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林景破门而入,却见谢华妤正在给温礼衡盖被子,不免松了口气。
“殿下与砚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些不合礼数。”林景尴尬地挪开视线,顺手倒了杯茶喝上。
“怎么,林将军怕污了温将军清白?无妨,我要了他便是。”
“咳咳咳——”
谢华妤一言差点把林景呛死,他回过身讪讪一笑,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看向大开的窗户以及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了个头的温礼衡。
“窗户怎么打开了?”
话题得以岔开,林景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应变,同时快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谢华妤沉着脸盯着温礼衡,温礼衡则是状若无事拢了拢棉被道:“殿下想让我透透气。”
“哦这样啊,那也要注意保暖。”
谢华妤斜睨了他一眼,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林景听见她的脚步声也循声望去,二人四目相对。
“林将军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林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爽快地跟了出去。
二人离开后,温礼衡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依旧泛着微微灼痛感的颈部,眼底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耳朵里再次涌入机械系统音,温礼衡耐着性子听完,脸色渐渐阴沉。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攻略谢华妤,让她对你的好感度增加。”
温礼衡自嘲轻笑:“你是嫌我死的太慢?”
“刚才纵马救她的时候也没见宿主不愿意。”
“可她特地跑来杀我。”
“宿主不是已经替她找好了答案吗?”
“我……我就应该不管她。”
“系统提示,宿主口是心非,宿主不会不管谢华妤,还请宿主不要撒谎。”
若是眼神和表情能骂人,系统估计已经挨了一顿臭骂。
温礼衡平复稍许心情,往榻上懒懒一靠,阴阳怪气道:“好啊,那看看好感度多少。”
“经系统查看,角色谢华妤对您的好感度为负五百。”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经系统查看,角色谢华妤对您的好感度为负五百。”
系统再次重复。
温礼衡白脸气成黑脸,他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你故意捉弄我。”
“宿主,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温礼衡神色一滞,微微别开脸,望向露出一道缝隙的窗外,适逢初春,银杏树叶泛着嫩绿色,其麦穗似的花朵刚□□,春风一吹,正随风飘扬。
他眼眶一红,唇角却扬起一抹笑意,竟是无比温柔。
——能再见一面,已是万幸。
“总之你要记得,它会不定时发作,所以你尽量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被猪头暴打。”
系统声音还未说完,房间门被打开,温礼衡下意识弹坐起身,见来者是林景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倒头瘫着。
“公主找你什么事?”
林景一屁股坐下,大喇喇道:“打听你的事。”
“她……都问什么了?”
“你小时候的事,家里的事还有身体相关一系列都问了个遍。”
“你实话告诉她了?”
“对呀!”林景点头,俨然一副理所应当:“她愿意护着你,我为什么要拒绝?”
温礼衡再咬牙恨恨也难以掩住唇角的笑意,他猛地掐了一把大腿,才有了几分不快,“她护着我也只是一时,况且宋家朝堂无势,她也不过是依附皇帝,自身都难保。”
“你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她是除了我以外这京城里第二个关心你的人,哦不对算上筝儿的话她是第三个。公主虽然行事乖张,但心肠不错,干嘛拒绝人家的好意。”
温礼衡沉默半晌,神色渐渐冷凝:“陛下召我回京名义是思念,实则是质子,我不能拖累人家。”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建安公主愿意帮你,你就当交一朋友,你刚回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能有个贵人帮衬有什么不好。”
最终林景拍了拍温礼衡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好好想想吧。”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景刚迈出去的步子突然又退了回来,扳着温礼衡的脸看来看去,最后狐疑地问:“但有一点我也很疑惑,你先前可是赫赫有名的西北霸王,长枪一出,别说一个王桓矩了,就是那几个人一起上你也能把他们当糖葫芦给串了,今日怎么会被他们欺负成那样?你的武功呢?”
提及此,温礼衡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他沉吟半晌道:“前几日皇后找我了。”
“找你?”林景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拉拢你?”
“她说清音寺附近有山匪出没,恐生祸乱,让我在葭宁节祈福夜保护太子安全。”
“等等,清音寺事变,皇后让你保护太子,难道她是知道些什么?”
温礼衡很满意,他编一句,林景帮他顺一句。
“后来我遭人暗算,中了毒,所以今日格外虚弱。”温礼衡舒了口气,可算对付过去了。
林景恍然大悟,轻轻拍拍温礼衡肩膀道:“放心,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温礼衡幽幽叹息道:“可你白日要在国子监读书……”
“这多简单,你回京述职,本就是要来国子监学习的。”
林景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转而便冲了出去。
——这下,他倒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国子监了。
*
松柏树下似有一道身影鬼祟而来,他着一袭天蓝布衣,从头到脚朴素到打眼一瞧便会认为是国子监小厮,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闪身进入屋内。
屋内卓君然正坐在桌旁,见对方如约而至不由欣喜,可对方面色却稍显不佳,沉声道:“长话短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君然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对方微微皱起眉头,沉思几刹道:“她这是缓兵之计。”
卓君然连连点头:“我自然知晓,可国子监司业皆是经由层层选拔而出,她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对方冷哼一声,斜眼瞥着卓君然,眼底满是不屑:“但如今陛下将国子监交给建安公主,她若非要扶持旁人谁又能阻拦,毕竟这些事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些小事。”
卓君然心焦难耐,急声道:“可对我们来说是大事,春试我们可是定好了人的。”
“嘘——”
对方眉峰一凛,瞪了一眼卓君然,低声斥道:“隔墙有耳!这事若是被旁人知晓,你死路一条!”
卓君然自知口误,忙赔笑道歉:“是在下冒失,您莫怪。”
对方沉吟少许道:“你暂时先稳住建安公主,既然她想以春试榜首为新司业,那便依她,具体如何做不必我教你吧?”
卓君然谄媚地连连颔首:“是是是,在下明白。”
“余下的事交给我们就是。”
卓君然好奇地打探道:“您是打算除掉榜首还是……”
对方冷笑:“不过是建安公主的托词罢了,建安公主无非是想国子监里有她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是谁都不会是你。”
卓君然微怔,明白对方言外之意,忙解释道:“可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谈不上是三皇子的心腹。”
对方眼底多了几抹不耐,语气也重了几分:“心腹与否不重要,她只是想换掉一个司业罢了,根本不在乎换掉的人是谁,你傻乎乎的先来了,自然拿你开刀。”
卓君然闻言一急:“那……那我岂不是……”
“急什么?这把火若是烧给阙槐,你不就安全了吗?”
卓君然恍然大悟,忙起身揖礼,连连赞叹道:“丁侍中聪慧!在下甘拜下风!”
“你且安心……”
屋外的闻瑶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随之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退出院子,约莫走出去百米外这才将刚才提在心口的气吐出,可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
她不过是途径此处,见有人鬼鬼祟祟便躲起来想探探情况,结果却无意听闻这么一出。
谢晟极其重视科举和国子监成绩的真实性,所以一旦有徇私舞弊者一律满门抄斩,等同于若对方知晓闻瑶已知情,那么闻瑶的小命自然也不保。
闻瑶深吸一口气,依旧无法平复剧烈的呼吸。
她太紧张了,紧张到指尖微微哆嗦,连有人走到她身侧也不曾发觉。
“闻姑娘?”
闻瑶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见是沈见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沈见月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又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闻瑶挤出一抹僵硬地笑容,“沈姐姐,我有些累,这附近可以坐一会儿吗?”
她初来乍到,不知国子监的规矩,还是要打听妥当。
沈见月不明所以,但也瞧出闻瑶当下不需要安慰和陪伴,于是点点头:“可以。”
这处院子是主学堂侧的院子,院内存有大量学堂常用书籍,所以常有学子往来。
眼下有人的地方对闻瑶来说才是安心。
她寻了处背风的长廊依着坐下,她坐了许久,期间身子微微一动像是沉睡不自觉滑落,却又瞬间坐直继续靠在廊下柱子上,远远瞧着像是贪睡小憩。
梁旭正从长廊另一头而来,见闻瑶正小憩,不由也坐了过去。
梁旭是左骁卫备身梁言之子,闻瑶入京那日偶遇梁旭,他因贪恋闻瑶美色,此后常与闻瑶搭讪。
闻瑶抬眼望着他,圆圆杏眸里空洞无神。
梁旭柔声道:“这里风大,还是去屋里休息吧。”
仅仅是一刹光景,闻瑶仿佛被植入了什么系统,突然露出一抹温柔轻笑,轻轻拉着梁旭的衣袖,柔声道:“郎君陪我坐一会儿吧。”
“也好。”
二人无声相依而坐,半晌闻瑶侧过脸望着他。
“旭郎似有愁事。”
梁旭苦笑摇头:“不提也罢。”
“若郎君有烦心事,不妨告知阿瑶,兴许能替郎君解忧。”闻瑶眉眼弯弯,像是初春梨花携风而来。
梁旭沉吟少顷,拿出一封信。
“这是父亲于清音寺搜到的,我手抄了一封,昨日已呈至陛下,可陛下似乎并不在意,但我总觉得它不该无缘无故出现,哪怕是栽赃陷害也该审问一番才对。”
闻瑶接过信件,内容大抵是谢华妤勾结突厥余孽杀害手足。
梁旭见闻瑶盯着信件不言,内心不免惶惶,立即将信件抽走,粗略折了几下塞回胸口。
“闻妹妹要替我保密。”
“郎君放心。”
梁旭见周遭学子渐渐多起来,起身辞别了闻瑶朝着长廊另一端走去,嘴角却渐渐扬起。
廊下的闻瑶忽然皱起眉头,撑着额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最终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直直从廊椅摔落在地,不等她恢复神智便听到有人说话。
“姑娘这是何意?”
闻瑶意识模糊地抬起头,有一冷面俊俏公子立于身前,眉眼清冷矜贵,一袭藏蓝长袍,袍上绣制的暗纹随着他的动作映照于阳光下,一时间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闻瑶大脑一顿,竭力回忆着对方身份,可却怎么都想不来,她不由拍了拍脑子。
对方俯下身平视着闻瑶,轻笑道:“姑娘莫不是喜欢我故意如此吧?”
他眼底闪烁着狡黠,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这双眼她见过的,好像是刚才见过……
是江程!
闻瑶登时连滚带爬站起身,甚至一连后退好几步,像是躲瘟神般离他远远的。
江程一怔,眼底的光暗了暗,他站起身却没有再看闻瑶,转身刚要走却听闻瑶颤颤巍巍地声音传来。
“抱、抱歉……男女授受不亲……我、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下次闻姑娘可要坐稳些。”
江程摆摆手,阔步离开。
闻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渐沉。
她的宿命,终究是躲不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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