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顾野是被窗外的马蹄声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时，军大衣还搭在床尾，带着昨夜抢修监测仪残留的寒气。
推开门就看见沈逾站在院子里，浅灰色针织衫外罩了件防风外套，银框眼镜擦得透亮，正仰头跟一个穿藏蓝色袍子的牧民说话。
牧民身边的枣红马甩着尾巴，马背上捆着两个鼓鼓的帆布包，上面还印着“草原生态保护”的浅蓝色字样。
“这是才让大叔，周婶的老朋友，专门来接我们去祁连牧场的。”
沈逾看见顾野，立刻笑着挥手，指尖还夹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是周婶昨天写的介绍信。
顾野赶紧抓过搭在门后的军绿色冲锋衣套上，衣兜里的铜哨子硌了下掌心，才想起昨晚收拾行李时特意把它放在了最顺手的地方。
才让大叔转过身，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顾野的肩膀：“你就是老周说的‘雪山野王’吧？看着就结实！”
他的汉语带着点草原口音，却格外亲切，指了指马背上的帆布包，“里面有毡子和干粮，牧场离这儿还有三个小时的路，骑马去比开车快，还能看看沿途的雪莲生长点。”
顾野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马毛柔软，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大叔，您见过祁连的野生雪莲吗？”他问得急切，军绿色冲锋衣的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印着“守护”字样的白色T恤。
才让大叔笑着点头，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见过！去年夏天在雪线附近还看到过几株，就是上个月来了些挖药的，把周围的草都踩坏了。”
沈逾已经把背包绑在了另一匹白马的背上，黑色的无人机包格外显眼。
他走过来帮顾野拉上冲锋衣拉链，指尖碰到顾野微凉的脖颈，又把手里的暖宝宝塞了一片给他：“早上风大，贴在腰上暖和。”
顾野接过暖宝宝，趁他不注意，飞快地把另一片塞进了沈逾的外套口袋，昨晚沈逾说过手容易凉，刚好能用上。
三人两马往祁连牧场走时，太阳刚爬上远处的雪山。
顾野骑在白马上，跟着才让大叔的节奏慢慢走，军绿色的身影在辽阔的草原上格外显眼。
沈逾跟在他身边，时不时举起相机拍照，镜头里的雪山连绵起伏，草原上的格桑花星星点点，还有顾野偶尔回头时，发梢沾着的细碎阳光。
“前面就是第一个雪莲生长点了。”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让大叔勒住马绳，指着不远处的山坡。
顾野立刻翻身下马，动作比白马还快，军绿色冲锋衣的衣角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蚂蚱。
沈逾也跟着下马，从背包里拿出检测仪，刚要打开，就被顾野拉住了手腕。
“等等，这里有脚印。”顾野蹲下身，指尖拂过草地里的土痕，脚印很深，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他抬头看向山坡上方，眉头皱了起来：“不止一个人，脚印很杂，还有工具划过的痕迹。”
沈逾赶紧凑过去，用相机拍下脚印，银框眼镜后的眼神瞬间严肃：“可能是非法挖药者留下的，我们得赶紧去看看雪莲的情况。”
才让大叔也下了马，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人太过分了！草原上的草都不能随便踩，何况是雪莲！”
他跟着顾野往山坡上走，脚步又快又稳，藏蓝色的袍子在风里飘着。
顾野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弯腰查看周围的痕迹，军绿色冲锋衣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工兵铲，是他特意带来的，万一遇到挖药者留下的陷阱，还能用来清理。
走到山坡顶端时，顾野突然停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雪线附近，几株半开的雪莲散落在草地上，其中两株的根部已经被挖开，白色的花瓣蔫蔫地垂着，周围的草叶也被踩得乱七八糟。
沈逾蹲下来，用检测仪的探头轻轻碰了碰雪莲的叶片，屏幕上跳出的数值让他脸色更沉：“叶片水分流失严重，根部还有机械损伤，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活不下来。”
顾野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他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原土，小心翼翼地填在被挖开的根部，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我爸曾经说过，雪莲的根不能离开原土太久，填点土还能活。”
沈逾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时手有点抖，他很少见顾野这么生气，军绿色冲锋衣下的肩膀都在微微紧绷。
“先别急，我们把受损的雪莲做个标记，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生长点。”
沈逾把水壶递给顾野，又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下位置和受损情况，“实验室说祁连的雪莲可能有新的品种，我们得保护好剩下的。”
顾野接过水壶，往土里浇了点水，水珠落在原土上，很快渗了进去：“我去周围看看，你跟大叔在这里等着，要是有情况，我吹哨子。”
没等沈逾说话，顾野已经往山坡另一侧走了，军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草丛里。
沈逾无奈地笑了笑，把备用电池揣进怀里，又给才让大叔递了瓶水：“他就是这样，一遇到雪莲的事就急，不过他对雪山草原的熟悉，比我强多了。”
才让大叔喝着水，看着顾野消失的方向，点头道：“这孩子像草原上的鹰，眼神亮，能找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顾野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听到前面传来“咔嚓”的声响。
他立刻放慢脚步，趴在草地上往前挪，军绿色的冲锋衣和草地的颜色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爬到一个土坡后，他探头一看两个穿黑色外套的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面前的草地上已经挖开了一个坑，里面放着几株刚挖出来的雪莲。
“动作快点，这玩意儿在山下能卖不少钱！”
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说，手里的铲子还在往土里挖。
顾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悄悄摸出衣兜里的铜哨子，轻轻吹了声短音，这是他跟沈逾约定的信号，听到哨声就赶紧过来。
没过多久，沈逾和才让大叔就跑了过来。
沈逾蹲在顾野身边，看到那两个挖药者时，银框眼镜后的眼神满是愤怒：“他们怎么能这么破坏！这些雪莲最少长了三年，挖了就活不了了！”
才让大叔的脸色也很难看，攥着马鞭子的手都在抖：“草原的规矩，不能挖活的草木，这些人根本不懂！”
顾野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慢慢往那两个挖药者的方向挪。
他的动作很轻，像草原上的狐狸，军绿色的冲锋衣擦过草叶，一点声音都没有。
离挖药者还有几米远时，他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住手！”
那两个挖药者吓了一跳，手里的铲子掉在地上。看到顾野时，其中一个人还想把挖出来的雪莲塞进包里：“关你什么事！我们挖我们的，跟你没关系！”
顾野快步走过去，挡住他们的去路，军绿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露出的眼神又冷又厉：“这里是祁连的生态保护区，挖雪莲是违法的，赶紧把雪莲放回去！”
沈逾和才让大叔也赶了过来，沈逾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们最好配合点，把挖出来的雪莲种回去，或许还能减轻处罚。”
那两个挖药者看到才让大叔手里的马鞭子，又看了看沈逾手里的手机，脸色瞬间变了，不情愿地把雪莲从包里拿了出来。
顾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雪莲，指尖碰到花瓣时，能感觉到它们还带着点温度。
“跟我来，我知道哪里适合种。”他带着两个挖药者走到之前发现的雪莲生长点，教他们怎么填原土，怎么浇水，军绿色的身影在阳光下忙碌着，连额头上的汗都没顾得上擦。
沈逾在旁边帮忙，时不时给顾野递点水，又用检测仪测着土壤的湿度：“湿度刚好，种在这里应该能活。”
才让大叔则在旁边看着，防止那两个挖药者耍花样，藏蓝色的袍子在风里飘着，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等警察赶来时，受损的雪莲已经全部种了回去，顾野还在每个雪莲旁边撒了点艾草，跟在雪莲谷时一样，能驱鼠兔，保护雪莲的根。
警察带走那两个挖药者时，其中一个人还回头看了看那些雪莲，眼神里带着点后悔。
“幸好你们及时发现，不然这些雪莲就真的活不了了。”
警察走后，才让大叔看着那些雪莲，松了口气。
顾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军绿色冲锋衣的领口沾了点泥土，却一点也不在意：“以后我们多来看看，应该就不会有人来挖了。”
沈逾走过来，拿出纸巾帮顾野擦脸上的泥土，指尖碰到他泛红的脸颊时，忍不住笑了：“你看你，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顾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刚才太急了，没顾得上。”
才让大叔在旁边看着，笑着说：“你们俩真是般配，一个懂雪山，一个懂科技，一起保护雪莲，再好不过了。”
三人重新上马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顾野骑在白马上，跟在才让大叔身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沈逾沈逾正举着相机，拍着草原上的风景，浅灰色的身影在绿色的草原上，像一朵温柔的云。
“沈逾，你看前面！”顾野突然指着远处的雪山，眼睛亮了起来。
沈逾抬头一看，远处的雪山上，几缕白云飘在山腰，像给雪山系了条白色的带子，山脚下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在吃草，像撒了满地的珍珠。
“真好看。”沈逾忍不住感叹，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雪山、草原、牛羊，还有骑在白马上的顾野，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
顾野看到他拍照，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军绿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精神。
走到祁连牧场时，天已经快黑了。
牧场的帐篷前，几个牧民正等着他们，看到才让大叔带着顾野和沈逾回来，都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个穿粉色袍子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两朵格桑花，跑过来递给顾野和沈逾：“叔叔，这是我摘的花，送给你们。”
顾野接过格桑花，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花香混着草原的气息，格外好闻。沈逾也接过花，笑着对小姑娘说：“谢谢你，这花真好看。”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看着顾野的军绿色冲锋衣：“叔叔，你是保护雪莲的英雄吗？才让爷爷说，你救了好多雪莲。”
顾野的耳尖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沈逾在旁边笑着补充：“他是‘雪山野王’，特别厉害，能在雪山上找到雪莲，还能保护它们。”
小姑娘听了，眼睛更亮了，拉着顾野的手，要他讲保护雪莲的故事。
晚饭时，牧民们煮了香喷喷的手抓羊肉，还熬了奶茶。
顾野坐在沈逾身边，手里拿着羊肉，吃得很香，军绿色冲锋衣的袖口卷了起来，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艾草的碎末。
沈逾时不时给顾野夹点羊肉，又把自己碗里的奶茶递给他：“慢点吃，别噎着，还有很多呢。”
才让大叔喝着酒，跟大家讲着顾野和沈逾保护雪莲的事，牧民们听了，都纷纷竖起大拇指，说要跟他们一起保护祁连的雪莲，保护草原的生态。
顾野听着，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晚上，顾野和沈逾住在一个帐篷里。
帐篷里点着油灯，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壁上。
顾野靠在沈逾身边，手里拿着白天摘的格桑花，小声说：“沈逾，你说我们在这里能保护好雪莲吗？”
沈逾伸手揉了揉顾野的头发，声音温柔：“当然能，有你这个‘雪山野王’，还有这么多牧民帮忙，肯定能保护好。”
他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明天我们去看看牧场后面的雪线，听说那里有更多的雪莲，我们可以装几个监测仪，实时监测它们的生长情况。”
顾野点点头，靠在沈逾的肩膀上，看着帐篷外的星星，祁连的星星真的比雪莲谷的亮，一颗一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沈逾，你看，那颗星星好亮。”他指着一颗最亮的星星，声音软软的。
沈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笑着说：“那是启明星，代表着希望。就像我们保护雪莲一样，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肯定能看到它们开花结果的那天。”
顾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有沈逾在身边，有这么多牧民帮忙，他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帐篷外的风轻轻吹着，带着草原的气息，帐篷里的油灯还亮着，映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影，温暖又安心。
原来有些偏爱，不用刻意说，就只是一个动作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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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祁连初遇护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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