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煤油灯芯跳了跳，暖黄的光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木墙上，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煤油味。
顾野靠在沈逾肩膀上，鼻尖蹭到对方浅灰色针织衫的领口，还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干爽气息，是下午在雪莲谷沾的雪融化后，被体温烘暖留下的味道。
他指尖轻轻划过电脑键盘边缘，屏幕上的视频刚好停在沈逾递幼苗的瞬间：银框眼镜反射着雪光，睫毛上的霜粒清晰可见，连递苗时微微弯曲的指节都透着认真。
“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看幼苗。”
沈逾伸手合上电脑，指尖不小心碰到顾野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
顾野耳尖瞬间泛起薄红，赶紧直起身，军绿色外套的衣角扫过沈逾的膝盖，带起一阵轻痒。
沈逾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帮他把外套领口的褶皱理平：“山里晚上温度低，睡觉别踢被子，我把你爸那件旧军大衣给你盖在被子上，暖和。”
顾野“嗯”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逾正弯腰收拾桌上的相机，黑色背包放在旁边，侧面挂着的无人机遥控器还闪着微弱的指示灯，像颗小小的星星。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掏出铜哨子，轻轻放在沈逾手边：“晚上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吹这个，我住隔壁，肯定能听见。”
沈逾拿起哨子，冰凉的金属触感在掌心散开，他抬头看向顾野，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雪水：“好，不过有你在，我不怕。”
第二天一早，顾野是被窗外的风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盖在身上的军大衣滑落了一半，赶紧裹紧衣服走到窗边。
外面飘着细密的雪粒，像撒了把碎盐，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的雪山被厚重的雾气笼罩，连熟悉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糟了，雪天容易压坏育苗箱！”顾野心里一紧，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就往外跑，刚到院子里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沈逾。他已经收拾好了工具，黑色背包背在肩上，头发上沾了点雪粒，连眉毛尖都泛着白。
手里还拿着两把伞，看到顾野跑出来，赶紧把其中一把递过去：“我刚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有小雪，可能还会刮阵风，我们得赶紧去雪莲谷，把育苗箱加固一下，别让雪压塌了。”
顾野接过伞，指腹碰到伞柄时顿了顿，是温热的，应该是沈逾刚才一直握在手里暖着的。他心里一暖，跟着沈逾往仓库跑，脚步都轻快了些。
刚进仓库，就看到“山野草木”背着实验箱站在货架旁，浅绿色冲锋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发梢还滴着水珠，顺着帽檐往下滑。
“我早上起来看外面下雪，就赶紧过来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检测仪，屏幕上还亮着数据。
“雪水可能会渗进育苗箱，得给箱子盖层防水布，而且雪天温度低，还得测测土壤湿度，别太湿了让幼苗烂根。”
顾野点头，从货架最上层拿下几卷加粗的尼龙绳和一块深绿色的大防水布，是之前特意准备的，防水性好，还够大，能把五个育苗箱都盖住。
“我爸以前遇到雪天，就用这个绳子把防水布固定在育苗箱上，能防雪又能挡风，特别管用。”
三人背着工具往雪莲谷走，雪粒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沙沙响，像细沙落在纸上。
顾野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工兵铲，时不时弯腰清理路上的积雪。
他知道哪段路下面有暗冰，哪块石头容易打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还不忘回头提醒身后的两人：“这边有冰，慢点走。”
沈逾跟在他后面，目光一直落在顾野的背影上，时不时伸手扶一把差点踩滑的“山野草木”：“小心点，跟着顾野的脚印走，他知道路。”
“山野草木”走在最后，手里紧紧攥着监测仪，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屏幕：“现在温度有点低，已经降到零度了，得快点到雪莲谷，别让幼苗冻着。”
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风雪里，浅绿色冲锋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像一点倔强的春天，格外显眼。
顾野听了，脚步又快了些，军绿色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终于到了雪莲谷。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松了口气，育苗箱还好好地放在冰缝边，只是上面落了层薄薄的雪，像盖了层白纱。
顾野赶紧放下背包，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拍掉育苗箱上的雪，指尖碰到箱子时还能感觉到一点温度：“还好雪不大，没压坏箱子，幼苗应该没事。”
沈逾则打开背包，把深绿色的防水布铺在育苗箱上，顾野和“山野草木”分别拉着布的两个角，把防水布抻平。
沈逾拿着尼龙绳，绕着育苗箱和周围的石头缠了几圈，打了个结实的活结：“这样风就吹不动了，雪也落不进去，能护住幼苗。”
“山野草木”蹲在旁边，把监测仪的探头插进育苗箱的土壤里，屏幕上很快跳出湿度数据。
“湿度还好，没渗进多少雪水，不过温度有点低，才零度，得想办法给幼苗保温，不然容易冻伤。”
她皱着眉头，从实验箱里拿出几个银色的保温袋，“这个保温袋能保持温度，不过得把它裹在育苗箱外面，五个箱子下来，可能有点麻烦。”
顾野看了看育苗箱，又看了看旁边的云杉树林，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他拉着沈逾走到树林边，指着几棵低矮的云杉树说：“云杉的枝叶密，雪落在上面不容易化，我们可以砍几根细树枝，搭在防水布上面，既能挡雪，又能保温，比保温袋好用多了，还环保。”
沈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折叠锯：“好，我们小心点砍，只砍几根细枝，别砍粗的，也别砍太多，别破坏树林的生态。”
顾野笑着说：“我知道，我爸以前教过我，在山里做事要懂分寸，不能乱砍滥伐。”
两人拿着锯子，选了几棵长势好的云杉，只锯了最细的侧枝，每根树枝都差不多长，刚好能搭在育苗箱上。
顾野力气大，负责锯枝，沈逾则在旁边扶着树枝，防止树枝掉下来砸到自己。很快就砍了十几根树枝，两人把树枝扛在肩上，回到育苗箱边。
“山野草木”已经把保温袋铺在了防水布上，看到他们扛着树枝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办法好！云杉枝的保温效果比保温袋好多了，还不用浪费材料，环保又实用。”
三人一起动手，把树枝均匀地铺在防水布上，一根挨着一根，很快就给育苗箱搭起了一个简易的“保温棚”。
顾野蹲下来，把手伸进防水布下面摸了摸育苗箱，温度比刚才高了不少，心里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幼苗不会冻着了。”
说着，他又拿起工兵铲，在育苗箱周围慢慢挖了一圈浅沟，沟不深，大概五厘米，刚好绕着育苗箱走了一圈，还往冰缝底部微微倾斜。
“雪后融雪快，积水会渗进箱子烂根，这个沟能把水引到冰缝底部，不会淹到苗。”
沈逾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排水沟的坡度设计得刚好，水顺着沟流走，不会在育苗箱周围积水：“这个细节想得太周到了，你连融雪积水都考虑到了，太专业了。”
顾野耳尖微红，低头踢了踢脚边的雪：“都是跟我爸学的，他以前挖过这种沟，说雪后最要防的就是积水。”
雪渐渐小了，天空慢慢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山野草木”又把监测仪的探头插进土壤里，这次的温度数据比刚才高了两度：“温度回升了，湿度也刚好，没问题了，幼苗安全了。”
她把数据记在笔记本上，然后抬头看向顾野和沈逾：“我们下午可以在‘保温棚’旁边装个风速仪，能实时监测风速，要是有大风，我们的手机会收到提醒，到时候就能及时过来加固。”
沈逾点头：“我带了风速仪，下午就装，刚好把太阳能充电板也挪到向阳的地方，让它多充点电，保证监测仪和风速仪的电量，不会断联。”
顾野则走到育苗箱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防水布，看到幼苗的嫩叶还是嫩绿的，没有冻伤的痕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摸了摸衣兜里的铜哨子，轻轻吹了声短音，哨声在雪莲谷里回荡，像在跟父亲分享这份安心。
中午，三人坐在“保温棚”旁边的石头上吃午饭。
周婶给他们装的青稞烤饼还带着温度，咬一口，麦香混着奶香，在冷空气中格外好吃。
沈逾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两副加绒的防风手套，递给顾野一副，手套还是温热的，是他早上特意揣在怀里暖着的。
“你刚才挖沟、砍树枝的时候没戴手套，手都冻红了，”他拉过顾野的手，把温暖的手套套在他冻得微凉的指尖上，动作轻柔。
“雪天风硬，别冻伤了，后续还得靠你护着这些幼苗呢。”
顾野低头看着手上的手套，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漫到心里，他也从口袋里摸出两片暖宝宝，小心翼翼地贴在沈逾的浅灰色针织衫袖口。
“你装风速仪的时候也别冻着，这个暖宝宝能热四小时，贴在袖口刚好能暖着手。”
沈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把自己的烤饼掰了一半给顾野：“你早上跑那么快，肯定饿了，多吃点。”顾野接过，也把自己的奶茶递过去：“你喝我的，我不渴。”
“山野草木”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你们俩还真是默契，跟我实验室里的那对搭档一样，总是互相想着对方，连吃饭都不忘照顾彼此。”
顾野和沈逾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雪地上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格外好看。
下午，沈逾在“保温棚”旁边装风速仪。
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螺丝刀，认真地把风速仪固定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浅灰色的针织衫沾了点雪，却一点也不在意。
顾野在旁边帮他递工具，时不时提醒他：“小心点，石头上有冰，别滑了。”沈逾抬头对他笑了笑：“有你在，我不会滑的。”
顾野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里的螺丝刀，心里却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暖暖的。
“山野草木”则在旁边调试风速仪的数据，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很快显示出风速和风向的数据。
“好了，数据能传回去了，实验室那边也能实时看到，要是风速超过五级，我们的手机会收到提醒，到时候就能及时过来加固，不会让‘保温棚’被风吹坏。”
她合上电脑，抬头看向顾野和沈逾：“今天的任务完成了，雪也停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看看幼苗的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霜冻。”
三人往回走的时候，阳光正好，雪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顾野走在最前面，军绿色外套的衣角被风吹起，像在跟雪莲谷告别。沈逾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相机，正在翻看下午拍的照片。
有加固好的育苗箱，有搭在上面的云杉枝，有风速仪的安装过程，还有顾野蹲在“保温棚”边看幼苗的样子，每一张都拍得很认真，连阳光落在顾野发梢的细节都没错过。
“山野草木”走在最后，哼着轻快的歌，高马尾上的雪莲发卡晃来晃去，像在跟着节奏跳舞。
她看了看前面并肩走的顾野和沈逾，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两人的背影，雪地里，两人的脚印挨得很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连影子都透着温馨。
她把照片发在直播群里，配文：“雪天紧急加固育苗箱，还给幼苗搭了‘保温棚’，幼苗安全啦！期待它们在雪山里好好长大～”
群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大家都在夸他们细心，说有他们在，雪莲肯定能健□□长。
回到护林站，老周和小王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了。
小王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屏幕上是实验室的对接界面，他小麦色的脸上满是兴奋，蓝色外套的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印着“雪山守护”的白色T恤。
“草木姐！逾哥！顾哥！实验室说收到风速仪的数据了，还夸我们应对雪天的措施做得好，说我们考虑得特别周全！”
“村里的孩子们知道我们加固了育苗箱，都吵着要给幼苗画‘护身符’，说要保佑幼苗平安长大。”
他说着，还晃了晃平板里孩子们发来的画。画着五颜六色的小伞，下面是小小的雪莲幼苗，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雪莲加油！”。
顾野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画，忍不住笑了：“下次带他们来雪莲谷，我们一起把画贴在‘保温棚’旁边，让幼苗看看孩子们的心意，也让孩子们亲眼看看幼苗。”
小王立刻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太好了！孩子们肯定高兴，他们都盼着能亲眼看看‘雪山小宝贝’呢。”
“快进屋暖暖身子，外面冷，别冻着了。”
周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三杯热奶茶，杯壁上还冒着热气，“我煮了奶茶，还烤了新的青稞饼，你们跑了一上午，肯定饿了，快进屋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顾野接过奶茶，双手捧着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喝一口，甜甜的奶香味混着淡淡的茶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看了看沈逾，沈逾也正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像雪山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晚饭时，周婶做了热气腾腾的火锅，锅里煮着鲜嫩的羊肉、粉糯的土豆和各种新鲜的野菜，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连空气都变得暖和起来。
大家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火锅一边聊今天的经历，气氛热闹又温馨。
老周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底翻涌着对过往的感慨。
“十年前有次大雪，比今天还大，压塌了我跟你爸搭的育苗棚。我俩连夜冒雪去救苗，你爸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裹在育苗箱上，自己冻得嘴唇发紫，还笑着说‘苗比人金贵’，得先护住苗。”
他的目光落在顾野身上，声音渐渐软下来，“今天看你俩熟练地搭‘保温棚’、挖排水沟、装风速仪，才觉得你是真的长大了。不仅能护好这些幼苗，还能想着护着身边的人，比我跟你爸当年考虑得周全多了。”
顾野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眼眶有点发热，鼻尖也酸酸的。
沈逾悄悄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膝盖，夹了块煮得软烂的土豆放进他碗里，声音轻轻的：“以后我们会更小心，不让你和顾叔当年的遗憾再发生，会把每一棵幼苗都护好。”
顾野抬头看了看沈逾，又看了看老周，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会把幼苗护好，把这片雪山也护好。”
吃完晚饭，沈逾帮着顾野整理今天的照片和数据，还把应对雪天的措施一条一条写成了文字。
从盖防水布、搭云杉枝保温，到挖排水沟防积水，再到装风速仪监测大风，每一步都写得很详细，打算明天发在直播群里，让大家也学习一下高海拔雪天育苗的防护知识。
顾野坐在旁边，翻着父亲的笔记，突然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我爸写着，雪后初晴的时候特别容易有霜冻，温度会降到零下。”
“明天早上我们得早点去雪莲谷，看看有没有霜冻，要是有，得给幼苗盖层草帘，不然幼苗会被冻坏。”
沈逾点头，把写好的文字保存好，伸手揉了揉顾野的头发，动作温柔：“放心，我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明天我们早点起，吃完早饭就去雪莲谷，保证不让幼苗受冻。”
顾野靠在沈逾的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满是踏实，有沈逾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觉得能克服。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温柔的纱。
确实，有喜欢和被喜欢的人在身边是真的很美好[爱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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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风雪突袭护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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