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枳怔愣了几秒,咽下堵塞住喉咙的那一口气,微微仰起头,笑了笑:“没事啊。”
嘴硬成这样。谢槐夏心想,不过叶枳不想主动开口说的,他也没兴趣听。
叶枳看着谢槐夏慢慢走近的身影,犹疑地后退了几步,猛地,他的手腕被眼前这人攥住,那人并没有用力,可也许是因为刚哭过一场,现在没什么精力抽出手。
他听见谢槐夏问:“眼睛好红。”
叶枳扭过头,胡乱地搪塞道:“干眼症。”手腕处渐渐升温,指骨清晰的触感麻痹了手臂的神经,他轻叹一口气,恍若刚觉得两人的距离有点近了,继续道:“你先松手。”
谢槐夏被他一眼假的理由惹得一哂,松了手,叶枳正想着“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讲话”时,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走吧,兔子同学。”
叶枳:“……?……!”
他被这莫名冒出的称呼满头雾水,闭了闭眼,冲面前人说:“你先走,我和我奶奶说过晚上晚点回家。”叶枳想随处逛逛,找点吃的等眼睛不再那么红了再回去,省得奶奶操心。
见他这幅“别在意我”的样子,谢槐夏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滋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正当掌心要触摸到叶枳毛绒的发顶时,叶枳突然睁眼,疑惑地看着谢槐夏的动作。
谢槐夏的手在叶枳的头顶上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握成拳,轻轻收回并垂下,眼里的笑意淡淡的,却仿佛笼上了一层暖意,他轻声说道:“落叶。”
“嗯?”叶枳不解地歪了歪头,心想春天哪来的落叶。
可谢槐夏这次没给他确切的解释,扬了扬嘴角,绕过他率先离去,只留下句“开学见。”
叶枳并未去刻意琢磨他那句话,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平日里那些令人费解的奇怪行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已经习惯了不去追究其中的缘由。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个逐渐在转弯处消失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风轻轻地吹起满地的落花,叶枳缓缓收回了视线,抬手间,恰好握住一片飘扬的粉花,喃喃自语道:“说得好像明天见不到了似的。”
可接下去一天半的时间里叶枳还真没见到谢槐夏的身影。
他会在正午时分被奶奶叫到院子里晒太阳,会在傍晚吃过饭后扶着奶奶出门散步消食,也会在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前望一眼紧闭门窗且毫无亮光的对门。
过分的在意让叶枳浑身觉得不自在,他想直接给谢槐夏发消息问一句:“去哪了?”但他又觉得这样有些刻意和奇怪,便收了手,转而掩耳盗铃似的发出一句“不在家吗?你笔记本还在我这。”
对方大概率在忙,直到夜色渐深,叶枳洗漱完准备睡觉时屏幕的那头才有了回信。
【新晋影帝:明天上学给我吧。】
【新晋影帝:怎么同桌,想我了?】
捧着手机的叶枳:“……”
为什么我要多嘴问一句?
见对方还是百年不变的吊儿郎当样,叶枳也不客气道。
【ivy:以为你不要了准备当二手卖了。】
那头依旧没有秒回,叶枳也没再看消息,他知道这样下去对方嘴里也憋不出什么好话,干脆开了静音闷头睡觉。
或许他多等几分钟,就会知道第二天一早看见的“已撤回”的三条消息是什么。
清明假后离期中考也越发地近,四月的最后一周便是揭晓叶枳“命运”的时候,当然当事人也没见得每天越发的紧张,一开始的慌乱早被他抛于脑后。
他习惯性地转着笔,接过前桌手中传下的“春游告家长书”,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盯着隔壁一栏的“家长签名”眯了眯眼,在心中默默自嘲道:“我连家长都没有签个什么。”不过纠结只需一秒,他很快地随便画了几笔上去,重新还给张嘉谦。
“你签了个啥?”张嘉谦看着他传上来的纸上鬼画符似的字,问道。
“我奶奶的名字。”叶枳随口应道。
一旁的谢槐夏刚巧回完谢韫语的消息,签完字递给陈希后侧过头问道:“你也去?”叶枳一顿,面带无语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去?”
想到前几天“已撤回”的消息,他近日对同桌产生了无限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他是不会找事去问的。
“没。”谢槐夏将手机塞回课桌,取出下堂课要用的书,解释道:“我以为你要在家好好复习,等期中考的时候一鸣惊人。”
叶枳喝水的动作一顿,猛咳了几声,毫不客气地朝谢槐夏翻了个白眼,说:“没过50分我就找你这个‘老师’的茬。”他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点奶渍,“而且我又不是鸡,鸣什么鸣。”
“对哦,兔子同学?”谢槐夏凑近他低声道。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上挑的尾音传入叶枳耳中,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往一旁坐远了几厘米,说:“好好说话,别犯神经。”
谢槐夏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故意拉长了语调说:“知道了,叶同学。”
叶枳懒得理他,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了上辈子接踵而至的烦人事,他这一个月过得也算是轻快,仿佛这次的新生是上天看他顺眼了,赐予他的馈礼。
春游的时间定在期中考前一周的周五,仲春时分,天气甚好,叶枳睡眠浅,常需要第二天的空闲时间来补觉。
过了一周他恰好位置换到了窗边,刚换完位置时张嘉谦在他旁边念叨“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不过他后桌两个人无法和他共感,听后被他中二得笑了好半天。
春光透过玻璃洒进教室,叶枳同往常一样枕着手趴在桌上小憩,毕竟已经到了春游这周,班里的人大多心躁得看不进一点字,叶枳便明目张胆地在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进了梦乡。
阳光包裹着全身,他却觉得这次格外得刺眼,身体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升高,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热流,正缓缓渗透进他的肌肤,直抵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试图将其融化。谢槐夏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那位被称为“春眠”的同桌身上。只见他原本埋在手臂之间的脑袋,此时正缓缓侧向自己这边,眉心却紧紧皱起,仿佛在忍受着某种不适。过了片刻,他又用另一只没有被压住的手,轻轻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睡得这么不舒服吗?谢槐夏心想着,起身替他拉上窗帘。
叶枳感受到眼前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遮住眼睛的那只手也随之放松,缓缓放了下来,可眉心的褶皱却丝毫未减。
谢槐夏不由得生出些不安。恰好下课铃准点响起,而叶枳闷声拒绝了张嘉谦吃饭的邀请,只模糊地回答道:“不舒服先不去了。”他话音刚落,张嘉谦和谢槐夏对视了一眼,谢槐夏轻声对张嘉谦说:“我也先不下去,我看着他。”
看着谢槐夏靠谱的样子,张嘉谦心里的担忧消减了些,只说有需要给他和何熠打电话便出了教室。
没出一分钟,教室里就剩下角落里的这两个人。
蓦然,浓郁的柑橘清香从身侧传出,谢槐夏心一紧,转过身咬着牙问:“你还好吗?”
叶枳缓缓抬起头,泛着红的双眼失了焦,睫毛早已被泪水打湿,
转而他又紧闭双眼,晃了晃头,强撑着回答:“没……”
不等他说完,谢槐夏已经扶着他站起,他说:“先去隔壁教室。”
尽管班里大多数人都是Beta,但过量的信息素也会引得人顿觉不适,谢槐夏便当机立断先将叶枳带到隔壁的备用教室。
“嗯……”Alpha清冽的嗓音攀上叶枳的心间,他内心来不及作斗争便渐渐模糊了意识,只觉得旁边这人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好闻极了,想靠近,想拥有。
但他死而复燃的意识却又在脑间徘徊,叶枳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生出的一丝疼痛感引得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好轻。谢槐夏在抱起叶枳时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只有“像羽毛”这样。他克制住内心被挑逗出的念头,将意识涣散的叶枳放在椅子上。
他刚想转身出教室让叶枳一个人独处,自己则去校医室买抑制剂,然而他刚一动身,刚离开怀抱的人猛地一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谢槐夏对上叶枳湿润的眼睛时,心脏不住地狂跳,Omega发情期时的信息素实在太过诱人,他侧过头不和叶枳对视,推开他的手,看了眼皱巴巴的衣角,说:“松手,我去买抑制剂。”
语气过于的温柔,叶枳的意识完全丧失,他内心只剩下最后的想法。
别走。
别离开我。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他忽然站起身,拽过身前人的手腕,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即使眼前黑暗一片,他也努力仰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可怜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孩。谢槐夏心想,他咽了咽口水,垂在一边的手因紧张与忍耐而青筋暴起,他本想推开叶枳,可又因他的眼神一滞。
忽而,柔软的触感从唇间传来,伴随着鼻间顿时弥漫开来的酸甜柑橘香气,仿佛将他带入了一片浓郁的橘林之中,既陌生又令人陶醉。谢槐夏一怔,在叶枳的舌尖撬开牙关的前一刻回过神来,又一次地推开了他,抬头扫了眼教室。
幸好备用教室的监控根本没插电。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别动。”他抽出被Omega紧攥住的手腕,那人捏得紧,即使谢槐夏的皮肤没有同叶枳那样过分白皙,此时也出现了五指的红痕。他舔了舔因叶枳的信息素而越发尖锐的犬齿,笑着说:“清醒过来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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