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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杂念

离析宫仅余两位文官坐镇。林竖三不五时需外出办差,大殿内便常只剩臻歆一人埋首公文,接待访客。时日稍长,他的目光便会不自觉飘向上方那张空置的案几。眼神幽深,蕴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仿佛凝望久了,那抹淡黄身影便会凭空出现。

一次,林竖风尘仆仆归来,恰撞见这一幕,脱口便问:“臻歆文官是想念执法天神了?”

臻歆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语气平淡无波:“不过思索些公务罢了。”

他动作自然,林竖自是信了。落座后随口又道:“我倒真有些想念执法天神了。”

臻歆目光落在面前堆积的公文上,随口问:“想他什么?”

“自然是盼他早些归来!不过听说,执法天神此次对付的妖物确实棘手,是石窟山的妖王。”

石窟山妖王原身乃一巨狼,得天地造化,法力深不可测。帝丹此去,恐怕非为捕捉,而是为仙妖两族僵持多年的协议谈判。然兽类性情耿直,信奉胜者为王,十有**……少不了一场恶斗。

臻歆闻言沉默,随手拿起一本公文静阅。眼尖的林竖却发觉他拿的竟是右侧那叠——那通常是已批阅过的。林竖心头模糊地掠过一丝明悟,话匣子又开了:“判决台那边羁押的犯人,仙、妖、魔皆有。往日随执法天神同去处置,他们无不噤若寒蝉。这几日单我一人前往,情形便大不相同了。有些脾气暴戾的,连天兵天将都险些弹压不住。还有些瞧着楚楚可怜,待你一走近,骤然化作数倍巨躯,血盆大口张开,直欲噬人!” 他边说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神情凄惨。

这些,臻歆从未听闻。帝丹之前从不让他踏足判决台,只道他连判决书都不忍细看,亲临现场还得了?他原以为阶下囚皆可怜可悯,此刻听林竖道来,才觉往昔自己常为此类事与帝丹争执,是否……太过恃宠而骄?虽如此想,心底那份坚持仍在:想着自己的弟子们,总不至如此吧?

岂料林竖稍顿片刻,语气染上更深沉的无奈:“妖魔如此,倒也罢了。凶戾狡诈是其本性,落得什么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最怕……处置的是仙僚。同在天庭为仙,总有几分香火情。他们铸下大错,多因堪不破心中执念。刑罚极重,亲眼目睹其惨状,那痛惜之情……实难言表。”

臻歆的目光无意识地投向殿外苍茫天幕,一些弟子的身影倏然浮现心头。尖锐的痛楚猝不及防地刺入。他虽未亲见判决台如何处置妖魔,但自己弟子的结局……他是见过的。那痛楚,便格外真实。

林竖的声音带着几分理解与无奈:“正因如此,许多人对仙者量刑时难免心软,甚至觉得刑罚过重。但仙不同于妖魔,乃万物表率。犯错即意味着根基不稳。执法天神曾告诫我:若宽恕仙者之过,天庭秩序终将渐次崩坏。群起效仿之下,三界规矩又当如何维系?因此,只能铁面无私,该怎样,便怎样。倘若真有仙者得了宽恕……”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那必是有人代受了刑罚。执法天神说,绝不容许‘前车之覆’重演于他掌中,是以他对仙者……总显得格外冷硬。”

臻歆眼帘低垂。所以……对他亦是如此冷漠。

林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的笑意:“说来,我初来时在书阁见过几份留有转圜余地的仙者判书。听闻臻歆文官昔日在三厚宫时,有位最疼爱的弟子名唤莫翼?那堆旧卷里……仿佛就有这么一位。”

臻歆的心骤然一紧。莫翼……当初执意拜入他门下,分明已有不俗修为。那孩子确实是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弟子。可后来……莫翼竟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身份败露,帝丹施以重罚,他拼尽全力也未能护住,最终……与帝丹决裂。

“臻歆文官且忙,林竖今日去判决台漏了一份判书,这便得再跑一趟。” 林竖起身告辞。

臻歆兀自怔忡,连林竖离去都未察觉。待殿内空寂,他鬼使神差般独自走向书阁。循着架上标记,他很快寻到了尘封五百年的判卷。指尖划过蒙尘的书脊,一层层翻找,一册册检视,终于……抽出了那卷沉重的过往。

展开泛黄的纸页,熟悉的字迹凛然如刀,瞬间刺入眼底:

判三厚宫仙者莫翼:

剔除仙骨两根;

承六道天雷;

不得天帝召令,永世不得重登天界。

另:他人代领神杖三百!

“神杖三百,一仗一修为……” 臻歆的指尖死死抵在“他人”二字上,反复摩挲,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他喉头滚动,声音低哑破碎:“他人?他人……!我这个做师尊的都无力代他受过……这个‘他人’……凭什么?!”

时光悄然流逝。处理完案头堆积的公文,臻歆只觉心头窒闷。他起身踱至殿外,漫无目的地行走,不觉间竟到了后院。天光亘古不变地明媚,倾泻在满园草木上。目光逡巡,唯独不见他最爱的牡丹。想是帝丹多年前便毁去了吧?终究是对他无心,连这点念想……也不肯留。

他行至长椅旁,倦怠地将双脚也蜷了上去。取出贴身佩戴的玉佩,举至眼前。阳光穿透莹润的玉质,在清风摇曳的光影中流转。

那个“他人”的谜团,如同荆棘缠绕心间。他凝视着玉佩,仿佛在对虚空低语:“即便……是你代受的又如何?能证明什么?”

“莫翼的真实目的……不正是你亲手揭穿的吗?”

“不过……是弥补你片刻的愧疚罢了。”

“你将我独自抛在三厚宫五百年,不解释,不过问,让我如同被弃置的旧物……”

“如今……拐弯抹角让我知晓这些……意欲何为?”

“到头来……什么都弥补不了……”

“这些事……我没打算原谅你。”

“绝不。”

犹记第一天任职时,守卫便遵照帝丹的吩咐告知:离析宫规矩,执法天神在时若未特别嘱咐,后院禁止任何人进入;其余时间则可自由出入。因此,当林竖寻遍整个离析宫仍不见臻歆踪影,才不得已踏入这方禁地碰碰运气。

找到臻歆时,他已在长椅上蜷缩着睡去。这是林竖头一回踏足此处,只见后院开阔静谧,草木葳蕤,开得恣意而热烈。一座长长的摇椅悬于中央,宛如秋千,此刻上面仿佛栖着一片纤尘不染的轻云。

走近细看,才见臻歆双手虔诚地捧着一枚玉佩,紧贴胸前,姿态宛如最忠贞的信徒供奉圣物。

林竖总觉得臻歆应是思念帝丹的,但这终究只是他的揣测。臻歆从未言及,也从未流露过思念的神情——至少,他未曾见过。除了那次他折返取判决书时撞见的那抹落寞眼神……可臻歆说那只是在思索问题。不知是何等沉重的问题,能将人缠绕得满目萧索?

眼下手中捏着一份给臻歆的请柬,来自其友人玉重真君。林竖犹豫片刻,终是不忍扰他清梦,只轻轻将请柬置于他头顶长椅空余处。时候尚早,待他醒来再看也来得及。

臻歆醒来时,发觉身上多了一件外袍,下意识急唤:“帝——!” 一个“丹”字的尾音尚未出口,便戛然而止。

他认出那是林竖的衣物,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并非烦躁林竖关心,而是烦躁离人未归。起身时,目光扫过长椅,拾起了那份请柬。展开一看,竟是玉重真君相邀。帖中说,玉重于西天佛祖座下听禅时,得赐一朵极珍稀的金色牡丹。知他爱花,又恰逢执法天神前往妖界与妖王谈判未归,故特意择此时机送来赠予他。

臻歆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金色的牡丹?他从未栽种过。可转念想起帝丹临行前的叮嘱:“专心离析宫家务事,我不在时,外头的邀约……能推则推。” 然而玉重素来不擅侍弄花草,若自己不去,那株稀世牡丹怕是难逃被枯萎丢弃的命运。

“外头有约少赴……” 臻歆懊恼地发现自己竟将这嘱咐放在了心上。那人又没说“都不准赴”!他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带着几分赌气自语:“一只妖,一个多月都摆不平……倒让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替你打理家务?想得美!赴约去!” 他抓起林竖的外袍和请柬,大步流星走出了后院。

从后院返回大殿的林竖,见臻歆仍在休息,便默默接手处理起本该由对方批阅的文书。忙碌了大半日,才见臻歆自门口进来,开口第一句便是:“林竖,去歇着吧,这些文书不必看了,待我赴约归来再自行处理。”

行至林竖面前的臻歆,心情似乎极佳。林竖从未在离析宫见他展露过如此明媚的笑容。臻歆将外袍递还,眉眼弯弯:“多谢!”

此刻林竖正坐在臻歆的位置上,闻声抬眼,目光触及那笑容时微微一怔,慌忙收回视线。可那惊鸿一瞥的容光,又让他忍不住再次抬眼细看,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赧然,支吾着接过外袍:“不……不客气,横竖也是闲着。”

林竖心中暗叹:这位臻歆神君啊……真真是……叫人恨不能筑个琉璃罩子供起来,好叫他一直这般笑着才好。前些日子回天权宫听文曲星君提过,九重天上容姿卓绝的仙君何其多,如帝丹那般令人过目不忘的虽少,也并非绝无仅有。唯有臻歆神君……能叫人一眼入心,从此再难移目。

曾闻上界有言:欲舞文弄墨者,必赴天权宫修行;欲悬壶济世者,当往无极天尊处识百草;欲砥砺胆魄者,则入离析宫任职;至于挑战心性定力者,三厚宫乃不二之选。

若非执法天神帝丹在此事上管束极严,这位臻歆神君,恐怕早已成为九重天上诸多仙家竞相追逐之人。幸而帝丹对仙凡、仙仙相交之界限铁面无情。他曾于众仙云集之时,对“仙侣”一事隐晦警示:若对方无意,切莫踏出逾矩一步,否则后果难料。若非如此,臻歆神君的清静,怕早已不复存在。

臻歆对林竖笑道:“你日日奔波判决台,受惊回来还要处理这些文书。若执法天神归来,见他倚重的文官被我这等‘胆小怕事’之辈欺压至此,我可担待不起。放心,纵有差池,自有我担着。”

听臻歆如此形容二人在帝丹心中的分量,林竖嘴角微抽。他心知帝丹确实倚重自己,但对臻歆……岂是倚重?分明是“胆大包天”的珍视!是了,帝丹珍视他——林竖无比确定。什么样的人值得用“珍视”?必是心头至重之人。可外界为何盛传他们水火不容?林竖思绪飞转:帝丹发间那根常系的旧发带,臻歆贴身佩戴的莹润玉佩……“定情信物”四字,鬼使神差般撞入脑海。一念及此,心底凉意骤生。他明白了。帝丹心悦臻歆。这发现竟未令他惊诧,只因他自己……仿佛也悄然动了不该有的妄念。

林竖望着臻歆出门的背影,失落如藤蔓缠上眉宇。他不敢争,也无从争。身份、地位、情分……哪一样不是云泥之别?这念头本身,已是奢望。

臻歆赴约前,先悄然回了趟三厚宫。宫门紧闭,他无声落于院内。隔着窗棂,望见诺白于静室内屏息运功,周身灵力流转不息,心中颇感欣慰。不欲惊扰,便未停留,悄然离去。

臻歆身影甫一消失,静室内的诺白却倏然一震。补魂丹重塑灵台后,他耳力目力已非凡俗。那熟悉的、清浅如落花的气息掠过窗外,他心念激荡,恨不能立刻起身追去!偏生此刻行功至紧要关头,身躯如被无形枷锁禁锢,动弹不得。情急之下,体内灵力竟骤然岔行!盘坐的身形微微晃动,额间冷汗涔涔渗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显出几分痛楚。这紊乱持续了片刻,直至那狂暴流转的灵流逐渐平复、归拢,他紧绷的身躯才缓缓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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