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洞口的缝隙渗进来,在雪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野捧着还剩半袋的酥油茶,指尖沾着温热的水汽,抬头时刚好对上沈逾的目光。
男人靠在雪壁上,银框眼镜反射着微光,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雪水,看得他耳尖又开始发烫,赶紧低头假装看手里的巡山笔记。
“该出去看看了。”沈逾先站起身,伸手把顾野拉起来,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暖得顾野心里发颤。
他跟着沈逾钻出雪洞,清晨的雪山带着清冽的寒气,却没了昨夜的凛冽,远处的云杉林覆着雪,像裹了层白纱,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野下意识地眯起眼,眼尾泛红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明显。
沈逾见状,从背包里掏出副折叠墨镜递给他:“戴上,雪地反光伤眼睛。”
顾野接过戴上,黑色镜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淡粉色的唇,看起来比平时多了点乖巧。
两人往雪莲谷的方向走,雪地上的脚印已经被新雪盖了大半,只有拆弹队留下的车辙还清晰可见。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昨天那个穿藏青色藏袍的牧民迎面走来,手里牵着马,马背上驮着个竹筐,里面装着刚采的雪莲,不过都是已经成熟的,花瓣洁白,带着雪粒。
“雪莲没事!”牧民看到他们,笑着挥挥手,勒住马停在他们面前,“拆弹队把炸药拿走了,冰缝没塌,我看了看,新冒的芽都好好的。”
他从竹筐里拿出两朵雪莲递过来,“这个给你们,老顾以前说,雪莲能治冻伤,你们昨天受冻了,拿回去泡水喝。”
顾野接过雪莲,指尖碰到花瓣上的雪粒,冰凉的。
他抬头对牧民笑了笑,眼底亮得像装了星光:“谢谢您,大叔。我们不能要,雪莲是保护植物,得让它们留在山里。”
牧民愣了愣,随即拍了拍大腿:“对!老顾以前也这么说!你们跟他一样,都是真心护着雪山的人!”
沈逾看着顾野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等牧民骑马走了,他才伸手揉了揉顾野的头发:“没想到你还挺坚持。”
顾野把雪莲放回竹筐留下的雪堆旁,转头看他:“我爸说,雪山里的每样东西都有灵性,不能随便拿。”
说着,他翻开手里的巡山笔记,指着其中一页给沈逾看,“你看,这里写着‘雪莲谷的雪水,能养新苗,雪融后浇水,先让种子接着休眠’,去年我爸还在这里补种过雪莲呢。”
沈逾凑过去看,笔记上画着小小的雪莲苗,旁边还标注着“雪水温度需在零度以上,埋种深度三寸,种子用蜡纸裹住防潮”。
他指尖碰了碰纸页上的字迹,又看了看顾野冻得微红的指尖,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我这里还有热水,先暖暖手。”
顾野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暖的。
两人继续往雪莲谷走,很快就看到拆弹队的人正在收拾设备,为首的是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男人,皮肤黝黑,眉眼间带着常年户外工作的干练。
他看到顾野和沈逾过来,放下手里的检测仪,笑着迎上来:“你们就是昨晚报信的小伙子吧?”
“是我们。”沈逾伸手跟他握了握,“请问雪莲谷的情况怎么样?冰缝没受影响吧?”
男人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冰缝:“放心,炸药没接好,我们用检测仪查过了,冰缝结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目光落在顾野身上,又补充道,“刚才排查的时候,看到雪地上有应急通道的痕迹,是你们找的吧?小兄弟对这冰缝挺熟啊,刚才我看你避开雪莲芽的样子,比我们这些老队员还小心。”
顾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尖泛了红:“那是我爸以前挖的应急通道,他以前总带我来雪莲谷。”
男人恍然大悟:“哦!你是老顾的儿子?难怪!老顾以前跟我们合作过,也是个护雪莲的行家。”
他又拍了拍沈逾的肩膀,“你那防狼喷雾用得也准,刚好喷中最懂接线的那个,不然我们来的时候,炸药说不定已经接一半了,你们俩配合得挺默契。”
沈逾笑了笑,没多解释,只是拉了拉顾野的手:“我们想进去看看雪莲芽,没问题吧?”
男人点头:“可以,就是雪层有点松,你们踩着岩石走,别往边缘去。”
两人走到冰缝边,顾野弯腰往里看,冰缝里亮着拆弹队留下的应急灯,星星点点的雪莲芽从雪地里冒出来,嫩绿色的,像撒在雪地里的翡翠。
他想起父亲以前带他来这里时,也是这样蹲在冰缝边,教他认雪莲芽,说“这是雪山的孩子,得好好护着”。
“想进去看看吗?”沈逾注意到他的目光,轻声问道。
顾野点点头,却有点犹豫,冰缝边缘的雪很薄,他怕踩塌了。
沈逾看出他的顾虑,伸手牵住他的手:“跟紧我,我走前面。”说着,他先踩在冰缝边缘的岩石上,确认稳固后,才拉着顾野慢慢走进去。
冰缝里比外面暖和些,能听到雪水融化的“滴答”声。
顾野低头看着脚下的雪莲芽,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踩着。
沈逾走在他身边,时不时扶他一把,掌心的温度让他很安心。
走到冰缝深处,顾野突然停住脚,指着一块岩石后面:“那里有我爸以前放的育苗盒!”
沈逾跟着他走过去,果然看到岩石后面藏着个木盒,外面裹着防水布,上面盖的雪已经化了大半,盒身有点朽却还结实。
顾野轻轻拂掉雪,解开防水布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皮,羊皮上放着几包用蜡纸裹紧的种子,旁边还塞着一小袋灰白色的干冰屑。
“我爸说过,干冰屑能模拟低温,让种子保持活性。”顾野拿起一包种子,蜡纸还带着点凉,“这些应该是去年秋天刚收的,刚好能种。”
沈逾凑过去看,蜡纸上还写着小小的日期:“去年十月”,字迹跟笔记上的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顾野,眼底满是温柔:“那我们就按叔叔的办法种,等雪融了再来浇水。”
顾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包种子,指尖捏着细小的种子,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
两人蹲在雪水旁,顾野按照笔记里的标注,用手指量出三寸深的坑,沈逾则用小铲子轻轻挖开雪土,避开旁边的雪莲芽。
顾野把种子撒进去,再用细雪轻轻盖住,又浇了点融化的雪水:“我爸说,这样种子能慢慢适应温度,等雪化了就能发芽。”
沈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悄悄拿出相机,对着他的手和雪地里的种子拍了几张,镜头里的顾野指尖泛着红,却动作认真,连睫毛上沾的雪粒都清晰可见。
“你在拍什么?”顾野抬头时刚好撞见,耳尖瞬间红了。沈逾晃了晃相机,笑着说:“拍下来回去剪视频,跟粉丝讲讲雪莲的生长规律,再说说盗猎的危害让更多人知道,雪山里的这些小家伙需要保护。”
顾野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啊,这样说不定以后就没人来偷挖雪莲了。”
种完种子,顾野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的铜哨子,轻轻放在埋种的雪地上:“这个给它们做标记,我爸说这哨子能赶走坏东西,保护雪莲。”
沈逾看着那枚磨亮的铜哨,伸手覆在顾野的手上:“以后我们常来看看,陪着它们长大。”顾野抬头看他,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慢慢走出冰缝,外面的阳光更暖了,雪开始顺着云杉枝往下滴,发出“滴答”的声响。
顾野想起昨晚在雪洞里的惊险,又看了看身边的沈逾,突然说:“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沈逾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自然:“我们是一起的,不用谢。”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跟拆弹队打听了,护林站的老周今天在,我们可以跟他一起回去收拾叔叔的遗物。”
往护林站走的路上,雪地上的脚印一深一浅,紧紧挨着。
沈逾时不时停下拍几张雪山风景,顾野就站在旁边等,偶尔帮他扶一下相机。
走到半路,沈逾突然把相机递给顾野:“给你拍张全身的,背景是雪山,肯定好看。”
顾野有点害羞,却还是听话地站在云杉旁,阳光落在他身上,把深灰色冲锋衣都染得暖了些,他对着镜头轻轻笑了笑,眼底的温柔比雪山晨光还亮。
护林站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酥油味。
老周听到脚步声,从里面迎出来,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面粉:“小野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他看到沈逾,又笑着说,“这位就是跟你一起拦盗猎者的朋友吧?拆弹队的人都跟我夸你们呢。”
护林站不大,靠墙的架子上摆着巡山用的工具,角落里堆着几袋真空包装的食物。
老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皮箱子,放在桌上:“这里面都是你爸的东西,我都按原样收着,你看看少不少。”
顾野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父亲的巡山笔记、旧相册,还有几包雪莲种子。
老周指着箱子里的牦牛肉干说:“这是站上常备的,抗饿,你们路上吃,我本来想做青稞饼,可惜面粉上周吃完了,只能给你们拿这个。”
顾野拿起一包牦牛肉干,包装上还印着生产日期,是上个月的。他抬头对老周笑:“谢谢您,周叔,这个就很好。”
老周又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小孩说:“这是你十岁那年,跟你爸在雪莲谷拍的,你那时候还抱着他的腿,说以后要跟他一起护雪山呢。”
他又摸了摸箱子里的旧巡山靴,“这靴子是你爸四十岁生日买的,当年他穿这双鞋,在雪莲谷守了三天三夜,赶跑过一批盗猎的,跟你们昨晚一模一样。”
顾野看着照片里父亲的笑容,眼眶有点红。
沈逾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一张纸巾:“叔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放心。”
老周也跟着说:“小野啊,你爸以前总跟我说,怕他走了没人护着雪山,现在有你和你朋友在,他在天上也能安心了。要是你们以后想回来做生态保护,护林站随时欢迎。”
收拾好遗物,两人跟老周道别。走在雪山的小路上,顾野手里提着铁皮箱子,沈逾走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相机。
顾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沈逾:“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再来雪山吗?”
沈逾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有力:“当然能,不仅要来,我们还要带着更多人来,一起护着雪山,护着这里的每一朵雪莲。”
远处的雪山在晨光里泛着微光,雪莲谷的种子在雪水旁静静休眠,顾野和沈逾的身影渐渐远去,雪地上的脚印像一串未完的符号,等着他们下次回来,续写这段关于守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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