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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鞶囊寄相思

应槐灵终于被她的絮叨拉回了几分心神,只是她目光仍旧黏在图纸上,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随鞶囊一同送来的图纸厚实坚韧,纸上墨线细密精准,尺寸、结构、分解图样标注得一丝不苟,详尽非常,更有多处机关枢纽,绘得尤为精细复杂。

旁注小楷字迹峻拔、甚是美观:

“此处卡簧仿神机弩机括,务求咬合紧固,万无一失”

“内衬需柔韧,不计价值,唯求缓冲、防护效用”

“当用乌金嵌丝,既增稳固亦掩锋芒”

……

这哪里是寻常鞶囊的妆点图样,分明是件精密器械的构造秘录。

“不过如此精致的鞶囊,当是四娘出席盛宴时作雅佩……”

云岫指尖勾起鞶囊旁一条坚韧厚实的绳带,疑惑地晃了晃,

“可这怎么除了金链,还搭着榫卯扣的牛皮绳?如此粗犷模样,倒像是军中武人悬佩腰刀的样式。若不是方才匠人清楚说是赠予四娘的,奴还以为这物件儿是四郎君的,只是送错了院子。”

“是三哥哥托人做的。”应槐灵的目光终于从图纸上抬起,她声音不高,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云岫抬眸,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四娘是说三郎君?”

“是,”应槐灵指尖点了点图纸上一处特别标注的卡簧结构,“乌金嵌丝加固、仿弩卡簧机括、还有这专门设计的榫卯扣牛皮绳带……”

她顿了顿,尽力让语气中的落寞不惹人注意:“这些皆是军中惯用,或借鉴于军械之物,若非深谙此道,怎能将如此合用、隐蔽的设计描画得这般明晰呢?”

“那四娘怎知不是裴将军?”

云岫眼珠一转,犹疑着猜测,

“若是三郎君赠予四娘,自家兄妹,何必隐瞒名姓?便是三郎君亲自带来也是行的。奴倒觉得,兴许是半月前四娘与裴将军生了嫌隙,裴将军为赔罪,特赠此物以示赔礼。”

“不会是他。”

应槐灵的声音低了些,近乎自语,目光黯然又落回到图纸上。

裴如信本人,或许压根并不知晓他曾“得罪”过她,那日盛王宴上的言语疏离,在裴如信看来,不过是她因桓王纠缠而迁怒于他——小女儿家的不悦,他堂堂大丈夫,受着便受着了。

至于应槐灵呢,其实她也不敢断言自己一定在“怪罪”对方,她不过是听了杨女史那些意有所指的点拨,对裴如信接近自己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但未得证实前,她不会表露更多。

之所以她如此笃定地认为此物出自崔皓羿,皆因那枚可隔绝天道排斥之苦的玉蝉。

在那惊魂一夜,唯有崔皓羿亲眼目睹了玉蝉利害,深知其中关窍。

而这鞶囊内的巧妙设计,不论是盘簧的结构位置,还是固定方式,分明就是为了将那枚救命的玉蝉稳妥收纳。

“欸,奴明白了!”

云岫忽地扬起声调,像是发现什么奥秘般拎着鞶囊就往自家四娘腰间比划,

“这系上金链时,是穿着华服的雅佩,贵气天成;而这牛皮绳一扣,”她手指翻飞,演示着榫卯扣的机关,“便是胡服劲装时的飒爽佩饰,正如今日这般!呵……这赠礼者还真是心思细腻,格外巧妙啊~”

听罢云岫头头是道的剖析,应槐灵却陷入更深的沉默。

愈是明了其中每一处细节的用心,她便愈是笃定这只能是崔皓羿所为。

隐去名姓,无非是崔皓羿料定她会因着“兄妹”名分和“有妇之夫”的身份,决然拒绝他的好意,所以他索性不留退路,让自己无从推辞……

明日,明日便是二人的约定之期,她知道她必须毫不动摇地斩断对方念想,她有千万个理由推动她这么做。

可是,可是她该用何种言辞,才能既不伤他的一片赤诚磊落,又不损自己心中必须坚守的那道清明界限?

心念及此,胸腔竟又隐隐泛起那熟悉的滞闷感,仿佛被万千丝线缠绕勒紧。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然后故作轻松地对云岫道:

“好了,鞶囊再合你心思也不能一直欣赏啊?今日我们可是要去暗访邸店的,时辰不早了,也不知晴眉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哪里是奴捧着不放,分明是这物件儿处处都合了四娘的心意!”

云岫见她神色,知她不愿深谈,便也顺着转了话题,笑着将鞶囊小心放在案上一个锦垫上。

“四娘自打过了那日,精神头是越发好了,云岫瞧着也欣慰。只是……”

她一边上前替自家四娘理平衣襟的细微褶皱,一边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

“打理庶务固然是好,可娘子若再为这些田庄铺面的事熬心费神,不顾惜身子,那奴可就要斗胆请大郎君出面,做主将这摊子事全交给三娘子代为打点了!”

“是是是,好好好,我的云岫管家,你这几句金玉良言,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都能倒背如流了。”

应槐灵连声应着,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唇角却因云岫的絮叨勾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敢问英明神武、事无巨细的管家婆云岫娘子,您是否审查完毕,可否放行啊?我们该动身前往邸店了吧?今日可是实打实的砸了真金白银,才请二嫂嫂坐镇邸店,开了那‘义诊’的场子!我便是铁石心肠,不心疼二嫂嫂一个人悬壶济世,也得心疼心疼那流水般花出去的定金啊!再耽搁下去,这钱就真打了水漂咯!”

她故意说得夸张,带着点市侩的俏皮,试图缓解云岫的紧绷。

话音未落,一阵轻快急促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嗒嗒嗒地响在回廊上——同样一身利落胡装、头发梳成双螺髻的晴眉,像只欢快小鹿,小跑着到了屋门前。

晴眉气息微促,双颊因奔跑染上红晕,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甚是雀跃:

“四娘!云姐姐!马车备妥啦!就停在后角门巷子里,放心,保管是最常见的青布帷子、榆木车厢的那种小车,混在往来车马里,绝瞧不出是咱们崔府的!车夫也换了常服,咱们快走吧!”

闻言,应槐灵眼中神采一振,仿佛将那些关于明日、关于崔皓羿的烦忧暂时抛却脑后。

她挽起云岫的手臂,又朝晴眉招招手,像挣脱樊笼的鸟儿,步履轻快地朝外走去:

“好,出发!”

……

东市人声如沸、车马粼粼,货郎悠长叫卖、书肆纸墨淡香,与乐器行试音清响,织就成一幅清贵市井图卷。

然而,与这满街燥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座临街茶楼。

楼下人声鼎沸,楼上却是清寂无声,唯有最角落的案前围坐主仆三人,案上还列着数碟茶果点心作消遣。

应槐灵的心思可不在茶案上,她侧身斜坐,整个人朝后倾去,几乎要嵌进那雕花的木栏缝隙里。

隔着楼下汹涌人潮,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街道对面那间挂着“通达邸”匾额的邸店,脸上一会儿期盼、一会儿担忧。

“云姐姐!”

晴眉捧着块玉霜糕,小口咬着,但觉此刻开口不雅,便又灌了几口温茶。

她本想继续言语,但眼珠子一转,似乎仍觉不解暑意,于是索性将面前那碗青瓷盏里的乳白冰酪拉了过来,汤匙一舀,便是满满冰凉。

“四娘说急着过来,可过来了又不进店,反而带着我们偷偷摸摸守在这边,”

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眼神满是困惑,

“为什么呀?那不是自家邸店吗?况且医娘子还在里面坐诊,我们总该进去打个招呼呀?”

“你也见着了,”

云岫的目光也投向对面,接着无奈叹了口气,

“医娘子那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亏是四娘有先见之明,早早安排了木牌以作次序,又额外请了伙计支应。可这般热的天,对谁而言都是熬煎。”

云岫说着,一回头却见晴眉正吃得香甜,不由摇首莞尔。

她将自己面前那碗未动的冰酪推至晴眉手边,转而又将自家四娘面前那份取了过来,稳稳递去:

“只是四娘,您也顾惜些自己身子,先前暑气方退,万不能再热着了。来,好歹用几口冰酪,压压心火。”

“不急不急,让我再看看……”

应槐灵头也没回,只是随意摆摆手,身子又往栏隙方向倾了倾。

“嘿!果然!免费的就是有效果!”

她忽然低呼一声,眉眼霎时舒展开来,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自得骄傲,

“瞧见没?已有十好几位客人拎着我那‘滋补养颜体验装’出来了!嗯……看她们跟伙计点头的样子,想必也都留下了姓名住址……嘿嘿,然也,然也……”

“是是是,然也,”

云岫见四娘如此专注,不禁跟着唇角弯弯,但见对方没有接手去过冰酪的样子,索性将盛着冰酪的汤匙递至她唇边,

“既然四娘忙得挪不开眼,不如就张张嘴?好歹让奴喂您几口,若是生了邪火,回头牙疼起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呀!”

应槐灵突然一声低呼,双手猛地扑在木栏上,只见她方才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愤懑,

“那是谁家郎君?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她声音微扬,目光死死盯着邸店门口一个正欲离开的青色身影——那人步履沉稳,对伙计递上的锦囊视若无睹,径自要走。

“竟连我精心准备的体验装都不屑带走!过分!简直暴殄天物!”

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假意威胁道,

“这样的懒汉、木头!我要……我要告诉他妻子!我要挑拨他们家庭和睦!”

“那是许州燕御史。”

一道清朗嗓音冷不丁自应槐灵左侧响起,说话人似乎也在朝楼下打量,略一停顿后复又开口,语气无辜却还天真调侃:

“燕御史至今未婚娶,是个铁杆光棍儿,娘子若想搅局,怕是得先给他说门亲事。”

“做生意心不诚,竟搞些歪门邪道的,”另一道清朗嗓音几乎是同时从她右侧飘来,嘟囔间还带着一丝无奈认命, “来,张嘴,先吃冰酪。”

话音未落,一柄微凉的汤匙不容拒绝地碰了碰她的唇瓣。

“唔,好吧……”

这左右夹击的嗓音并不陌生,所以专心盯看楼下的应槐灵也未察觉有什么不对,何况她只是口头逞强,又不真认为自己能决定每一位客人的喜好。

于是她很淡然地接受了身边人的接话,然后下意识地顺从了唇边的指令,张口含住了那勺冰凉清甜。

细腻的**和碎冰的凉意在舌尖化开,她感受着口腔传达给大脑的舒爽之意,正值这时,心头后知后觉地掀起骇浪,她猛地转过脸——

右侧,映入眼帘的是玉面红唇、眉间浅痣。

尤其那眉间小痣浅红一点,在茶楼略显幽暗的光线下,竟似一点明焰,衬得他整个人明艳张扬。

这不是最爱凑热闹的崔皓月,又是谁?!

“阿月!你怎么在这儿!”

应槐灵失声惊呼,双手还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身前的木栏,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微微后仰,姿势狼狈又滑稽。

她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之色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情绪。

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她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僵硬地、一点点地扭动脖颈。

“这边该不会是——”

一回首,纤眉细目,挺鼻薄唇,竹柳细腰,飘逸出尘。

“穆飞柳!”应槐灵彻底石化,声音都变了调,“怎么是你!”

茶楼二楼的寂静,此刻被彻底打破。窗外东市的喧嚣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剩下应槐灵剧烈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楼上,香气氤氲,再度寂然;楼下,市声依旧,似隔千山。

唯见一柄沾有冰屑的汤匙被俊俏郎君捏于指尖悬在一旁,勺头冰末在无声中悄然化水,一滴,坠洇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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