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妤狐疑地盯着她,此时此刻她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谢华妤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救她。
“姐姐安好。”
谢瑾嫣眉眼弯弯,向她走来,最终在她马车前停下,歪着头笑眯眯地问:“姐姐,我能上去吗?”
谢华妤没有说话,只是退回了马车,谢瑾嫣顺势登上马车,立心迟疑一下才将车门关上,同时耳朵贴在马车车壁,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谢瑾嫣坐在谢华妤对侧,谢华妤打量着她。
眉眼乖顺讨巧,笑意盈盈倒显温和,虽是稚气未脱,可尽是曲贤妃那般表面乖顺,实则暗藏精明的模样。
“姐姐何必紧张,谢丞旻要杀你,也要杀我,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谢华妤错愕,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妹妹,她当真倒是小瞧了。
“你想如何?”
谢瑾嫣笑意渐浓,轻声道:“谢丞旻无才无德,谢丞安空有其势,我觉得他们都不配。”
她说这话时眼底里是纯净的疯癫,谢华妤不由暗暗攥紧拳头,这个原文里寥寥几笔的炮灰,竟然是这般难对付,早知如此,杀谢丞旻的时候她就应该也给她来一刀。
“你说这朝堂上全是一群男人议事,是不是太无聊了?”
谢瑾嫣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来,自顾自说道:“其实我该谢谢姐姐,姐姐杀一个我便少一个对手,这次死了三个,我可是少了三个对手,姐姐在我这里可是大功臣。”
谢晟生的孩子,全是疯子。
谢华妤定了定思绪,已然明白谢瑾嫣此行的目的,沉声道:“你想让我辅佐你。”
谢瑾嫣十分满意谢华妤的上道,微微颔首道:“正是。”
“我母家无势,拿什么辅佐你。”
谢瑾嫣瘪瘪嘴,娇嗔道:“姐姐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正是因为你无势,所以父皇对你从来不会过多猜忌。”
谢华妤暗暗攥紧拳头,这个谢瑾嫣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谢华妤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可能救了一个**oss。
见谢华妤犹豫,谢瑾嫣偏着头看她,轻轻叩了叩小几,催促道:“这笔交易,姐姐做还是不做?”
“我可以做,但我不会再杀人。”
“我怎么会让姐姐杀人呢,把柄留给我就够了,可不能再留给别人了。”谢瑾嫣轻笑着,眉眼间尽是少女娇憨,若非听见她所说的话,当真要以为她只是在跟谢华妤闲聊家常。
“姐姐眼下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想办法让谢丞安栽跟头。”
这想法倒是跟谢华妤不谋而合。
谢华妤闻言,唇角忽而涌上一抹冷笑:“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跟我谈合作,可能会被反噬,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谢瑾嫣弯了弯唇角:“我都说了是交易,怎么会不让姐姐吃红利呢?”
“那你说说,什么利?”
“保你不用和亲,保你不死。”
倒是诱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瑾嫣笑意倏然放大,她凑近谢华妤耳畔,低声道:“姐姐,你说眼下这境况,陈瑜儿敢杀你吗?”
谢华妤脸色一沉,她竟是从未想过会是谢瑾嫣。
若是谢瑾嫣不摊牌,她怕是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谢瑾嫣拂开谢华妤鬓角散乱的发丝,娇声道:“姐姐,你我都没得选,一起往前走吧,说不定还能谋个不错的未来呢,我可不是个苛待旁人的人。”
“好。”
*
是夜,紫宸殿偏殿内一片死寂。
谢晟微微拧着眉头,默然盯着跪在地上被绑成粽子的四人,余光扫了眼站在他们身前的谢华妤、谢瑾妧和温礼衡,似是在思索什么。
谢华妤则微微低着头,一如学生时代默然听班主任训话,不同的是那时候大脑放空,眼下她正盘算着如何将这些人的线索引到谢丞旻身上。
良久后谢晟冷哼一声淡淡道:“你们三个倒是挺有默契,都知道今晚会有人劫狱。”
谢华妤一听话机不对,却没有开口的意思,而是瞥着谢瑾妧。谢瑾妧见谢华妤不打算开口,只好说道:“儿臣只是猜测炤南余孽一直没有下落,他们担心暴露行踪断然不会给我们留个活口。”
谢华妤连连颔首:“儿臣也是。”
谢晟目光转落在温礼衡身上,温礼衡忙肃声道:“臣虽只是回京述职,但炤南屠杀案过于惨烈,一日不捉拿余孽,臣一日无法入眠,白日听闻刑部抓到炤南探子,于是猜测夜里恐怕会有劫狱者,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谢晟喜怒不显,继续问道:“那你们说说,你们认为劫狱的人会是谁?”
谢华妤心念电转间有了思绪,这回倒是爽快答道:“儿臣以为应该是炤南余孽吧?”
谢瑾妧眉头微蹙,她察觉出谢华妤刻意避开锋芒,心中似有不快,但依旧说道:“儿臣认为应当是朝中内应,否则无法混入城内。”
温礼衡侧开身以便谢晟能更好的观测这四位劫狱者,实则劫狱者不止这些,只不过温礼衡从中挑选了四位更像是头目的劫狱者。
温礼衡示意谢晟看向劫狱者,随即说道:“陛下,这些人从身形外貌可以断定是大颂子民,但微臣与其交手时发现他们功夫了得,应当是接受过某种特殊训练,并且他们都统一使用这种弯刀。”
谢华妤微微挑眉,这弯刀是谢丞旻定安军中名为罗刹的暗杀组织特用的弯刀,谢晟掌管敬院,又怎会查不出。
果不其然,谢晟脸色一沉,语气也有了几分不耐:“赵康,将他们带下去,让敬院好好查。”
赵康应声命禁军拖着四位劫狱者离开,今夜敬院又是一个不眠夜。
偏殿内再度陷入沉寂,谁也不敢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不过幸好谢晟没让这份沉寂保持太久。
“温小将军辛苦了,有你在京中朕也安心不少,时间不早了,小将军先回府歇息吧。”
温礼衡揖礼退后几步,谢晟倏然又道:“夜深露重,劳烦温小将军将乐兴送一送乐兴吧。”
谢华妤诧异,谢晟居然打的是这个心思。
这心思可不行,温礼衡知道她的秘密,谢瑾玉的死跟谢华妤是有间接关系,他俩可不能睡一个被窝,不然谢华妤可睡不安稳了。
温礼衡离开时恰好途径谢华妤,她的余光瞥着他,刚好瞥见他脸颊上那道细细的伤口,像是被羽箭划破,她匆忙收回目光,可却听到一道机械音似乎隔着云端传来。
——宿主您好,现在发布您的支线任务,请杀了男主江程。
再回过神时殿内竟只剩谢华妤和谢晟,谢华妤忍不住暗暗捏住衣袖。
“福韫,有些话是不是该告诉阿耶了。”
谢华妤身子一颤,倏然跪下,颤声道:“阿耶,儿臣没有骗您……”
“啪——”
茶盏摔碎在谢华妤眼前,谢晟是帝王是君王,君王向来是不怒自威断然不会随意摔东西,当初她赋予谢晟时特意避开这些令人诟病的举动,但眼下谢晟会如此,显然是盛怒并且是在逼问谢华妤了。
很好,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阿耶……”
谢华妤的声音愈发颤抖,像是怕极了,整个人都在哆嗦。
“温礼衡是武将常年作战,对这些事敏锐一些,倒是不稀奇。乐兴痛失阿姊于情于理倒也正常,但朕对福韫却是倍感意外。”
最后几个字谢晟故意咬得很重,谢华妤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哆嗦得愈发厉害,脑袋垂得更深了。
“今日有臣子上疏说你贪恋权势,太子下落不明你便急着赴任,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夜,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谢晟声音渐冷,可谢华妤依旧是重重稽首,咬牙颤声道:“儿臣不敢说。”
“站起来,抬起头。”
谢华妤被谢晟倏然大了几分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依旧乖巧照做了。
“你是建安公主,是朕的福韫,你不必惧怕这世上任何人和事,哪怕面对的是朕,你也无需这般怯懦。”
谢华妤错愕,不由抬起头看向谢晟,他满眼坚定完全不像是说假话,可她能信他吗?
原文里谢晟多疑且心狠,但凡觊觎皇位者、野心勃勃者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而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谢华妤都不会按部就班服从谢晟的安排,所以他们总会成为对立者。
而眼下,不论是谢华妤出于自保,还是对于和亲一事,他们都无法成为同盟。
谢华妤微微颔首道:“是,儿臣知道了。”
“说吧。”
谢华妤沉吟半晌才说:“那天晚上,儿臣看见有人……跟炤南余孽暗中接触,但儿臣不知是谁。”
谢晟身体前倾,双目逼视着谢华妤,一字一顿:“你知道,你告诉朕。”
谢华妤迎上谢晟的目光,轻轻摇摇头:“儿臣不能说。”
谢晟盯着那双眼眸,倏然长叹一声,身子往后靠了靠,别开了脸,“你退下吧。”
谢华妤起身揖礼退下,虽是简短的交谈,可她明白,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她也付出了代价。
谢晟开始怀疑谢丞旻,谢瑾妧也怀疑了谢丞旻,代价就是谢晟也开始怀疑自己,至于温礼衡……
思及此,谢华妤微微仰起头望向漫漫夜空,那声宿主她是能确定不是喊她,更像是因她离着温礼衡太近所以听到的声音。
温礼衡也是穿书者,而且系统给他的任务是杀了男主江程。
可小说世界里没有了男主难道不会影响整个世界吗?而且女主闻瑶该怎么办?
倒也不是闻瑶非得有个男人,而是能量守恒定律,按理来说小说世界根基是作者打下,而运行是靠剧情和主角,这本小说本来就是言情文,现在系统要温礼衡杀了男主,这不就是桌子腿缺一条腿吗?
——系统,系统。
谢华妤尝试呼唤系统。
——宿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温礼衡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是穿越者。
——宿主您好,因为您现在还没有开始主线任务,所以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
——那你倒是告诉我任务是什么我才能做啊。
——如果温礼衡能完成杀掉男主江程的支线任务,那么宿主您的主线任务才会开通。
——你什么意思,我们俩的任务绑在一起?
系统再度没了声音,可谢华妤不甘心。
——温礼衡既然也是穿越来的,那么他是不是跟我一起穿越来的。
——不是。
——那他还是原文里的温礼衡吗?
——是也不是。
谢华妤有些急了。
——你不许跟我打哑谜,告诉我实话。
系统又不回话了。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系统依旧沉默。
这个系统不对劲。
系统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可她注意到一个很细微的点,那就是系统迟迟不肯告诉自己主线任务,但温礼衡已经开启支线任务。
而且很多时候,谢华妤主动呼叫系统是得不到回应的,就好像系统高兴了就搭理她几下,不高兴了,就把她丢在一边。
这种感觉她可不喜欢。
再说温礼衡,这个原剧情没有只活在番外的男人,她着实是看不透。
初次见面的失态,而后怕又舍命相救,紧接着是今日天牢一行,自己故意试探要杀他,他也没有真的气恼。
他的葫芦里到底藏得什么药。
倏然,谢华妤皱紧眉头,脸色蓦地沉下,她深吸一口气,却无法控制地攥紧拳头,朝着轿辇疾步走去。
话分两头,温礼衡离开皇宫后便遇上门下侍中丁书年,温礼衡对于见到他倒是不意外,他高坐马背上,完全没有要下马好好跟丁书年洽谈的意思。
丁书年是三皇子谢丞安的第二走狗,最初谢丞安势力跟温礼衡谈合作,骗温礼衡去清音寺,却找了七八个人埋伏他,然后假装把他救了,以此低劣手段拉拢。温礼衡对他着实谈不到一起去,若非想假意跟谢丞安合作,他都懒得搭理丁书年。
丁书年负手而立,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温礼衡有动作,只能轻咳两声,谁知温礼衡依旧淡淡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丁书年见状脸色不太好看,索性直接问道:“为何建安公主和乐兴公主会去刑部天牢?”
温礼衡懒懒回道:“建安公主我不知,但乐兴公主只是因为失去阿姊悲痛万分想讨个说法,丁侍中可莫要太紧张。”
丁书年冷哼一声:“将军似乎对乐兴公主格外爱护呢。”
马儿焦躁伸了伸蹄子,温礼衡轻柔安抚,但对丁书年的态度却是冷了三分:“丁侍中说笑了,于情,陛下有意赐婚。于理,她是大颂公主,是那太液池中娇贵的锦鲤,如何能不爱护。”
丁书年自然也看出温礼衡不仅拒绝合作,甚至都不肯跟他好好说话,登时冷下脸来,怒声道:“建安公主也好,乐兴公主也罢,我不知将军打的什么算盘,但我可要提醒将军,既然如此心爱,可要好好护着,若是这锦鲤肆意捣乱,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温礼衡终于将视线挪到丁书年身上,那眼神几乎要将丁书年活剥生吞了,他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眉梢微挑,眼底满是威胁。
“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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