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华妤梳洗装扮后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便握着笔洋洋洒洒写着什么,立心端着茶盏凑过去递给谢华妤,谢华妤嗅到茉莉花香,不由来了几分兴致,接过尝了一口。
沁香馥幽,舒心安神。
谢华妤不由喟叹一声,唇角也漾开一分浅笑。
今日一早,谢晟便派人传话,说是今日宋云蘅解除禁足,她可以在申时后前去探望。谢华妤明白,宋云蘅被囚禁多日,宫殿不比往日辉煌,人也憔悴,需要时间重新置办,毕竟谁也不想狼狈示人,所以她打算国子监事毕后再回宫探望母妃。
原本宋云蘅的寝宫也是长宁宫,鸾殿实则是谢晟特地修建赐予宋云蘅的宫殿,宋云蘅起初也不愿搬去鸾殿,可盛宠之下,由不得她选。
那时人人艳羡,却不想日后会成为宋云蘅的牢笼。
思绪纷杂间,笔下早已落下一封书信,立心望着谢华妤用着她从未见过的字迹书写,神色不由有几分诧异,但又即刻别过脸,甚至走出书桌,观望着大殿四周,直至谢华妤将信件书写完毕后折好塞进信封。
“立心,这封信你亲自送给慎儿,让她誊抄一份,这份你亲自销毁。”
立心回身,双手接过信件,神色凝重地藏于胸襟,思量少顷低声道:“殿下,慎儿托奴婢跟您带句话,但奴婢觉得这话有失分寸。”
谢华妤正端起茶盏饮茶,闻言不由失笑道:“有失分寸,但不失人情味是吧?”
立心是个知进退的人,她能开口便是觉得这件事不得不说,可什么事能让她冒着不合规矩也要说呢?自然是关乎性命。
立心神色略有歉意,眼眸也跟着垂下,“慎儿说她昨日接头的那位炤南探子,罪不至死,她想……”
“想让我留他一命?”
立心轻轻点头,可顿了一刹,又道:“可奴婢知道,眼下这境况,殿下您自保已是不易,奴婢本意是不想您掺和进去的,同您说也只是想万一您能有什么法子既不掺和,又能保住他的性命。若是没有,那便当奴婢没说,可不能因为个探子,搭上了您。”
谢华妤微微颔首,心中已然有数,没有接茬。
这时盈缺从殿外走来,恭声道:“殿下,苏内侍求见。”
苏内侍便是苏长风,是谢晟身边仅次于赵康的心腹,亦是宋云蘅的心腹。
“进来吧。”
谢华妤起身走向美人榻,立心斟满茶水放在她手边,但她的思绪似乎早已随着苏长风的到来而沉重许多。
片刻后,苏长风入殿,他俯身见礼后道:“殿下,陛下命您去趟刑部。”
谢晟让她去刑部?
难道是为着王景阳的事?
“父皇有说是为着什么事吗?”
苏长风摇头:“陛下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不过,应当不是王京兆的案子。”
刑部眼下大案无非是王景阳和炤南余孽,不是王景阳,那只能是炤南余孽了。
看来是昨晚没聊明白,谢晟依旧不信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能全了慎儿的请求。
罢了,走一遭吧。
昏暗牢房内锁链捆着几人,浑身布满斑驳伤痕,布衣与血肉粘合于一处,灭顶的痛意致使他们昏死过去。
“哗啦——”
“呃啊……”
几盆水下去唤起他们神智,有人艰难抬起头,却是啐了狱丁一口,狱丁气急,下手愈发重。
傅聿奉父亲傅茂之命审讯这些炤南余孽,可他们死活不肯松口,傅聿本想着借此立功,谋得一官半职,却不想这炤南余孽竟是如此冥顽不灵,若是再审讯不出,别说立功了,恐怕都会被谢晟问责。
虽说人是父亲抓到的,但也是自己亲自入宫跟谢晟求来审讯的机会,如今想来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傅聿拧着眉头,又叹了口气。
余光处似有一道身影正缓缓靠近,傅聿偏过脑袋,却见位宝蓝色宫装的少女走来,胸口以金线绣制着芙蓉,昏暗光线下正熠熠生辉。少女五官明艳秀丽,光线这般昏暗,却依旧明晰动人。
年幼时见过一次谢华妤,后来听闻宫内生变,谢晟借此肃清朝堂上下,连带着皇亲国戚都被发配不少,自此几年再不得见,现在着实谈不上认识谢华妤这张脸,但他认得衣裙。
昔日谢华妤独爱宝蓝色,衣裙皆是宝蓝色,因此大颂上下凡是宝蓝色名贵的布料全部送进谢华妤的宫中,而后大颂穿宝蓝色衣裙的女子愈来愈少,再之后见宝蓝如见谢华妤。
眼见少女愈来愈近,傅聿猛地拉回神智,忙起身揖礼道:“参见建安公主。”
谢华妤略略抬手示意他平身,同时望着牢内半死不活的炤南余孽,沉吟少顷后道:“把他们放了。”
“放……放了?”傅聿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都没敢怀疑是谢华妤的指令,愣了半晌后问道:“殿下,您是陛下派来的吗?”
谢华妤目光终于落在傅聿身上,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一袭赤玄暗金长袍,玄色发带束起高马尾,倒显英姿飒爽。
原文中他的设定其实与林景颇为相似,但林景更多不注重穿搭品味而是将时间付诸于战略军事,平日里穿着人模狗样不过是托其妹林筝的福,林筝玲珑心思,审美自然也上乘。
而于军事上,林景显然胜于傅聿许多,一方面是林景天赋秉然,再加上其父年幼时的教导,另一方面傅家在朝中目前正值盛期,他身上担着是延续家族荣耀,自然不必像林景这般没落贵族势必用鲜血打出桩桩战功才能于朝中立足。
但傅聿也绝非草包,原文中傅聿是炤南余孽一案中极为重要的转折点,傅家也因此水涨船高,可他们始终站在谢丞安一方,这对谢华妤极为不利。
所以,谢华妤来时便明白谢晟明明怀疑她,为何还派她来做这件事。
——不想加强谢丞安势力,所以派谢华妤这个瞎猫来碰碰死耗子。
“宣威侯迟迟带不去审讯结果,父皇便派本宫来瞧瞧,若是小侯爷有更好的法子,本宫这便离开。”
傅聿闻言,登时冒出冷汗,忙命狱丁给牢内余孽松绑又将其带出来。
“寻个干净的牢房,给他们上药。”顿了顿,谢华妤忽然抬手指向其中一位,那人长得板正,简直像是文字里最无趣的标点符号,“他,单独一间。”
虚弱之际得炤南余孽五感模糊,只能隐约瞧见眼前多了几人,耳朵里涌入这最后一道声音后便昏死过去。
待到他们再次苏醒时依旧身处牢房,但跟先前的相比干净整洁许多,不仅没有异味,甚至还有被褥烛盏。
大难不死又见到这般基础保障,令几人抱在一处连连感慨。
“养尊处优的女子最是心软,也亏得她的妇人之仁,我们才得以喘息。”
“我们虽得以喘息,可却再也无能为力,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绝不能透露半句!”
“他们既然会救我们应该就不会杀我们,我们也可以诱导他们错的方向来给大军争取时间。”
正说着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几人立即噤声,待到脚步声渐渐靠近,原是几个端着餐盘的狱丁。
“这些吃食都是建安公主赐你们的,赶紧吃吧!”
狱卒态度恶劣,口吻凶狠,几人互相递着眼神待到狱卒离开后才窃窃私语道:“不过是怀柔之计,咱们不妨将计就计。”
几人连连点头赞同,他们也不怕饭菜里有毒,进了这天牢他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不如吃顿饱饭,黄泉路上不做饿死鬼。
他们饿极了,几乎是狼吞虎咽将饭菜一扫而光,但当他们靠在床上打着饱嗝时,从暗处缓缓走来二人。
“可还合口味?”
其中一位着宝蓝长裙,显然正是那位建安公主,为首的炤南余孽欲要开口,浑身竟不受控制朝一侧倒去。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你给我们下毒!你要杀了我们!”
谢华妤浅笑道:“只是普通的迷药。”
他们哈哈大笑,气息虚弱却掩不住轻狂,“哼!极刑我们都没说,区区迷药能奈我何!”
谢华妤依旧是笑:“你想错了,我没想把你们怎样。立心,把这张纸送给小侯爷,就说他们招了。”
几人错愕:“你用假的消息骗他?”
谢华妤挑眉:“假的?是你们亲口说的你们的大军在鹭州,还有一支精锐部队埋伏在皓池附近,让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哦,叫贺城。”
原文剧情炤南余孽作案后,一部分留在皓池附近的贺城,大军则向鹭州进发,鹭州是他们盘踞多年的据点,此地十分难攻。
这仗若是要打,势必得派两个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大将。
此言一出,几人脸色大变,极为惶恐道:“你……你一早就知道!”
谢华妤食指置于唇侧:“嘘……”
几人欲要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张了张嘴,意识渐渐消散之际,痛意却又席卷至腹部。
“啊……我……啊……”
谢华妤冷眼见几人痛苦蜷缩成一团,轻轻掩住鼻尖,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毒,不过是迷药和泻药混于一起罢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窜得满地都是,想想就有些好笑。
她怎么会杀人呢?
她可是养尊处优的心软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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