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祁连牧场的帐篷外就飘起了细碎的雪粒。
顾野是被帐篷外的马蹄声惊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军绿色冲锋衣还搭在枕边,鼻尖凑过去时,还能闻到昨天在雪线沾的艾草香。
那是牧民阿姨特意塞给他的,说能驱寒,还能让雪莲附近的鼠兔绕着走。
“醒了?才让大叔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说今天要去后山雪线巡护,那边有几处雪莲生长点昨天没来得及看。”
沈逾的声音从帐篷门口传来,他已经收拾好了背包,浅灰色针织衫外罩着防风外套,银框眼镜上还沾着点从外面带进来的雪沫,手里正拿着两副加绒手套。
“昨晚阿姨塞给我的,说雪地里干活冻手,给你一副。”
顾野赶紧抓过冲锋衣套上,手指在衣兜里摸了摸,铜哨子和折叠工兵铲都在,又接过沈逾递来的手套,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心里暖暖的:“阿姨也太贴心了,昨天还给我们织羊毛袜。”
他飞快地套好手套,又从枕头下翻出才让大叔给的羊毛毡,缠在腰间:“这个毡子挡风,等下骑马的时候能用到。”
两人走出帐篷时,才让大叔已经牵着两匹马在等了。
枣红马和白马的鬃毛上都沾了层薄雪,马背上驮着鼓鼓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干粮、检测仪备用电池,还有牧民阿姨提前烤好的馕。
“山里雪下得比牧场大,你们把毡子裹紧点,别感冒了。”
才让大叔说着,伸手帮顾野把毡子边角掖好,黝黑的手掌粗糙却有力,“后山雪线有几处雪莲长得密,昨天那两个挖药的说不定还有同伙,你们得小心点。”
顾野点点头,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军绿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他拉了拉马绳,白马温顺地甩了甩尾巴,他回头对沈逾笑:“你跟紧我,雪厚的地方我先踩出路。”
沈逾也跟着上马,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昨晚标记好的雪莲生长点,浅灰色的身影在雪光里显得格外柔和:“放心,我会跟紧你,还能帮你盯着周围的痕迹。”
三人两马往后山雪线走时,雪粒越下越大,打在马背上沙沙响,像细沙落在布上。
顾野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勒住马绳弯腰查看,雪地里的脚印很杂,有牛羊踩出的浅坑,也有人类留下的深痕。
走到一处背风坡时,他突然停住马,手指向雪地里一串清晰的脚印:“你们看,这是登山靴的痕迹,不是牧民常穿的靴子。”
沈逾赶紧下马,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银框眼镜离雪地只有几厘米:“脚印边缘很新,应该是今天早上留下的,说不定是昨天那两个挖药者的同伙。”
他掏出手机拍下脚印,又抬头看向雪线深处,眼神变得严肃:“我们得加快速度,去看看北边那片雪莲生长点的情况,别让他们又得手了。”
才让大叔也下了马,攥着马鞭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藏蓝色的袍子在风里飘着:“这些人真是不依不饶!草原的规矩是护着草木,他们倒好,把雪莲当换钱的东西!”
他往雪地里啐了一口,又赶紧帮沈逾把背包往上提了提:“你们要是遇到危险,就喊一声,俺的马快,能帮你们挡一挡。”
顾野把白马拴在旁边的枯树上,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别在腰间:“我先去前面探路,你们在这里等着,要是有情况,我吹哨子。”
没等沈逾再说什么,他已经踩着积雪往雪线深处走了。
军绿色的冲锋衣在雪地里像一道移动的屏障,脚步轻得像草原上的狐狸,哪怕积雪没过脚踝,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沈逾站在原地,心里有点急,却也知道顾野的本事,从小在雪山长大的他,能从风的声音里分辨方向,能从雪的痕迹里看出危险。
才让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递来一壶热奶茶:“放心,顾野这孩子像雪山里的鹰,眼睛亮,反应快,不会有事的。”
顾野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听到前面传来“咔嚓”的铲雪声。
他赶紧趴在雪地上,慢慢往前挪,军绿色的冲锋衣上沾了层雪,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爬到一个土坡后,他探头一看,两个穿黑色外套的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面前的雪地里已经挖开了一个坑,里面放着几株刚挖出来的雪莲,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雪粒。
“动作快点,别被人发现了!昨天那两个蠢货被抓了,咱们得赶紧挖完走人!”
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说,手里的铲子还在往土里挖,溅起的雪沫落在裤腿上。
顾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悄悄摸出衣兜里的铜哨子,轻轻吹了声短音,清脆的哨声在雪地里传得很远,这是他跟沈逾约定的信号。
没过多久,沈逾和才让大叔就跑了过来。
沈逾蹲在顾野身边,看到那两个挖药者时,银框眼镜后的眼神满是愤怒:“他们怎么还敢来!昨天刚被警察教育过,今天就又来破坏!”
才让大叔的脸色也很难看,攥着马鞭子的手都在抖:“这些人眼里只有钱,根本不管雪莲活不活,不管草原的规矩!”
顾野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慢慢往那两个挖药者的方向挪。
他的动作很轻,雪地里只留下浅浅的脚印,军绿色的冲锋衣擦过雪层,一点声音都没有。离挖药者还有几米远时,他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住手!”
那两个挖药者吓了一跳,手里的铲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看到顾野时,其中一个人还想把挖出来的雪莲塞进包里,脸色慌张:“又是你!多管闲事!”
顾野快步走过去,挡住他们的去路,军绿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露出的眼神又冷又厉:“这里是祁连生态保护区,挖雪莲是违法的,你们昨天刚被警察带走,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沈逾和才让大叔也赶了过来,沈逾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声音坚定:“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们要是敢反抗,只会罪加一等!”
那两个挖药者看到才让大叔手里的马鞭子,又看了看沈逾手机里的录像界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情愿地把雪莲从包里拿了出来,花瓣因为被攥得太紧,已经有点蔫了。
顾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雪莲,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上的雪粒,声音放软了些:“这些雪莲最少长了三年,挖出来就活不了了,跟我来,我教你们怎么种回去。”
他带着两个挖药者走到不远处的雪莲生长点,那里的雪层较薄,土壤湿润,刚好适合雪莲生长。
他示范着把原土填回坑中,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填土的时候要轻,别压坏根部,浇点水让土壤贴合根部。”
其中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蹲在地上,指尖笨拙地填着土,雪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声音带着点闷:“俺……俺也是听人说这玩意儿能卖钱,想着给家里娃凑学费,从来没寻思这花这么金贵,挖了就活不了……”
他抬头看了眼顾野军绿色冲锋衣上沾着的雪渣,又飞快低下头,把最后一捧原土填进坑里,“刚才俺还想跑,现在想想真糊涂,要是这花绝了,以后娃连见都见不到了。”
顾野递给他一瓶热奶茶:“知道错了就好,雪莲是草原和雪山的宝贝,护着它们,比啥都强。”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雪粒被吹得漫天飞舞,远处的雪山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有无数块巨石在滚动。
顾野脸色一变,赶紧拉住沈逾的手,又伸手拽住那两个挖药者的胳膊:“不好,是雪崩!快往那边的岩石后面躲!”
他指着不远处一块一人多高的黑色岩石,声音里带着急,脚步已经往岩石方向跑。
沈逾被顾野拉着,手里还紧紧攥着检测仪,银框眼镜被风吹得有些歪,却也顾不上扶:“大家快跟上,别掉队!”
才让大叔也赶紧跟上,嘴里还喊着:“低头弯腰,别被雪粒迷了眼!”
几个人挤在岩石后面,看着远处的雪块从雪山顶端滚下来,像一条白色的巨龙,所到之处的草木都被掩埋。
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抱着胳膊,牙齿都在打颤:“俺……俺以前只知道这雪山能挖药换钱,从来没见过雪崩……刚才那雪块滚下来的时候,俺还以为要没命了……”
他抬头看了眼顾野,声音发哑,“要是刚才你没喊我们躲,俺俩现在可能已经被埋在雪底下了……以后俺再也不打雪莲的主意了,还能帮你们巡山,盯着有没有外人来。”
顾野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怕就好,雪山和雪莲都是要敬畏的,不是用来换钱的。”
雪崩很快就过去了,雪地里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顾野先从岩石后面走出来,用工兵铲探了探脚下的雪层:“雪层已经稳定了,我们去看看雪莲的情况。”
几个人走到雪莲生长点,看到之前种回去的雪莲都好好的,只是花瓣上沾了层薄雪,心里都松了口气。
沈逾用检测仪测了测土壤温度:“温度还好,没有降到零下,雪莲不会冻着。”
等警察赶来时,那两个挖药者主动承认了错误,还说要跟警察回去接受处罚,以后愿意帮着巡山。
警察带走他们时,其中一个人还回头看了看那些雪莲,眼神里满是后悔。
“今天真是惊险,幸好有惊无险。”警察走后,才让大叔看着远处的雪山,松了口气。
顾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军绿色冲锋衣的领口沾了层雪,却一点也不在意:“以后我们巡山的时候要更小心,不仅要保护雪莲,还要注意天气变化,雪山的脾气可不好琢磨。”
沈逾走过来,拿出纸巾帮顾野擦脸上的雪沫,指尖碰到他泛红的脸颊时,忍不住笑了:“你看你,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睫毛上还沾着雪粒。”
顾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刚才太急了,没顾得上。”
三人重新上马时,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顾野骑在白马上,跟在才让大叔身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沈逾,沈逾正举着相机,拍着雪后的雪山,浅灰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地里,像一朵温柔的云。
“沈逾,你看前面!”顾野突然指着远处的雪山,眼睛亮了起来。
沈逾抬头一看,远处的雪山上,几缕阳光洒在雪地上,像给雪山镀了层金边,山脚下的草原上,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一点绿色的草芽,看着格外有生机。
“真好看。”沈逾忍不住感叹,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雪山、草原,还有骑在白马上的顾野,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
顾野看到他拍照,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军绿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精神。
回到牧场时,天已经快黑了。
牧民们看到他们回来,都热情地迎了上来,围着他们问巡山的情况。
顾野把遇到雪崩、保护雪莲的事跟大家说了一遍,牧民们都纷纷称赞他勇敢,脸上满是敬佩。
晚饭时,牧民们煮了香喷喷的手抓羊肉,还熬了热腾腾的奶茶。
穿藏青色袍子的牧民阿爸端着酒碗,走到顾野和沈逾面前,大声说:“雪崩太危险了!以后你们巡山,俺跟俺儿子一起去!俺们从小在草原长大,能听出风雪的动静,还能给你们带路,遇到危险也能搭把手!”
旁边穿紫色袍子的阿姨端来一碗热奶茶,放在顾野面前,手里还织着厚手套:“俺给你们织了两双加绒手套,雪地里摸工具不冻手!明天再给你们装两袋馕,里面夹了羊肉干,抗饿,巡山的时候能吃!”
顾野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耳尖泛红:“谢谢阿爸阿姨,不用这么麻烦……”
沈逾笑着帮他接话:“那我们就收下了,以后保护雪莲,就是大家一起的事,靠我们俩可不行。”
牧民们听了,都笑着点头,帐篷里的气氛热闹又温馨。
晚上,顾野和沈逾住在帐篷里。帐篷里点着油灯,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壁上,像一幅柔和的画。
顾野靠在沈逾身边,手里拿着白天从雪地里捡的一块冰晶,冰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沈逾,你说我们在这里能一直保护雪莲吗?”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沈逾伸手揉了揉顾野的头发,声音温柔:“当然能,有你这个‘雪山野王’,还有这么多牧民帮忙,我们肯定能保护好祁连的雪莲,也能保护好这片草原。”
他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上面已经写好了明天的计划:“明天我们去牧场后面的雪线,装几个监测仪,这样就能实时监测雪莲的生长情况,也能及时发现异常,比我们天天巡山更方便。”
顾野点点头,靠在沈逾的肩膀上,看着帐篷外的星星,祁连的星星真亮,一颗一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闪烁着温柔的光。
“沈逾,你看,那颗星星好亮。”他指着一颗最亮的星星,声音软软的。
沈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笑着说:“那是北极星,能指引方向。就像我们保护雪莲一样,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路,守护好我们想守护的东西。”
顾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帐篷外的风轻轻吹着,带着草原的气息,帐篷里的油灯还亮着,映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影,温暖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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