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煤油灯还亮着，顾野靠在沈逾肩膀上，鼻尖蹭到对方浅灰色针织衫的布料，还能闻到白天在雪莲谷沾的雪粒融化后，混着阳光的干爽气息。
电脑屏幕上，应对雪天的防护措施文档还没关掉，沈逾指尖划过鼠标，把“次日排查霜冻”的提醒设成了红色高亮，又侧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快睡着的顾野。
他眼睫轻颤，军绿色外套的领口没拉严，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在暖黄的灯光下透着软乎乎的暖意。
“先回屋睡吧，明早还要早起。”沈逾轻轻推了推顾野的胳膊，声音放得很柔。
顾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底还蒙着层水汽，伸手抓了抓沈逾的手腕：“你跟我一起回？我把你爸的军大衣也给你盖。”
沈逾笑着点头，帮他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碰到顾野的耳垂，还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好，我先帮你把电脑关了，咱们一起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沈逾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嘀嘀”响了两声，屏幕亮起时，弹出的消息让两人瞬间清醒：【实验室紧急通知：雪莲谷监测仪信号中断，数据传输已停止十分钟，请尽快排查！】
顾野的睡意一下子没了，猛地站直身子，军绿色外套的衣角扫过地面的木箱，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怎么会断联？下午装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抓过沈逾的手机，指尖飞快地划开屏幕，反复确认消息内容。
实验室还发来了最后一次传输的截图，湿度和温度数据停留在下午五点，之后就成了空白。
沈逾也皱起眉头，银框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他快步走回桌前，抓起黑色背包往肩上一甩。
“可能是风雪后线路松了，也可能是太阳能板被积雪盖住了，得现在去看看，要是夜里温度骤降，没数据监测，幼苗冻着了都不知道。”
他伸手摸了摸背包侧面，备用电池、螺丝刀、折叠锯都在，又从抽屉里拿出两把手电筒，塞给顾野一把，“山里晚上冷，把你爸的军大衣穿上，别冻着。”
顾野没等他说完，已经翻出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军大衣裹在身上，又从衣兜里掏出铜哨子塞进外套口袋：“我熟路，我带你走，夜里雪可能又下了，路上有暗冰，你跟紧我。”
他的声音有点急，却没乱了分寸，手指飞快地系好大衣扣子，又从门后抄起工兵铲，“要是路上积雪太厚，还能用铲子清雪。”
沈逾看着他熟练收拾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急，快步上前帮他把背包肩带调整好：“你别跑太快，我能跟上。”
他把手机揣进贴身处的口袋，又拿出两片暖宝宝，一片塞进顾野的手套里，一片自己攥在手心，“路上要是手冷，就把暖宝宝拿出来捂捂，别硬扛。”
两人推开护林站的大门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天空中果然又飘起了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顾野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前方的路。
他脚步稳健，每一步都踩在之前留下的脚印里，偶尔遇到积雪厚的地方，就用工兵铲铲出一条窄道，军绿色的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在夜色里穿梭的旗帜。
沈逾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的光偶尔落在顾野身上，能看到他微微弓着背，肩膀因为扛着工兵铲而有些紧绷，耳尖却因为走得急而泛着红。
“慢点走，不用急，我们肯定能修好。”沈逾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风雪里传得有些远，“监测仪有备用电源，就算真冻住了，我们也能手动测数据。”
顾野回头看了他一眼，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沈逾脸上，银框眼镜上沾了点雪粒，鼻尖冻得红红的，却还在笑着安慰自己。
他心里一软，脚步放慢了些，伸手抓住沈逾的手腕：“我拉着你走，这样你不用看路，能省点劲。”
沈逾的手腕温热，攥在手里很踏实，顾野忍不住捏了捏，“别担心，我以前跟我爸夜里去巡山，比这还黑的路都走惯了。”
沈逾被他拉着，心里的急也慢慢平复下来，指尖传来顾野掌心的温度，连带着身上的寒意都散了些。
他看着顾野的背影，军大衣的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发梢沾了点雪，像撒了层碎盐，却一点也不狼狈，反而透着股在雪山里生长的韧劲。
“你以前夜里巡山，会不会怕？”沈逾忍不住问，想分散点顾野的注意力。
顾野笑了笑，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不怕，我爸会吹哨子，哨声在山里能传很远，听到哨声我就知道他在。”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哨子，轻轻吹了声短音，哨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带着点清亮的回响，“现在我也有哨子了，你要是跟丢了，就听哨声找我。”
两人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雪莲谷的轮廓，远处的冰缝在夜色里像一道黑色的裂缝，而白天搭的“保温棚”，此刻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顾野刚要迈步上前，突然伸手按住沈逾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手电筒的光飞快扫向右侧冰缝：“别动，冰缝边缘有新的冰裂，刚才雪盖住没看见。”
他蹲下来，用工兵铲轻轻敲了敲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这种冰面承不住重量，得绕着走。”
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麻绳，一端系在自己腰间，一端递给沈逾，“你抓着绳子跟在我后面，我走的地方才安全。”
沈逾接过麻绳攥紧，看着顾野小心翼翼探路的样子，他每走一步都先用工兵铲敲敲冰面，确认稳固后才敢落脚，军大衣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痕。
等两人绕开冰裂走到“保温棚”前，顾野才松了口气，伸手解开腰间的麻绳：“还好没踩上去，不然摔下去就麻烦了。”
沈逾刚要说话，顾野的手电筒光已经扫过太阳能板，语气瞬间沉了下去：“太阳能板被积雪盖住了，线路也松了，接头处还结了冰！”
沈逾赶紧凑过去，蹲在地上用手电筒照亮，太阳能板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连接监测仪的线路果然松了，接头处凝结的冰壳把线路裹得严严实实，难怪会断联。
“得先把雪清掉，再把冰化开，不然接不上线路。”
沈逾从背包里拿出螺丝刀，却发现指尖已经冻得有些发麻，拧了两下螺丝，手都在抖。
顾野看在眼里，赶紧蹲下来，把沈逾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他的大衣里还带着体温，能勉强暖着手。
“你别用手碰冰，我来清雪，你告诉我怎么弄线路。”
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折叠锯的木柄，用木柄小心翼翼地刮掉太阳能板上的积雪木柄不会导电，也不会刮伤太阳能板，是他爸以前教他的办法。
沈逾的手在顾野的口袋里慢慢回暖，他看着顾野认真清雪的样子。
手电筒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睫毛上沾了点雪粒，鼻尖红红的，却眼神专注，每刮一下都很轻，生怕弄坏太阳能板。
“积雪清完后，把线路接头处的冰化开，用暖宝宝敷一下就行，别用明火，会烧了线路。”沈逾在他耳边轻声说，气息落在顾野的耳后，让他的耳尖瞬间又红了。
顾野点点头，清完积雪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暖宝宝，撕开包装后敷在线路接头上。
暖宝宝的温度慢慢渗透冰壳，很快就有水滴顺着线路往下流。
他小心地用手指捏着线路，按照沈逾说的，把接头重新插紧，又用防水胶带缠了几圈：“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沈逾赶紧拿出手机，刷新实验室的后台，大概过了两分钟，屏幕上突然跳出新的数据：【监测仪信号恢复，当前温度-2℃，湿度65%，一切正常！】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顾野一下子坐在雪地上，军大衣沾了层雪，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看着沈逾，忍不住笑了：“修好了！幼苗没事！”
沈逾也蹲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雪粒落在顾野的头发上，揉的时候簌簌往下掉，“你真棒，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找不到线路接头，也清不了雪。”
他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刚才走那么急，肯定渴了。”
顾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热水，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他靠在沈逾的肩膀上，看着监测仪上闪烁的指示灯，红色的指示灯每隔几秒闪一下，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跳动。
“幸好我们来了，要是等到明天，说不定线路都冻坏了。”他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后怕。
沈逾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军大衣的布料蹭过手心，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却很安心：“没事了，现在修好了，我们守一会儿，等数据稳定了再走。”
他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对着监测仪和“保温棚”拍了几张照片夜色里，手电筒的光把育苗箱照得很清楚，云杉枝搭的“保温棚”完好无损，“明天把照片发在群里，让大家也放心。”
两人坐在雪地里，手电筒的光斜斜地照在地上，形成一片小小的光亮区。顾野把军大衣往沈逾那边拉了拉，让两人都裹在大衣里，夜里的风更冷了，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暖意。
“你说，幼苗会不会知道我们来救它们了？”顾野突然问，声音软软的，像在说悄悄话。
沈逾笑着点头，指尖碰了碰顾野的手背，两人的手都揣在大衣口袋里，紧紧挨着，“肯定知道，它们会好好长，等春天的时候，就会长出嫩绿的叶子，夏天就能开花了。”
他抬头看向夜空，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露出几颗星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闪着光，“你看，星星都出来了，说明明天是晴天，不会有霜冻了。”
顾野也抬头看天，星星很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父亲夜里巡山时，父亲也会指着星星给他讲故事。
“我爸以前说，雪山的星星是守护雪莲的精灵，会保佑雪莲好好生长。”
他靠在沈逾的肩膀上，声音越来越轻，“现在有你，有我，还有大家，我们都是雪莲的守护精灵。”
沈逾没说话，只是轻轻握紧了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很暖，让他觉得，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跟顾野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数据还在稳定传输，“我们该回去了，再不走，明天早上该起不来了。”
顾野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腿有点麻，踉跄了一下。
沈逾赶紧扶住他，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我扶着你走，慢点，别摔了。”
顾野靠在他身上，忍不住笑了：“你现在跟我爸一样，总担心我摔了。”
“那我以后就跟你爸一样，一直担心你。”
沈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顾野的耳尖又红了，却没反驳，只是紧紧抓住沈逾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
手电筒的光在前面照亮路，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像再也不会分开。
回到护林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婶已经起来煮奶茶了，看到两人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煮了奶茶，快进屋暖暖身子，冻坏了吧？”
她伸手摸了摸顾野的脸，还带着点冰凉，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次再这么晚出去，得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煮点热汤带着。”
顾野接过周婶递来的奶茶，喝了一口，甜甜的奶香味混着茶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看了看沈逾，沈逾也正看着他，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银框眼镜上的雪粒已经化了，镜片亮晶晶的，像装着星星。
“周婶，监测仪修好了，幼苗没事。”沈逾笑着说，把背包放在门口，刚要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又响了，这次弹出的是实验室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赶紧接起，屏幕里实验室主任的脸带着急色：“小沈、小顾，有个紧急情况。祁连山脉那边有牧民反馈，发现疑似野生雪莲栖息地，但最近有非法挖药者出没，已经挖坏了几株幼苗，你们能不能尽快过去协助勘探和防护？”
顾野凑到屏幕前，眼神瞬间亮了，祁连山脉他小时候跟父亲去过一次，那里的草原和雪山连在一起，比雪莲谷更辽阔。
沈逾看了眼顾野的反应，对着屏幕点头：“我们没问题，今天确认完雪莲谷的幼苗情况，明天一早就出发去祁连。”
挂了电话，沈逾回头看向顾野，发现他正攥着铜哨子，眼底满是期待。
“怎么，想去祁连？”沈逾笑着问。顾野用力点头，军大衣的帽子滑下来，露出额前的碎发。
“嗯！我跟我爸之前去过一次，那里的雪莲长在草原和雪山的交界处，特别好看！而且我们能抓非法挖药者，保护更多雪莲！”
沈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那我们今天好好收尾，明天就开启新旅程。”
周婶在旁边听着，笑着端来两盘青稞饼：“去祁连也好，那边的牧民我认识几个，到时候我给你们写封信，他们能帮衬着点。”
两人坐在桌边吃着青稞饼，喝着热奶茶，窗外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身上暖暖的。
顾野咬着饼，忽然抬头看向沈逾，眼睛亮晶晶的：“沈逾，你说祁连的星星，会不会比雪莲谷的更亮？”
沈逾放下奶茶，认真地看着他：“不知道，但我知道，跟你一起看的星星，肯定是最亮的。”
顾野的耳尖瞬间红透，赶紧低下头咬了一大口青稞饼，却没忍住，嘴角偷偷向上扬了起来。
还是甜甜的恋爱好写一点[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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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寒夜抢修护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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