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阙瞥了眼覆满积雪的尸体,伸手扯下厚实的手套,寒风吹过,裸露的皮肤瞬间失去温度,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将手套随意塞进袖中,指尖触到袖袋里暗香留下的锦囊,短暂的触感却让他分了下神。但眼前的状况容不得迟疑,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扒开雪堆。
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冻得他指节发白,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将手按在冰刃上,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
当最后一层积雪被掀开,一具冻僵的尸体赫然呈现眼前 —— 那人保持着扭曲的侧卧姿势,睫毛上凝着霜花,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因低温而僵硬的面容仿佛定格了死前的惊恐。
“低温倒帮了忙。” 蝶芽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发间金步摇随着她轻微的晃动轻轻作响。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在她绣着金线的软靴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嫌弃地踢开脚边的积雪,“至少不用闻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尽管这么说着,她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银鞭不自觉地缠上手腕,不过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阳光穿过枯枝,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更衬得她神色冷淡。
楚知阙解下腰间剔骨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丝毫未减他神情的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划开尸体衣物,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随着皮肉组织被轻轻翻开,纵横交错的刀伤显露出来,每一道伤口都精准避开要害,却又足以让人流血不止,显然是故意折磨。
“虐杀。” 他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每一刀都算准了出血量,让人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阳光落在伤口处,暗红的血迹泛着诡异的光泽,与周围青白的皮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蝶芽踱步上前,弯腰凑近尸体,眯起眼睛在阳光下仔细查看伤口,眉头微皱,眼神专注而冷静。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尸体上方投下晃动的阴影。
“下手的人很懂人体构造。” 她伸出食指,沿着一道伤口的边缘轻轻比划,仿佛在复盘行凶者的动作,阳光在她指尖跳跃,“伤口整齐平滑,没有一丝犹豫,定是精通刀术的老手。”
说着,她蹲下身子,指尖轻轻触碰尸体脖颈处的褶皱,寒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发间金饰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不对,还有蹊跷。” 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阳光照在她眼底,将疑惑映得更加清晰,“致命伤之外,必有其他目的。”
话音未落,她已一把抓起地上的剔骨刀。刀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她动作利落且沉稳地在尸体脖颈处轻轻划动,没有丝毫慌乱。
“找到了!”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发现了一件平常之物,刀尖挑起一团枯萎的卵泡,干瘪的囊泡上布满细密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灰绿色,边缘还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边。
“这是噬心卵虫的卵泡,按理说根本无法在这种低温下存活!”
她将卵泡举到楚知阙面前,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疑惑和探究,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阴影。
“大抵是误食?可谁会蠢到吞下这东西?” 她用刀尖随意地戳了戳卵泡,又指向尸体身上的伤口,阳光落在伤口上,将血迹照得更加刺目,“而且这些致命伤已经足以让人死亡,为何还要让人吞下卵泡,加速死亡?”
蝶芽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甩了甩银鞭,阳光照在银鞭上,反射出点点银光,像是要甩掉手上不存在的污渍。
楚知阙从袖中摸出一截炭条,在附近的树皮上用力刻下标记。寒风裹挟着雪粒扑在他冻得通红的手上,留下细密的灼痛。
“东南方三里,枯松旁埋尸。” 他低声念叨着,余光瞥见蝶芽正用银鞭挑起尸体衣角,百无聊赖地抖落上面的积雪,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蝶芽突然凑近,东珠几乎要撞上楚知阙的鼻尖:“查完这桩,本姑娘可要去醉仙楼喝个痛快,在这冰天雪地里刨尸体,可折损我不少美貌。”
她伸手捏了捏楚知阙冻得发红的脸,又嫌弃地甩了甩手,“你这脸跟冰块似的。”
楚知阙拍开她的手,专注地将尸体歪斜的衣襟抚平。
冻僵的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他发现尸体耳后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诡异,像是某种图腾。
这细节让他顿了顿,想起春香楼那孩子的脖颈处,也有类似形状的印记。
“下一处,应该在西南山坳。” 楚知阙直起腰,顺手将炭条塞进靴筒,目光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春香楼那孩子遇害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西渡口,往郊外的方向,必经西南山坳。而且之前几起案子的受害者,身上都有相似的特殊印记,这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
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凶手很可能会选择在相同路线上继续犯案。”
他看向蝶芽,眼中满是疑惑,“我发现这些死者身上的印记,都和南疆的图腾有些相似,你们南疆国偷偷来京城的这么多的吗?”
蝶芽的银鞭 “啪” 地甩在雪地上,惊起几只蛰伏的麻雀。
午后的阳光被云层遮蔽,原本斑驳的光影骤然黯淡,她眯起眼睛望向远方,那里的山丘被雾气笼罩,宛如巨兽的轮廓。
她裹紧披风,发间金饰在阴暗中泛着冷光,嗤笑道:“南疆人来京城讨生活的多了去,难不成有印记的就是南疆人?”
话虽如此,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自然,“再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模仿,想把脏水泼到南疆头上。” 嘴上抱怨着,脚下却已经迈开步子。
两人踩着积雪前行,楚知阙的靴底不时碾过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蝶芽跟在后面,百无聊赖地用银鞭抽打着路边的灌木,惊起阵阵雪雾。
寒风掠过楚知阙的脸颊,靴底与冻土摩擦出规律的声响。他数着第三十七根被踩断的枯枝,后颈的汗水被风拂干,只留下淡淡的潮湿感。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片片金斑,映得远处山峦披着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们正朝着那片未知稳步前行。
身旁的蝶芽活力满满,银鞭卷着积雪甩出细碎冰花,发间金步摇随着蹦跳叮当作响。
她突然一个旋身,银鞭如灵蛇般缠住矮松上的积雪,“哗啦” 一声,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向天空。
“歇会儿?” 蝶芽拽住他的披风,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你这样闷头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不等楚知阙回答,她已一屁股坐在雪堆上,从袖中掏出块渗着油花的酱牛肉,“补充点体力!”
她咬下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也不在意,“上次在南疆追药贩子,我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跑了三天三夜。那药贩子可狡猾了,往山里藏的全是能致人幻听的毒草,差点把我绕晕在迷雾林里……”
楚知阙专注地望着远处山峦间隐约的槐影,眉头微蹙。
春香楼孩子脖颈的胎记、枯松旁尸体耳后的图腾,还有那些致命伤口和诡异卵泡,这些线索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剔骨刀,思考着接下来可能发现的真相。
蝶芽的银鞭突然缠住他脚踝,楚知阙这才惊觉走到了结冰的湖面。
脚下的冰面发出细微的 “咔嚓” 声,蝶芽眼疾手快,银鞭一卷将他拉回岸边。
冰面裂开细密的纹路,惊起一群寒鸦,它们 “呀呀” 叫着飞向远方,为寂静的郊野增添了几分生机。
蝶芽盯着那群寒鸦,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等等我!” 她脚尖点地,踩着树枝飞速追去,金步摇的声响渐渐混进鸟鸣。
楚知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继续朝山坳深处走去。
夕阳缓缓西沉,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橙红色。
楚知阙拖着疲惫的身躯前行,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清脆而欢快,让他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望去,村庄的轮廓已清晰可见。
这时,蝶芽踮着脚朝他招手,鬓发散乱却满脸笑意。她掌心托着只扑腾的寒鸦,翠绿的蛊虫顺着袖口探出半截身子,吸食着鸟喙上的血珠。
“遛蛊呢!” 见他皱眉,蝶芽大大咧咧地将鸟抛向天空,蛊虫瞬间缩回袖中,“总不能让它饿着吧?”
她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快走,到村子里说不定还能讨口热饭吃!”
暮色渐浓,残阳将天边染成黯淡的赭红色。楚知阙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飞鸟掠过云层,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擦过他的衣角,带来阵阵寒意。
身旁蝶芽还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银鞭,偶尔甩出清脆声响,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而楚知阙却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从清晨到日暮,整整一天时间,他们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郊外荒野。
本是为了追查蓝焰蛊而来,可到头来,不仅蓝焰蛊的线索如泥牛入海,还意外牵扯进其他复杂的案子。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满心皆是疲惫。靴子上沾满了泥泞与雪水,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那些错综复杂的案情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好似一团乱麻死死缠住他,让人喘不过气。
这一天的奔波,换来的只有徒劳无功,怎不让人心累。
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砚,浓稠的黑暗从天际线开始,渐渐浸透整个天空。
楚知阙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那缕青烟在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一只招手的手。
他抬脚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就在这时,耳畔炸响尖锐的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寂静。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危区域!”007 的机械音带着少见的颤音,声音都变了调,在寂静的荒野里格外刺耳,惊起不远处树梢上的几只乌鸦,“扑棱棱” 地飞向暗沉的天空。
“什么情况?” 楚知阙猛地转身,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武器,却只看见蝶芽握着银鞭警惕四顾,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更添几分紧张。
007 的虚影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系统空间的警报声震得它 “魂体” 发颤,身形都开始变得模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检测系统从来没这么疯狂过!”
它慌乱地在楚知阙身边打转,时不时看向村庄的方向,“完了完了,肯定有大麻烦!”
它突然瞥见村庄的轮廓,魂体瞬间变得透明,几乎要消散:“宿主快走!这地方不对劲!你看那炊烟,哪有正常人家的烟是青紫色的!还有那些房屋的影子,歪歪扭扭的,根本不符合常理!”
007 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催促着,却发现楚知阙根本无法听见它的详细分析。
不等楚知阙询问,村口突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那声音清脆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几个灰扑扑的身影从矮墙后探出头,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眼神里却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反而透着成年人般的戒备,甚至还有一丝阴冷。
楚知阙刚要开口,试图露出和善的微笑,孩子们突然发出尖锐的呼哨,像受惊的麻雀般四散奔逃,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凌乱的鼓点,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佛在传递某种危险的信号。
蝶芽的银鞭 “唰” 地出鞘,鞭梢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小心有诈!”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银鞭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楚知阙后颈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正在靠近。他下意识转身,却见一片黑影笼罩下来。
剧痛从后脑炸开的瞬间,他听见 007 撕心裂肺的呼喊:“宿主!!” 可他的意识却如风中残烛,眼前的世界如破碎的镜面,在暮色中轰然崩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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