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就是多少饮了些酒,周负雪早上起来头还是有些痛。
周负雪怏怏的喝着解酒汤,时不时的拈起一块蜜饯送入口中。很甜,不大爱吃,但是想来,某人应该爱吃。
“蜜饯包起来吧。”
周负雪带着那包蜜饯,一路心情颇好的到了偏殿。
“明烛!”
殿外,男人正在练剑,沉腕转腰,长枝自下而上挑起,带出一阵破空声,收势回转。
“殿下。”
周负雪心情颇好,笑意盈盈:“怎么不让人寻把木剑,不过折枝梅枝作剑而舞也颇有意趣。”
“嗯。”
面前人闷闷的,周负雪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面色一动,身边的内待便忙着将包好的蜜饯送上。
“今早尝到的,想来明烛应当爱吃。”,周负雪轻轻一笑,眉色生动,“就是莫要嫌弃我曾吃过。”
“臣不敢。”,高壮的男人接过蜜饯,眼神却不敢对视,偏着目光,唇紧抿着,半晌也只挤出来一句,“殿下昨夜睡得好吗?”
周负雪颇有耐心的等了片刻,却只等来了这一句不轻不重的问候,心下失笑,面上却温和,“昨夜有亏明烛照料,许是酒喝的有些多了,昨夜印象也是模糊,今早起来头还有些不适。”
说到不记得时面前男人面上的失落似乎显而易见,踌躇着想问些什么又怯懦不敢开口……
当时我怎么会认为他不喜我呢?
周负雪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嘴上却未停,“我一会儿要去见兄长,可否劳烦明烛等一等。习武之人应当会一些推拿吧,我想请明烛为我按按头,可否?”
“可,可以。”,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怕晚了就等天降馅饼的好事就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周负雪怎么看面前的爱人怎么顺眼,只是觉得对方过于自卑怯懦。
也是,明烛如今还未取得军功,身上也不过是有个从九品校尉的虚衔,燕相也不愿明烛从军。
更何况对方高壮的身形和麦色的肌肤与京中子弟格格不入。
也是旁人没有眼光。
到东宫的时候,周负雪心中还想着自家心上人,直至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小满。”
“阿兄莫唤我乳名了。”
再次见到早逝的兄长,十三年未见,印象早已模糊,可再次见到周负雪还是止不住眼眶微热。
“怎么还哭了?阿兄不叫了。是在哪受了委屈吗?说出来阿兄给你主持公道。”
乳燕投林,周负雪依偎在兄长的怀中,泪眼婆娑。
兄弟俩相差十岁,不仅帝后疼爱幼子,太子这个做兄长的更是打心眼里疼爱弟弟。如今见到幼弟落泪,心中更是又急又痛。
还有六个月,兄长会在徐州巡河治水时遭逢意外,重伤不治。
那么好的兄长,偏偏命数不好。
周负雪被太子带的进了内殿,心中仍是不停思索,面上泪水却渐渐止住。
“外头还有雪呢,先进内殿,炭火旺着也暖些,你身子骨弱可不能受了寒。有什么委屈进殿和为兄说,兄长必定为你做主!”
殿内暖融融的,周负雪捧着一杯热茶小口酌饮着。他眼皮子薄,只是哭了那么一小会儿,整片眼眶便泛着红,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见自家弟弟情绪恢复了,太子这才开口,轻声慢语的询问。
周负雪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脑海中回荡着一张异域风情的脸,嘴巴张张和和声音重复:“陛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查查吧,皇室之中有内贼呢。”
不可说。
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敌被明烛打的落花流水,没了勾连的势力,内贼也停息下来。虽然萨仁的话不可全信,可也绝非不可不采纳。
谨慎些。
想到这周负雪不禁有些懊恼,当年自己幼稚,若是少年时多加筹谋一二,也不至于如今无半点人可用。
不过,世事难料,当年自己最大的愿望也只不过是什么时候能够偷溜出京玩一趟。
兄长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周负雪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嘟囔着:“没有人欺负我,只是觉得各家子弟都为朝廷效力,而我都十八了整日只知玩乐,半点不为父兄解忧。”
太子笑了起来,觉得自家弟弟怎么看怎么可爱,声音轻快:“小满不必妄自菲薄,小满的课业做的极好,先生都有在夸。”,太子轻轻的抚了抚自家弟弟的后背,轻声道:“我们小满有心了,父皇知道定当欣慰。”
父皇……
周负雪眼神略微散开一瞬,记忆中缠绵病榻的长辈渐渐清晰。
“父皇的病好些了吗?”
太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轻声道:“父皇的病是经年旧疾了,母后走后,父皇的身体一日便不如一日了。昨日你生辰,人逢喜事精神爽,父皇面色倒瞧着好些了。”
“多陪陪父皇吧。”
沉重的话题被揭过,太子状若无意的顺口提起,“听说昨夜燕家那小子在宫中留宿了。”
“嗯。我昨夜醉了酒,明烛为我更衣。”
“哼,宫中又不是无人,哪轮得到那小子。”,太子不满。
周负雪习惯性的哼哼唧唧,“明烛又不是外人,我们身上还有婚约呢!”
太子嗤笑,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不过是名义上的婚约,又无人知。也是那小子八字好,有福气为你镇命。再过几年还了愿,解了这桩婚约,兄长为你挑几家贵女。”
“我不要。我不喜欢女子。”
“瞎说什么,你年纪还小,不懂温香暖玉的好处,莫要被人忽悠走了歪道。”,太子是不满意这桩婚约的,自家弟弟哪哪都好,自然是要配上最好的淑女,怎么能配一个五大三粗的闷木桩。
“兄长还是操心嫂嫂吧。”
这话一出,太子又想起太子妃三年未有孕,心下也有些怅然,不免感慨道:“三年了,也不知何时有缘,得个麟儿。”
“快了快了,兄长你别急。”
周负雪的嘟囔被太子听入耳中,只觉得是自家兄弟的安慰,但也依然笑着说一声借小满吉言了。
“过几日冬狩围场选在哪啊?”
习惯了自家弟弟跳跃式的话题,太子轻饮一口茶,道:“在京郊。怎么了,不想去?”
“唔。哪有的事!兄长,你说今年围猎头名赏些什么好?”,周负雪笑道。
“怎么去年不是你闹着说不想上去开场射箭丢脸?啧,你想赏谁?”,太子推了推桌上的一盘点心。
周负雪熟捻的拎起一块点心送入嘴中,“明烛身上的官职我想提一提。”
“那也要这小子能拿到头名,三卫中多的是人对此摩拳擦掌。”
……
聊了一会儿,有内侍进来通报有客来见,周负雪识趣的告辞。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兄长能有空抽出一点时间过问自己,对自己这个兄弟也算是上心。
想起上辈子天不亮就上朝,夜不深不能寝的日子,周负雪心下有些悻悻。
嗯,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一个病秧子。
回到自己的殿内,看到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等着自己的燕明烛,周负雪心情好多了。
“殿下。”,对方显得有些拘谨。
周负雪心情好好,摆摆手,“明烛直接唤我负雪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对面人猛的抬头看向自己。周负雪心下暗爽,想来对面人此刻应该犹豫踌躇,琢磨着自己是否还记得昨夜最久的事情。
嗯,就当是把自己多年的踌躇犹豫纠结还回去了,也让我出一出这口气。
“怎么了?”,周负雪故作不知,发问道。
“没什么,殿下。”
周负雪伸出修长的手指抵在男人的嘴唇上,语气淡淡,“都说了叫我负雪,明烛哥哥下次若是再叫错了,我可要让明烛好好长长记性了。”
“是,殿,负雪。”
“帮我按按头吧。”,周负雪心中舒畅,语气也带着小钩子。
习武之人的手暖烘烘的,手指又有力,按压起穴位起来分外舒服。周负雪天生体弱,哪怕是在夏天,身体也暖不起来。也许是缺什么就更想要什么,周负雪当真是喜欢这样躺在燕明烛的腿上。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要不是登基后忙碌异常,头胀得慌,面前人哪敢毛遂自荐。真是少享受了好多时光,亏了!
感受着头上力道适中的按压,周负雪舒服的眯起眼来,“明烛,过段时间的冬狩我要去。”
头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依旧是刚刚好,燕明烛沉稳的声音响起:“殿下不是射艺不精吗?”
前几年还闹着不愿去。实在是皇家子嗣单薄,当今天子是个情种,后宫也仅皇后一人,满打满算皇家子嗣也就两根独苗苗。
当今天子身体不好之后,这几年的秋弥冬狩祭天的仪式皆是太子殿下一人承担。围猎开场,本该皇家子弟一展射艺的。可惜,周负雪身体不算康健,又被宠的有些娇气,这射艺实在是拿不出手。人又好面子,着实不肯上场,哪怕是后面身体康健些,也不愿去围猎。
燕明烛怀抱着自己的小心思,自然也岁岁年年一场围猎也未曾去过。
如今可不能如此了,我的人合该万众瞩目,周负雪心中想到。
“唔,重一点。”,少年长叹一口气,“唉,对啊,可惜我已经答应兄长了。明烛哥哥,你可得好好帮我,我可不想丢脸。我和兄长说了,这几日你便不用去上值了,专心指点我射艺吧。”
“……嗯。”
不知为何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分。
周负雪被按的舒服,忍不住哼哼唧唧几声,像小猫踩奶的哼唧声,声音又轻又软。
按前卸了冠,鸦色的长发如云一般围绕着精致玉白的脸,蜜色的手指穿插在乌云一般的发中,肌肤的色差更衬的少年人玉雪精致。
……
燕明烛手上动作不停,垂着目,趁着这个机会专心的看着面前人,目光一寸寸扫过,专注异常。直到躺在大腿上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漫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太舒服,睡着了?
下次还是要盯着殿下,劝诫殿下不能多饮。
燕明烛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指,轻轻拢着腿上人鸦色的长发,另一只手托住肩颈,小心移动双腿,让面前人躺在榻上,又寻了一番厚实的锦被盖在人身上。
做完这些事之后,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也不知道是否熏到了殿下没。
燕明烛忧心忡忡的想着。
正准备退出殿内,便听得少年人略带睡意的嗓音响起,“明烛,下次腰带提上一些,躺着的时候硌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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