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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归途篇(五)

这是个好天气。

上官金虹喜欢好天气。

天气好,血干得快,人死得也快!

他负手而立,脚下躺着龙小云的断手。

切口处已凝成黑痂,像块丑陋的疤。

他踢开断手,冷冷道:“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龙啸云已走,阿飞却仍在倒在原地,如一具空壳。

天气还是这么好。

阳光刺在他脸上,却照不亮那双死灰般的眼。

阿飞终于站了起来。

他突然扑向酒壶,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叮” 的一声,酒壶却突然被击碎。

“这酒是给人喝的,你不配!”

上官金虹抛出块银子,道:“你若要喝,自己买去。“

阿飞呆呆的瞧着这块银子,良久,终于慢慢的弯下腰……

上官金虹目中又闪过一丝笑意。

"叮 ——"

铜钱破空而来,击飞了那块银子。

阿飞抬头,看见一个落拓的中年人站在逆光里。鬓角已白,衣衫褴褛,唯有那双眼睛含着岷江春汛的生机。

“要喝,我陪你。”

桌上还有一壶酒。

上官金虹眯起眼,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的命令完全无效了。

酒杯已送到阿飞手里。

酒液晃荡,映出他流泪的脸。他一向只肯流血,他的泪一向比血更珍贵。

落拓的中年人眼眶也已有些湿了,热泪已盈眶,但嘴角却还是带着一丝微笑。

他没有说话。

阿飞的手在抖,忽然一声嘶吼,将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抓起铜钱冲出门去,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既然来了,何必走?” 上官金虹的声音追上来。

李寻欢转身。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角落里的人缩成影子。

上官金虹道:“探花郎何苦做浪子?”

李寻欢笑道:“江河入海,需要理由么?”

上官金瞳孔突然收缩。他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变了 —— 不再是颓唐的酒鬼,而是汛期将至时,站在堤岸上的堰工。

“好,请出招!”

“招已在!”

“在哪里?”

“在心里。”

阳光似已变得透明,梁上的灰尘,也迟迟不落。

直到孙老先生拄杖而来,随后,四个人抬着口棺材走入了院子。

里面赫然竟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儿子上官飞!

李寻欢的目光已变得很温和,甚至还带着些同情怜悯之色。但这眼中的怜悯,却令上官金虹觉得比飞刀更锋利。

他已无法忍受,突然道:“你我这一战,迟早总是免不了的!”

最后,他转身倒了两大杯酒:“我敬你一杯。”

李寻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仰面长笑道:“好酒!好痛快的酒!”

上官金虹已自棺中抱起了他儿子的尸体,大步走了出去。

“当” 的一声,酒杯摔在地上,粉碎。

李寻欢却想起梦里的那杯茶。

神喝人间苦,人饮江湖仇。

门外秋阳正好,照着一地碎瓷,像散落的铜钱。

果真是个好天气。

夜市。

灯火阑珊。

李寻欢终于拦住了那个见他就逃的酒鬼。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醉醺醺的落魄之人,竟是意气风发的吕凤先。

吕凤先嘶吼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李寻欢按住他颤抖的手腕,道:“我欠你的,至少该请你喝杯酒。”

酒虽然不能解除任何痛苦,至少总可以使人暂时忘记。

吕凤先的手抖得厉害,酒杯中的酒洒了大半。

“若是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该死的是他。” 李寻欢轻声道,说出曾在岷江说过的话,“但活着赎罪,比死了更难。”

吕凤先猛地挣脱他,踉跄着跌坐在地。他伏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听完他的忏悔,李寻欢望向远处的夜空。

那里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

李寻欢问道:“你何必还留在这里?”

吕凤先茫然抬头:“不留在这里,到哪里去?”

李寻欢感受着胸前的铜钱,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吕凤先苦笑:“该做的事?我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

李寻欢道:“治水的人都知道。” 他蹲下身,平视着吕凤先的眼睛,“冲垮的堤坝要重修,犯下的过错要弥补。这就是归处。”

吕凤先愣愣道:“可我...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李寻欢扶他起身,轻声道:“江河日夜奔流,也还是那条江河。你若是真觉得亏欠铃铃,就该让她的死有意义。”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摊位的灯笼剧烈摇晃。

吕凤先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忽然问道:“那你呢?你的归处在哪里?”

李寻欢望向南方,那里的天空隐约透出一线微光。

“在需要我的地方。”

寒风烈烈,飞云惨惨。

这封信带着穷冬凝出来的杀气,由店伙带着惶惶不安的神情递到李寻欢面前。

“××日,×时,出西城十里,长亭外林下。” 上官金虹

“后天。” 李寻欢轻声重复,指尖捻着纸角,“真是个好日子。”

孙小红站在他身侧,叹气道:“黄历上说,诸事不宜。”

李寻欢笑了笑:“杀人的日子,从来不看黄历。”

孙小红盯着他许久,忽然道::“你能不能杀他?”

李寻欢没说话。许久,他唇边的笑也淡了,眼神却一寸寸沉下去。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有什么未做完的事?”

墨已研好,纸已铺平。

可她的手,却微微发抖。

李寻欢又笑了,道:“你现在就要我说?我还没有死呀。”

孙小红道:“等你死了,就说不出了。”

李寻欢长长吸了口气,道:“没有。”

“那么,他呢?”

“他” 字吐出,比风还轻,却比刀更重。

李寻欢依旧没抬头,淡淡道:“遗言这种东西,对我和他来说,从来没有意义。”

他轻轻抚过腕上金纹。

然后,终于转身,神色很平静,很镇定。

“江水记得,明月记得。” 他说。

“我们未竟的,都在风里。”

孙小红看着他瘦削的身影,一滴泪珠,滴在纸上。

她咬唇道:“你明明可以走…… 回蜀地,去关外,只要你愿意躲,谁能找得到你?”

李寻欢没有说话。

她想哭,却又不愿他看到自己哭。

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无恨无怒,只有一种淡淡的悲悯,像在看一个孩子。

窗外起风,风卷来庭前薄雪。

孙老先生苍老的声音已响起,带着叹息道:“别劝了,他不会走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铜钱。”

案上的旧铜钱,锈迹斑斑,但绳结处,缠着一缕金丝。

那金丝,在火光中微微泛亮。十三年前那位神明的鬓发,如今竟又复色。

孙小红怔怔看着那缕发丝,忽然掩面而泣。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言语。

冬日淡无光,北风何其凉。

李寻欢缓步行至长亭,一寸一寸地丈量着林下地势。他知道,每一粒落叶、每一缕风向,都可能决定生死。

高手之间,胜负往往早在出手前便已分明。只不过世人只看得见最后那一刀,却看不见之前的万千静默。

八角亭上,瓦是朱红,顶却是金色。

金顶之上,摆着一个小铁匣,用布条绑紧,像是某种信物,又像是某种赌注。

夜风吹得他白衣微扬,他却像一棵静立的松,一动不动。

匣中,只有一枚铜钱。

锈迹斑斑,无字无纹。

孙小红唤他,他没有应。

他只看着那铜钱,神情深沉得仿佛不是在看钱,而是在看命。

孙小红忍不住问道:“这铜钱有什么奇怪的?”

孙老先生答道:“无字,便是异端。水利会的铜钱皆有印文,唯独这枚,是留给死人用的。”

孙小红顿住。

“他要你以为,这是水利会的信号,要你心乱,分神,乱了节奏,死在他刀下。”

李寻欢缓缓道:“这就是上官金虹,他不需要胜,只需要你输。”

孙老先生道:“不错,他可以随便挑起水利会和其他帮会组织的矛盾,将这件事变成江湖纷争。而他知道李寻欢一定会管,就像十三年前那样。”

孙小红道:“他为什么不用金钱帮的人?”

李寻欢淡淡道:“若有人知道上官金虹是用这种手段才胜了李寻欢的,岂非要被天下人耻笑。”

孙小红道:“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不过让你看到了一枚铜钱而已。”

李寻欢道:“这正是他的手段高明之处。”

孙小红道:“这铜钱也许并不是水利会的。”

李寻欢道:“也许不是,也许另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确定。”

这才是上官金虹最可怕的地方。

李寻欢坐在亭中,将四肢尽量放松,任天地寒凉渗入骨髓。

他目光落在铜钱旁的金发上,指腹轻轻掠过。

孙小红眼圈泛红:“你若去,就真的中了他的局。”

李寻欢闭上眼道:“我知道。”

“可有些事,你即便知是死,也得走。”

孙小红眼眶湿了,道:“你们这些痴人…… 总是宁愿流血,也不让人流泪。”

血可流尽,泪难尽。山河依旧,命未宁......

李寻欢未答,扣紧那枚铜钱,低头吻上红绳打结之处那一缕金发。

他的眼闭着,唇却温柔得仿佛唇下之物不是死物,而是一段血肉相连的记忆。

他喃喃道:“吾辈骨血,皆为堤土。”

风雪扑面,火光未明。

他睁开眼,望向茫茫夜色,眼中无惧,也无悔。

霜重夜沉,长亭静默。

久晴必久雨,水终将淹没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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