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凝滞得能掐出水来,楚知阙看着容炔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老狐狸分明是想把他拖进泥潭,用莫须有的罪名搞死自己。
他暗暗咬牙,既然对方耍心机泼脏水,那自己也不必客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搅他个天翻地覆。
“陛下,容国公所言,臣不敢苟同。” 楚知阙往前半步,声音不卑不亢,却在寂静的室内激起一阵涟漪。
他眼角余光瞥见蝶芽投来诧异的目光,那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戒备,却也藏着一丝微妙的期待。
“但据臣所调查来看,” 楚知阙顿了顿,目光扫过龙椅上神色莫测的新帝,“那只蛊虫,却恰恰能帮助陛下稳定朝政。”
他话音刚落,御书房内响起一片抽气声,容炔把玩令牌的手指骤然收紧,脸上和气的笑意也僵了一瞬。
“朝中中立官员向来随波逐流,致使政务推行事倍功半。”
楚知阙继续说道,声音愈发沉稳,“而那些因蛊虫之事死去的富商,家中积蓄若能分与民众,既能解民生困苦,又可彰显陛下仁德。此番做法虽有违常理,却能让陛下在百姓心中树立威望,收获信任。蛊虫虽毒,但若善加管制,未尝不能成为治国之器。”
他说到此处,故意停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新帝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蝶芽原本警惕的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思索;而容炔的脸色,则是彻底沉了下来。
“若陛下想要的只是南疆国的危亡,” 楚知阙深吸一口气,“那么臣自是无话可说。但臣与蝶芽公主不过昨夜在裴淮大人寝宫内一面之交,话都未曾说上一句。容国公仅凭几次偶遇,便将如此罪名扣在臣头上,还望三思而后言!”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唯有龙涎香依旧袅袅升起,缠绕在众人之间,似是也在屏息等待新帝的裁决。
楚知阙挺直脊背,表面镇定,掌心却早已被汗水浸透。这一番话,是他孤注一掷的反击,成败,在此一举。
御书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鎏金宫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青砖地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容炔摩挲着漆黑令牌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勾起的笑意愈发渗人,仿佛蒙着人皮的恶鬼。
他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袍,衣袂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却难掩周身散发的压迫感。
只见他缓缓抬手,玄色折扇 “唰” 地展开,扇骨敲击青砖的 “哒哒” 声,像是毒蛇吐信的节奏,一下下叩击着御书房内紧绷的神经,也叩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陛下身边的人,心思未免过于缜密。” 他声线清透温婉,如春日溪流叮咚,却字字带刺,“臣不过断言一句,楚太医便能有千万句来堵臣。”
楚知阙站在原地,脊背挺直,看似镇定自若,可藏在貂裘下的双手早已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温柔嗓音下暗藏的杀机,比沙哑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他望着容炔眼中翻涌的阴鸷,心中警铃大作,深知对方此番绝不会轻易罢休。
容炔将视线转向龙椅上的新帝,面色沉稳,眼底却翻涌着算计的暗芒。他抬手时,宽大的白色衣袖轻轻晃动,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突然,他唇角扬起一抹明艳的弧度,手腕轻挥,折扇如蝶翼般落在案几,惊得竹简哗啦作响,墨迹未干的奏章都被震得歪斜。
“事情很简单,陛下一声令下,臣便能让近卫将南疆公主抹杀并挂墙头示众。” 他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说情话,“这又何尝不会让南疆**害怕呢?” 话语间流淌的杀意,却让空气瞬间凝结。
蝶芽浑身剧烈颤抖,紫色巫女长袍下的银链随着她的动作撞出细碎声响,像是绝望的哀鸣。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倔强地不发出半分示弱的声音,只是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容炔。
而容炔似是察觉到那道目光,清透的笑声如银铃般响起,折扇挑起蝶芽的下巴,动作充满羞辱性:“南疆国若真想单凭一个丫头片子的蛊虫深入我朝政律,楚太医,你的仁慈做法可是比不过这一城百姓。”
他故意拖长尾音,甜腻的声线裹着毒刺,“放任巫蛊之术流传,看似是为陛下收拢人心,实则是养虎为患!当满城百姓都成了蛊虫傀儡,陛下的江山还能稳固吗?”
新帝指尖依旧有节奏地叩击扶手,明黄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光影中张牙舞爪,仿佛要择人而噬。他的眼神深邃莫测,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楚知阙喉间泛起苦涩,看着容炔手中折扇轻敲案几,那 “哒哒” 声混着铜漏滴响,像是为他倒计时的丧钟。
御书房内龙涎香浓得化不开,与蝶芽伤口渗出的血腥气绞缠,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案头堆积的奏章如小山,朱批的 “斩” 字红得刺目,倒比南疆曼陀罗花还要艳丽三分。
“陛下,此等妖女留着必是大患。” 容炔清透温婉的声线在寂静中流淌,恍若泠泠古琴音,偏偏每一个字都淬着鸩毒。
他一袭素白长袍无风自动,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掠过烛火,映得蝶芽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楚知阙抬眼,正撞见对方望向蝶芽的眼神 —— 那哪是看一个人,分明是打量砧板上的鱼肉,带着随时能将其碾碎的狠绝,倒让他想起《战国策》里 “兔死狗烹” 的典故。
“这个世界毁灭吧!” 楚知阙在心里怒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羊皮护腕都要被抓出裂痕。
他偷瞄蜷缩在角落的蝶芽,紫色巫女长袍染着泥污,脖颈处的血痕蜿蜒如赤练蛇,干裂的唇瓣还沾着诏狱里的草屑。
窗外寒风卷着细雪扑进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融成深色水痕,倒像是未干的血迹。
作为知晓剧情走向的 “局外人”,他比谁都清楚,这南疆公主要是折在此时,后续朝局必然像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崩盘。
御书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在死寂中翻涌,鎏金兽首香炉吐着缕缕青烟,宛如缠绕的毒蛇。
楚知阙喉间滚动,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摆,在寒冬里却烫得他发颤。
殿内唯有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符,敲得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深吸一口气,绣着暗纹的衣袍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缓缓抬眸,目光扫过龙椅上神色莫测的新帝 —— 明黄龙袍上金线绣的蟠龙在烛火下张牙舞爪,又落在容炔似笑非笑的脸上,那清透温婉的嗓音仿佛淬了毒的蜜糖。
“陛下,臣有话说。” 楚知阙的声音不算高亢,却在寂静中掷地有声。
他余光瞥见蝶芽蜷缩在角落,紫色巫女长袍上的泥浆已经干涸,脖颈处的血痕狰狞可怖,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藏着警惕与期待。
“南疆国向来野心勃勃,公主一死,边关必然动荡。” 他顿了顿,想起朝堂之上近日关于边疆守备的激烈争论,武官们面红耳赤地请求增兵,“如今边境局势本就剑拔弩张,若此刻贸然斩杀公主,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倒不如再压扣公主几日,待到局势明朗,那时再做决断也不迟。”
蝶芽猛地抬头,发丝间暗红巫蛊纹银簪晃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不敢相信有人会为她说话。
楚知阙与她对视的瞬间,突然想起书中记载的南疆秘闻 —— 这些巫女自幼被蛊虫侵蚀,看似柔弱,实则心如铁石。
“况且,还有蛊虫的行踪未能准确查明。” 楚知阙上前半步,貂裘大氅扫过青砖,“据臣所知,南疆蛊术繁复,旁人难以掌控,唯有公主对其最为熟悉。若留着公主,说不定还能借助她的力量收回蛊虫,彻底平息这场风波。望陛下三思。”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容炔清透温婉的笑声,像是春日的溪流,却让他浑身发冷。
“楚太医这是要养虎为患?” 容炔轻轻摇晃折扇,素白长袍下的身影宛如谪仙,说出的话却字字带刺,“难不成,楚太医与这妖女早有勾结?”
新帝终于抬眼,指尖叩击龙椅扶手的动作骤然停下,明黄龙袍上的蟠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帝王威压扑面而来:“楚知阙,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楚知阙心中一紧,膝盖微微发沉,却还是硬着头皮再次行礼,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青砖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如今留公主一命,既是制衡南疆的筹码,也是查清蛊虫真相的关键。若贸然斩杀,边境必将陷入动荡,百姓生灵涂炭,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涎香,青烟在宫灯下扭曲成诡谲的形状,与青砖地上交错的阴影融为一体。
楚知阙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麻意如同蚁群顺着腿骨往上攀爬,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叫嚣。
他后颈渗出的冷汗,在寒意沁骨的殿内凝成细密的水珠,顺着脊梁滑入衣摆,带来一阵战栗。貂裘大氅虽暖和,此刻却像是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殿内突然响起一声金属轻响,那声音虽细微,却如同惊雷在楚知阙耳边炸开。
寒光一闪,一柄精钢长剑已抵在他肩膀前,冰凉的剑尖透过貂裘,几乎要刺破皮肉。剑锋微微倾斜,擦着他的脸颊悬在半空,映出他紧绷的下颌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楚知阙瞳孔微缩,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他能清晰地看到剑身上繁复的饕餮纹,那狰狞的兽面仿佛正咧开嘴,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抬起头。” 新帝的声音低沉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黄龙袍扫过龙椅扶手的窸窣声传来,金线绣就的蟠龙仿佛也随着帝王威压活了过来,在烛火中张牙舞爪。
楚知阙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正对上裴淮居高临下的目光。
那人站在龙椅旁,腰间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温润的光泽却与他眼中的冷意形成鲜明对比,神色不辨喜怒,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楚知阙,你说了便要对此负责。” 新帝抬手时,龙袍袖口滑落,露出的明黄锦缎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话语似重锤砸在殿内每个人心上,殿外原本微弱的风雪突然呼啸起来,狂风裹挟着雪粒拍在雕花窗棂上,震得琉璃瓦当叮当作响,倒像是在应和帝王的怒意。
楚知阙望着裴淮站得笔直的身影,想起此人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手段,喉间不禁滚动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撑着镇定,拱手行礼,声音沉稳:“臣自当以项上人头担保。” 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浑不在意,神色淡然谢过新帝,仿佛方才那抵在喉间的危险从未存在。
余光瞥见容炔,素白长袍的身影倚在立柱旁,宛如谪仙。
唇角勾起熟悉的笑意,清透温婉的嗓音如潺潺流水般柔和:“陛下英明,且看楚太医如何收场。”
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漆黑的眸中翻涌着阴鸷,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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