐封听到声音,愣了一下,但没回答。“人老了反倒是没了以前的那股劲了,我想你说的对,我果然是受不起那些‘洋货’。若是当初听你的,沙岩村也不至于这么艰苦……”

唐封见一直以来以“兄长”身份压自己一截的唐杰,竟低头“认错”,愣了一下后转过身:“我是看不惯你那股子封建劲,若是没有你的反对,沙岩村自然会过得更好!”声音依旧强硬,可眼神落在唐杰身上时,却悄悄软了些,“但……我当初要是听你的,彪子和阿勇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呀,别人都夸你神卦,怎么偏偏算不清自己的心?”唐杰叹了口气,眼底盛着对旧时光的怀念,“注定的命改不了,就像阮丫头说的,该受的得受,躲着逃着,反倒是让怨恨缠了一辈子。”

“哈哈,我说你怎么突然松口找彪子,原来是那丫头劝的。”唐封扯出个笑,声音里的硬气淡了些,眼眸却亮了点,透出几分久违的亲近。

“她跟你年轻时像极了,什么都敢往前冲,嘴却紧得很,每次都要因为冲动挨爹的骂。”唐杰的目光飘向窗外,带着点感慨。

“那不还有你跟着收拾烂摊子吗?”唐封的语气软下来,尾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又垂了垂眼,“不过……我倒觉得,那丫头跟我,也不全一样。”

“也罢也罢,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些丫头的事哪扯得清楚?她们的命,终究得自己走出来。”唐杰看向唐封,“小封,我该回去了,借了警察的手机联系了村里的‘车’。你……”

“我习惯了古玩街的闲日子。”唐封打断他,声音压得低,像是怕被人听见,“更何况……我哪还有脸,再去见沙岩村的人……”

唐杰没再劝,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唐封的衣料:“也罢,你我走的路不同,到头来,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说罢,便拄着拐杖转身,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慢慢往回走去。

“哥……”唐封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水。唐杰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多注意身体。”这句话,唐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轻得像叹气。

“呼——”一阵风卷着古玩街的凉意扑进来,带着点桂花的淡香,将唐封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他抬眼看向阳台,青冥正盘在栏杆的雕花上,金褐色的瞳孔缩成细缝,死死凝着楼下。

墙根的砖缝里,一株狗尾草正顶着半片被虫啃得破破烂烂的叶子,明明该随秋日枯去,却偏要把纤细的茎秆往砖缝外顶,像是要挣出点活气;草叶间,一只蜜蜂的翅膀沾了泥,飞得滞涩,却仍绕着草穗打转,一次又一次,不肯歇下来。

唐封望着楼下的景象,喉间滚出一声长叹:“唉,罢了罢了。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缠在一处,若我这卦真能算准一切,彪子和阿勇……”话到此处,终究是没再说下去,只又重重叹了口气,“走吧。”

木杖敲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响,他转身往屋内走。

盘在栏杆上的青冥似是听懂了,金褐色的身子轻轻一滑,尾巴尖扫过栏杆的木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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