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的凉意骤然褪去,林花谢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洞穴中央,掌心的莲花印记烫得惊人,那些属于栖梧与沧的回忆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心口沉甸甸的酸涩。
对面的沧已收回了惊愕的神色,月白蓝纹的长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银发下的眼瞳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窥见往事的愠怒,更有深藏的痛楚。
他指尖一凝,洞穴四周的水幕突然化作无数冰棱,尖啸着射向林花谢:“你看见了什么?”
林花谢撑开花伞,伞面旋转着挡开冰棱,竹笛横在唇边吹出急促的调子。
“蕙质兰心”的气劲与笛声相融,化作层层叠叠的碧色叶影,将剩余的冰棱撞得粉碎。
她看着沧眼角因怒意而发亮的龙鳞印记,忽然明白了这场架非打不可——
不是为了争夺海神之泪,而是为了“和解”。
千年前,沧没能护住栖梧,只能看着她化作那滴泪;千年来,他守着回忆与悔恨,用冷漠筑起高墙。如今回忆被揭开,他需要一场宣泄,而她,是那个唯一窥见他软肋的“闯入者”。
“我看见她在雨里抱着你的尾尖哭,看见她举着三叉戟替你挡巨蛟,看见她最后望向祭坛时,眼里的光比海神之泪还亮。”林花谢的声音在笛声间隙响起,带着回忆的温度,“也看见你守了千年,守着她留下的一切,连恨都带着不敢承认的疼。”
“闭嘴!”沧的身影突然化作万千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每道水影都握着冰刃,带着深海的寒气。
他确实在愤怒,却不是怒她窥见往事,而是怒她戳破了他用千年魂魄维系的“坚硬”——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者,却在回忆里看清,原来他才是被栖梧护得最久的那个。
林花谢不再防御,竹笛反转,用笛尾在掌心的莲花印记上重重一敲。
印记骤然亮起,与她血脉里的草木之气相融,竟催生出无数带着水汽的藤蔓,顺着水影的轨迹缠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用“共生”的气劲,去触碰他每道水影里藏着的、属于栖梧的气息。
果然,那些冰刃在触及藤蔓时,锐气瞬间消散,化作温润的水流。
沧的真身一晃,显现在洞穴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些缠绕在周身的藤蔓,眼底闪过挣扎——那气息太熟悉了,像栖梧当年喂他时,指尖沾着的磷虾味,像她坐在潭边时,裙摆扫过水面的涟漪。
“你打不过我。”沧的声音沙哑,却没再动手,“但你赢了。”
他抬手一挥,洞穴顶端的钟乳石突然垂下一道蓝光,托着那滴透亮的海神之泪,缓缓落在林花谢掌心。
泪水触到她皮肤的刹那,竟化作一道暖流,顺着血脉涌入心脏,与她掌心的莲花印记彻底相融。
“千年纠葛,总得有个了局。”沧望着那滴泪融入她体内的微光,眼神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带着释然的疲惫,“她当年说,‘守护不是困住,是让光继续亮下去’。这滴泪,该换个人带出去了。”
林花谢握紧掌心的余温,看着沧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
这场架,她赢的不是力量,而是“懂得”。
懂得他的悔恨,懂得栖梧的牺牲,懂得海神之泪里,从来不是冰冷的力量,而是千万年流转的、关于“守护”与“传承”的暖意。
洞穴开始震颤,沧的身影化作无数蓝光点,融入四周的水流,只留下最后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告诉外面那条孽障,该醒了。”
话音落时,林花谢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她再次坠入深蓝,却不再是被动的吞噬——这次,她的掌心泛着与海神之泪同源的光,像握着一盏灯,正朝着归墟海眼的光明处,稳稳坠落。
下坠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林花谢便被一股温和的水流托住。
她睁眼时,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归墟海眼的中层水域,四周不再是洞穴里的幽暗,而是泛着淡淡的蓝,那是海神之泪融入她血脉后,散发出的微光。
远处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夹杂着凌安玉熟悉的怒骂。
她循声望去,心瞬间揪紧。
凌安玉的长弓弓弦已断了半根,红袍被撕开一道口子,正用弓身硬挡深海巨蛟的尾击;顾晞言的鎏金环佩黯淡无光,正扶着受伤的临渊派弟子后退;温酌的折扇折了一角,陈星柚的青蜈藤被蛟爪缠得死死的,两人都已灵力不济。
而那头巨蛟,比记忆中更狂暴,墨绿色的毒液顺着獠牙滴落,腐蚀得水流“滋滋”作响,正是沧口中“渊蚀残余滋养出的孽障”。
“你们先走!”凌安玉的吼声带着血气,他拼尽最后力气将一支断箭插进巨蛟的鳞甲缝隙,自己却被蛟尾扫中,狠狠撞在礁石上。
林花谢不再犹豫,指尖凝起海神之泪的蓝光,竹笛凑到唇边。
这次的笛声不再是“兰叶初展”的清劲,而是带着潮汐般的温润,混着三叉戟曾有的裂涛之力,顺着水流漫开。
巨蛟听到笛声的刹那,动作猛地一滞,狂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像是被唤醒了深埋的意识。
“是海神的调子!”顾晞言惊喜地低呼。这笛声,与她在古籍残页上见过的、栖梧曾吹过的渔歌,有着奇异的共鸣。
“小谢!”顾晞言看见熟悉的人,差不多快要落下泪来,“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花谢趁机冲上前,掌心的蓝光化作一道水链,缠住巨蛟的七寸。那水链看似柔软,却带着海神之泪的净化之力,所过之处,巨蛟鳞片上的黑气竟像冰雪般消融。
“就是现在!”她冲着凌安玉喊道。
凌安玉瞬间会意,忍着剧痛捡起地上的断箭,将仅剩的灵力全部灌注其中。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跃至巨蛟头顶,断箭带着曦光弓残存的金光,精准地刺入巨蛟眉心那处没有鳞片的软肉。
巨蛟发出一声震耳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却不再是狂暴的挣扎,更像是解脱的悲鸣。
它眼角滚下一滴浑浊的水珠,落在林花谢的水链上,竟化作一缕极淡的白光,消散在水流中——那是被黑气侵蚀前,它作为普通海兽的最后一丝灵智。
随着巨蛟的身躯沉入深海,归墟海眼的水域突然变得澄澈。受伤的修士们发现,伤口处传来阵阵暖意,竟是海神之泪的微光在缓缓治愈他们;远处的临渊派弟子捧着断裂的寒铁牌,牌上的深渊玄鱼纹路竟重新亮起。
凌安玉踉跄着走到林花谢身边,看着她掌心未散的蓝光,眉峰虽仍皱着,语气却软了些:“你怀里藏了什么宝贝?刚才那股气劲……”
“是海神之泪。”林花谢轻声道,指尖抚过心口,那里还留着沧最后那句“该醒了”的余温。
温酌摇着断扇凑过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深海。
顾晞言扶着临渊派弟子上前,感激地颔首:“多谢各位同修出手,此恩临渊派记下了。”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没多想,恐怕是与那蛟龙对战时耗费太多力气罢。
林花谢望着巨蛟沉入的方向,忽然明白沧那句“告诉外面那条孽障,该醒了”的意思——不是让它清醒,而是让它“解脱”。
就像他自己,守了千年的执念,终在海神之泪易主时,化作了释然的光。
水流渐渐平静,海神之泪的蓝光在林花谢掌心轻轻跳动,像一颗安稳的心跳。
她握紧竹笛,看了眼身边虽狼狈却鲜活的四人,又望向归墟海眼更深处那片隐约的光明,忽然笑了。
“走吧,”她抬手示意,蓝光在她指尖流转,“该出去了。”
五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的深海里,最后一缕属于沧的蓝光与海神之泪的余韵相融,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归墟的洋流。
千年前的守护,千年后的传承,终究在这片海眼里,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
花谢好棒!我为花谢举大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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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千年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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