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阙靠在院门口的竹篱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篱笆藤 —— 藤条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开,像细小的溪流淌过掌心,让他因晨起而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指尖偶尔会触到藤条上凸起的小刺,细微的刺痛感一闪而过,却也让这陌生的环境多了点真实的触感。
目光越过墙头往远处望,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荒芜的田埂,枯黄的草叶在春日的风里瑟缩着,长长的草茎被风吹得贴在地面,又猛地扬起,像是连呼吸都带着怯懦,连只飞鸟都难得掠过。
偶尔有几只灰雀从远处的树林飞来,在田埂上空盘旋两圈,又很快飞走,留下一片更甚的寂静。
这是他在这处陌生院舍度过的第五天,四周数里之内,只有这一座孤零零的屋子立在空旷的天地间,屋顶的瓦片蒙着层薄灰,屋檐下连串风铃都没有,再无其他人家的炊烟,也听不到半点人间烟火气。
而让他稍稍安心的是,凭着过去练会的做饭本事,把身边的男孩喂得安稳,看着男孩日渐红润的脸颊,倒从未觉得这份独居的日子有多难熬。
风里带着点春日特有的湿润,裹着田埂上的土腥味吹进院子,卷起地上的枯叶,在青砖地上打了个旋,又慢悠悠地飘向墙角。
可这风却吹不散院落里的萧条,反而让那份冷清更显突出。
院中的老槐树光秃秃的,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裂纹,枝桠像干枯的手指僵硬地指向天空,枝尖还挂着去年残留的干枯槐角,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 “嗒嗒” 的轻响。
去年的枯叶还厚厚堆积在树根下,最底层的叶子早已腐烂发黑,与泥土混在一起,上层的枯叶被风卷着打旋,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在诉说无人听闻的寂寥。
墙角的几株杂草倒是冒了点绿芽,嫩得能掐出水来,浅绿色的芽尖顶着细小的露珠,却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在周围枯黄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荒芜天地间唯一的生机。
连院角的水井都透着股死气,木轱辘上缠着灰褐色的蛛网,蛛网上还沾着细小的灰尘与枯叶,井沿的青苔蒙着层薄灰,用指尖一碰,灰屑便簌簌落下,显然许久没人居住。
屋子是全然陌生的,正屋的门窗紧闭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老旧声响,屋里的桌椅蒙着层薄灰,指尖拂过能留下清晰的印子,桌腿旁还堆着几本封面破损的旧书,书页早已泛黄发脆。
西厢房的厨房更是杂乱,案台上摆着一口生锈的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旁边放着几个缺口的陶碗,碗底还残留着干涸的污渍,像是上一任主人走得匆忙,连收拾都没来得及。
可楚知阙倒不介意,大掌利落地拿起灶边的抹布,在井边打湿,蘸着井水反复擦拭灶台,指腹蹭到锅底的锈迹,发出 “沙沙” 的摩擦声。
偶尔有锈屑落在手背上,他只是随意地抬手拂去,锈屑顺着指尖落在地上,与尘土混在一起。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脏乱的厨房便被收拾得能落脚,铁锅擦去锈迹后露出暗沉的金属光泽,陶碗用粗盐反复搓洗,缺口处的污渍也被清理干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案台的一角,连灶膛里的灰烬都被清理出来,堆在院外的墙角,等着晒干后当肥料。
他会做饭,是过去日子里练出来的本事,算不上精湛,没有复杂的调味,也没有精致的摆盘,却足够把最简单的食材做得顺口。
当初学做饭时,不过是为了在拮据的日子里省下几顿饭钱,那时连买一把青菜都要在菜市场里比价,如今倒成了在陌生世界里的慰藉。
如今在这院舍里,每天清晨院门口都会准时出现一个竹篮,篮底垫着干净的油纸,油纸边缘还绣着简单的兰草花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里面装着两人一天的食材 —— 有时是带着晨露的青菜,叶片上还沾着细小的泥点,掐一下能渗出汁水;有时是半袋细腻的白面,面粉白得发亮,闻着有淡淡的麦香;偶尔是几块肥瘦相间的腊肉,肉皮呈深棕色,切开后能看到晶莹的油脂;还有一小罐颗粒分明的盐,装在粗陶罐里,罐口用布塞封着。
虽不算丰盛,却足够他变着花样给男孩做些热乎吃食,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连一顿饱饭都要精打细算。
第一天清晨,楚知阙便用带来的白面烙了张葱花饼。
他从竹篮里取出面粉,手腕微微用力,将面粉均匀撒在案板上,形成薄薄的一层,防止面团粘在案板上。
再用粗瓷碗舀出适量的面倒进陶盆,温水缓缓注入,指尖快速搅动着面粉,手腕不停转动,直到面粉形成絮状的面团,没有半点干面。
揉面时力道沉稳,手臂肌肉微微绷紧,青筋隐约可见,面团在掌心被反复揉捏、摔打,“砰砰” 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他会先把面团揉成圆形,再将面团举过头顶,重重摔在案板上,如此反复几次,让面团更具筋道。
很快,原本松散的面团就变得光滑筋道,用手指按压,能快速回弹。
他将面团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片,擀的时候手腕均匀用力,让饼坯的厚度一致,边缘也擀得整齐。
随后撒上切碎的葱花,葱花要切得细碎,才能更好地融入饼里,再撒上细盐,指尖轻轻按压,让盐粒与葱花牢牢粘在饼坯上,避免煎制时脱落。
铁锅放在灶上,用柴火加热,待锅底微微发红,便倒入少许油,油花 “滋滋” 作响时,他小心地将饼坯放入锅中,手腕轻转,让饼坯均匀受热。
煎到一面金黄时,用铲子轻轻翻起,饼的边缘微微卷起,带着诱人的焦香,再煎另一面,直到两面都呈金黄色。
金黄酥脆的饼刚出锅,浓郁的葱香便飘满了小院,热气裹着香气钻进鼻腔,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男孩早就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见饼出锅,立刻站起身,小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接过楚知阙递来的饼,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吃着,脸颊鼓鼓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仰起小脸,声音带着满足的软糯:“明天还能吃这个吗?”
楚知阙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喉间低低应了声 “好”,指尖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粗糙的指腹蹭过发丝,能感受到男孩发丝的柔软。
往后的几天,楚知阙的 “厨艺” 成了这萧条院落里少有的暖意,也成了男孩每天最期待的事。
第二天清晨,他起床后先去院门口取回竹篮,见里面只有几把青菜,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便想着给男孩换些口味。
长腿迈开,沿着院外的田埂慢慢走,脚下的泥土松软,踩上去能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的目光在枯黄的草丛里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有野菜的地方,终于在一处土坡下寻到几株嫩荠菜 —— 翠绿的叶子呈锯齿状,叶片上还沾着泥土,根部带着白色的须,看着格外新鲜。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荠菜周围的泥土扒开,避免弄断脆弱的根须,再轻轻一拔,将整株荠菜连根拔起。
一共寻到十几株荠菜,足够两人吃一顿,他便转身返回院子,把荠菜放在井边的石板上,用井水反复冲洗。
冰凉的井水顺着叶片流下,带走泥土与杂质,洗好的荠菜翠绿鲜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将荠菜切碎,放进陶盆里,加入少许盐腌制片刻,挤出多余的水分,再与面粉混合,加入适量的温水,指尖快速搅动,揉成浅绿色的面团。
面团要揉得软硬适中,再分成小块,用手掌揉成圆形,擀成薄薄的饼坯,下锅煎至两面金黄。
荠菜饼刚出锅,野菜的清香便弥漫开来,咬下去满是大自然的鲜甜,男孩吃得格外开心,小嘴巴塞得鼓鼓的,连吃了两块还意犹未尽,仰着小脸问能不能再要一块;第三天,竹篮里多了几块腊肉,楚知阙便将腊肉切成薄片,肥肉与瘦肉相间,看着格外诱人。
他先把铁锅烧热,不用放油,直接将腊肉片放进锅里,小火慢慢煸炒,腊肉里的油脂渐渐渗出,在锅里形成薄薄的一层油,肥肉也变得透明。
待腊肉煎至金黄,便加入淘洗干净的大米,大米要提前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这样熬出的粥才更软糯。
他用铲子不断翻炒大米,让每一粒米都裹上油光,米粒渐渐变得透明,再加入足量的热水,水量要没过大米两指节,大火将水烧开,再转小火慢熬。
熬粥的过程中,要时不时用勺子搅动,防止米粒粘在锅底。
腊肉的油脂融进白粥里,让原本清淡的粥水变得醇厚,撒上点葱花点缀,绿色的葱花浮在粥面上,香气能飘出院子,连院外的田埂上都能闻到;第四天,竹篮里有几颗鸡蛋,淡褐色的蛋壳上带着细小的斑点。
他便将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蛋壳裂开一道缝,双手轻轻一掰,蛋黄与蛋清便落入陶碗中,加入少许温水和盐,用筷子快速搅打均匀,筷子划过蛋液,发出 “哗啦” 的声响,直到蛋液表面出现细小的泡沫。
再将陶碗放进锅里,隔水蒸,锅盖要留一条缝,避免蒸汽过多导致蛋羹起蜂窝。
小火慢蒸至蛋液凝固,打开锅盖时,蛋羹嫩得像布丁,用勺子轻轻舀起还会晃动,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蛋香。
男孩也渐渐习惯了围着厨房转,像个小小的跟屁虫,楚知阙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楚知阙揉面时,他就蹲在一旁,伸出小手把散落的面粉搓成一个个小团,小面团有大有小,歪歪扭扭的,却格外认真。
偶尔还会把小面团递到楚知阙面前,小声说 “像小馒头”,眼睛里满是期待,等着楚知阙的夸奖;楚知阙切菜时,他会提前把干净的陶碗摆好,放在案台边缘,待楚知阙切完菜,便踮着脚尖,小手抓着碗沿,把碗递过去,有时力气太小,碗会微微晃动,楚知阙便会伸手扶一把,避免碗掉落;甚至楚知阙生火时,他都学着蹲在灶边添柴,小手抓着细小的柴火,小心翼翼地放进灶膛,生怕火星溅到自己身上。
偶尔会把火星溅出来,烫得自己猛地缩回手,对着指尖吹两口气,却依旧学得格外认真,眼睛里满是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大事。
第五天清晨,楚知阙正蹲在灶前熬小米粥,金黄的米粒在锅里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色的泡沫浮在粥面上,又很快破裂,淡淡的米香弥漫在厨房里,带着温暖的气息。
男孩突然从院外跑进来,小鞋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小手攥着一把刚摘的野菜,叶子上还沾着露水,水珠顺着叶片滴落在地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他跑到楚知阙身边,仰着小脸,小手高高举起野菜,小声问:“我看这个和你昨天找的一样,能吃吗?”
楚知阙放下手里的勺子,接过野菜仔细看了看 —— 是株鲜嫩的马齿苋,肥厚的叶子呈椭圆形,颜色翠绿,茎部带着淡淡的红色,看着格外新鲜。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能吃,中午给你做马齿苋包子。”
男孩听到 “包子” 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蹲在灶边,等着楚知阙熬好粥,再一起准备包子馅。
这份平静的日常,直到第五天的粥快熬好时被突然打破。
楚知阙正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粥,勺子沿着锅底慢慢划圈,防止米粒粘在锅底。
小米粥熬得愈发浓稠,米粒已经开花,粥水呈淡淡的金黄色,散发着浓郁的米香。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清脆的声音像颗石子投进寂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喜报喜报!宿主请注意,距离您离开当前世界仅剩 7 天!7 天后将自动传送回您本该去往的世界,全程安全无风险,请放心等待!】
007 的声音带着雀跃的调子,像是在播报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却让楚知阙手里的勺子顿在了半空。
勺子悬在粥面上,粥水的热气熏得指尖微微发烫,他盯着锅里翻滚的小米粥,浓眉微蹙,愣了好一会儿 —— 这五天的日子太过安稳,安稳得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是在陌生的居所,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忘了未来的未知。
每天围着灶台转,像是在过一段寻常的日子,一段他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
可系统的播报像一记突如其来的提醒,让他瞬间清醒:这里的安稳只是暂时的,他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7 天后,他就要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里去。
身旁的男孩正蹲在灶台边,小手笨拙地把洗好的野菜摆整齐,野菜的叶子一片叠着一片,摆得像小小的绿扇子。
见楚知阙半天没动静,只是盯着粥锅发呆,便抬起头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声音带着点软糯:“粥好了吗?我闻到香味了。”
“快好了。” 楚知阙回过神,把勺子放回锅里,继续搅动着粥水,指尖还残留着粥水的温热,那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稍稍抚平了他的躁动。
他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手掌覆盖在男孩的头发上,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不想让男孩察觉到他的异样:“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熬得稠点才好吃。”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继续低头摆弄野菜,小手偶尔会拿起一片野菜,放在鼻尖闻一闻,露出满足的小表情。
楚知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脑海里却突然闪过几幅零碎的画面 —— 那是这五天里偶尔出现在梦里的场景:有时是年幼时被一个模糊的妇人按在镜前,妇人穿着青色的襦裙,面容看不清楚,手里拿着宽布,紧紧束在 “自己” 的胸口,勒得人喘不过气,耳边传来细碎的叮嘱,似乎是 “要学男子说话,走路要稳,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有时是 “自己” 捧着厚重的医书,在摆满药材的房间里背诵典籍,书页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旁边的药柜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写着 “当归”“黄芪” 等药材名称,窗外隐约传来 “太医院招考,年满十六可报名” 的吆喝声;还有次模糊看到 “自己” 穿着宽大的男子长衫,站在一群穿着同样服饰的医者中,低头记录着药方,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响,指尖却悄悄攥着块绣着缠枝莲的绢帕,绢帕的丝线细腻,触感柔软,藏在宽大的袖口里,像是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些画面来得突然,又很快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记在脑海里。
楚知阙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多想 —— 每个人的过往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片段,原主的记忆碎片与他无关,他没必要深究其中的关联,更不会去探寻所谓的 “矛盾”。
对他而言,这些不过是陌生人生留下的残影,看过便罢,没必要让这些无关的记忆扰乱自己的心神。
他低头继续搅动锅里的粥,小米粥熬得愈发浓稠,用勺子舀起,粥水会顺着勺子缓缓流下,在锅里形成小小的漩涡,香气也更浓郁了。
趁着 007 还在线,他只是在心里淡淡问了句:“原主的灵魂,现在安稳吗?”
语气里没有好奇,也没有探究,更像是在确认一件早已尘埃落定的事,确认完,便彻底放下。
【宿主放心!】007 的语气依旧轻快,带着电子音特有的雀跃,【原主的灵魂已经进入跨书轮回系统,按照宇宙法则,她会带着全新的身份开启人生,不会再被过去的束缚所困。说不定此刻的她,正在某个温暖的小镇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呢 —— 或许是守着一家小绣坊,指尖绣出满院繁花;又或是跟着老医者学习医术,不用再伪装性别,光明正大地救死扶伤。】
楚知阙听完,指尖只是轻轻蹭了蹭陶碗边缘,没再追问。
他对原主的新人生没有过多想象,只要知道她如今安稳,便足够了。
就像这院外的田埂,无论过去有多荒芜,总会有新的野草冒出芽来,每个人都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原主如此,他自己亦是如此。
“知道了。” 他在心里淡淡回应 007,随后便将注意力转回灶上的粥锅。
此时小米粥已熬得恰到好处,浓稠的粥水裹着米粒,用勺子舀起时能拉出细细的丝。
他关掉灶火,拿过一旁的粗瓷碗,先给男孩盛了小半碗,又往碗里淋了少许猪油,用勺子轻轻搅拌,猪油遇热融化,瞬间让粥香又浓郁了几分。
“先喝粥,喝完我们摘马齿苋做包子馅。” 楚知阙把碗递到男孩面前,看着他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饮。
男孩点点头,喝得格外认真,偶尔还会抬起头看向楚知阙,眼中清明却带着点楚知阙看不明的冷然。
等两人喝完粥,楚知阙便带着男孩去院外摘马齿苋。
春日的阳光渐渐升高,洒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却依旧驱散不了田埂上的凉意。
男孩提着小竹篮,跟在楚知阙身后,小脚步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偶尔会被枯草绊一下,却依旧兴致勃勃。
楚知阙走得很慢,目光在草丛里仔细扫过,只要看到马齿苋的影子,便会蹲下身,指尖捏住茎部轻轻一拔,带着根须的马齿苋便被连根拔起,递到男孩手里。
“要选这种叶子肥厚、茎部发红的,吃起来才嫩。” 楚知阙一边摘,一边随口跟男孩解释。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在草丛里搜寻,偶尔找到一株,并不会兴奋地喊着叫楚知阙过来看,只是将那株靠拢在自己的臂弯处抓着继续找寻。
不过半个时辰,小竹篮便装满了马齿苋。
回去的路上,男孩还在不停摆弄着篮子里的野菜,小声念叨:“包子会是什么味道呀?会不会和荠菜饼一样香?”
楚知阙走在他身边,听着他细碎的话语,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会更香。”
回到院子,楚知阙先把马齿苋倒进井边的石板上,用井水反复冲洗。
男孩蹲在一旁,小手也跟着帮忙,把洗好的马齿苋摆放在竹篮里沥干水分。
楚知阙则去厨房取出白面,倒进陶盆里,准备发面。
他从竹篮底部摸出一小块酵母 —— 这是前几天竹篮里附带的,当时他特意留了下来,没想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用温水把酵母化开,缓缓倒入面粉中,指尖快速搅动,很快便揉出一个光滑的面团。
他把面团盖在陶盆里,放在灶边的暖处发酵,随后才转身处理马齿苋。
将沥干水分的马齿苋切碎,放进陶盆里,加入少许盐、姜末和之前剩下的腊肉丁,再淋上一勺香油,用筷子反复搅拌。
腊肉丁的油香、马齿苋的清香与香油的醇厚混在一起,刚搅拌几下,香气便飘满了厨房。
男孩凑在一旁,踮着脚尖往陶盆里看,眼睛里满是期待:“好香,什么时候能包包子?”
“等面团发好,大概要一个时辰。” 楚知阙揉了揉他的头发,把陶盆盖好,“我们先把厨房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开始包。”
男孩点点头,立刻拿起抹布,学着楚知阙的样子擦拭案台,虽因孩童之身显得动作笨拙,却擦得格外认真,连案台边缘的缝隙都没放过。
一个时辰后,面团果然发得恰到好处,用手指按下去,能留下深深的印子,松开手后还能缓慢回弹,掰开面团,里面布满了细密的气孔,带着淡淡的麦香。
楚知阙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撒上少许干面粉,反复揉搓排气,随后将面团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
他拿起一个剂子,用手掌揉圆,再用擀面杖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舀一勺马齿苋馅放在中间,指尖捏着面皮边缘,熟练地捏出一个个褶皱,很快,一个圆鼓鼓的包子便成型了。
男孩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等楚知阙包好一个,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放进铺着玉米叶的蒸笼里。
“我也想试试。” 男孩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期待。
楚知阙愣了一下,随即把一个小剂子递到他手里:“慢慢来,不用急。”
男孩学着楚知阙的样子,把剂子揉成圆团,却怎么也擀不圆面皮,最后擀出的面皮歪歪扭扭,边缘还破了几个小洞。
他有些着急,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楚知阙却没催促,只是在一旁耐心指导:“手腕轻轻转,别太用力。”
男孩点点头,重新尝试,虽然最后包出来的包子依旧不成样子,褶皱歪歪扭扭,馅还从破口处露了出来,看起来还有些沮丧。
楚知阙将其接过,仔细看了看,认真地说:“很好,比我第一次包的强多了。”
男孩听了,脸上虽没有笑意,但又拿起一个剂子,继续忙碌起来。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包子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与春日的风混在一起。
等所有包子都包好,楚知阙便把蒸笼放在灶上,用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蒸。
蒸笼里冒出的热气,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男孩坐在小板凳上,趴在案台上,盯着蒸笼,小声数着时间:“一、二、三……什么时候才能吃?”
楚知阙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快了,等蒸汽把蒸笼盖顶起来,再等一刻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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