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几个女孩子，她们已经发出了正常人在公共场合绝不能发出的动静 —— 那种混合着尖叫与喘息的气音，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超帅，皮肤超好。脸只有这么大！” 穿粉色 T 恤的女生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小圆圈，另一只手在胸前扇着风，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两个女孩说着说着，双手在胸前握紧，指节都泛了白，激动地左右摇晃，突然 “嗷” 一声抱住对方，后背的汗渍在衣服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方莹这才注意到她俩脸部肌肉笑的已经近乎扭曲，苹果肌高高耸起，嘴角咧到耳根，可议论声丝毫也没有停止，反而像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炸得更响。
“哎，他为什么学文呀？理科多吃香。” 有人摸着下巴作沉思状，下一秒就被旁边的人拍掉了手。
“哎呦，帅哥的事情少管啦！他学什么都那么厉害，说不定是想给文科生留点活路。”
“就是就是！这样一来多好啊，我见帅哥就容易多啦！我也学文。” 扎双马尾的女生突然一拍大腿，惊得旁边的人往旁边躲了躲。
“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不然的话，我们还要穿越整个操场去理工楼里看他。” 几个人难抑激动地互相击掌，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响声都带着激动的欢悦，像冰块撞在玻璃杯上。
“那以后一起去文科班门口蹲点？”
“好呀好呀，带个小本子要签名。”
“真是绝美爱情啊！” 说话的女孩突然捂住胸口，眼里满是感动，仿佛已经看完了一整部偶像剧。
“嗯？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顾昱为爱学文？” 有人瞬间抓住了重点，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我也好想啊，为什么甜甜的恋爱不属于我呢？” 戴眼镜的女生托着下巴，作西子捧心状。
“等你看懂微积分再说吧！” 有人泼了盆冷水。
“啊，这…… 这是什么意思？”
“没听过那句‘青梅竹马双学霸，日常讨论微积分’么？不过就算你看懂了，也比不过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
忽然，前面聊天的声音像被掐住的气球，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气若游丝的耳语。
“别说了，顾昱来了！”
“哪里？哪里？”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往前看。
“咳咳！” 一声清冽的咳嗽从队伍前方传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涟漪。
周遭突然安静了，连蝉鸣都像是被吓退了几分，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远处空调外机嗡嗡的轰鸣。
方莹下意识地一抬眼睛，帽檐下的视线刚好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双眼很亮，像盛着碎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迅速地低下头去，手指紧紧攥住渔夫帽的绳带，指腹都掐出了红印。眼神躲避的瞬间，方莹便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后颈的汗毛 “唰” 地竖了起来。
被闪到的眼珠在眼眶里灵活地转了一圈，心脏随之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像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她能感觉到耳尖在发烫，连带着脖颈都烧了起来。
瞬间擦肩而过之后，方莹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猛地吸了口气。望着那个逐渐走远的背影，她才晃过神来注意到，刚刚身边走过的竟然是个红色运动鞋里穿着黑袜子 —— 这搭配简直没眼看 —— 背着蓝色单肩挎包，白纽扣半 T 塞进黑色运动短裤里的家伙。腰间的皮带扣在阳光下闪了下，晃得她眼睛疼。
方莹稍微上扬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眉毛微微皱起，心里默默吐槽：穿得跟调色盘似的，也不怕被太阳晒化了。
“顾昱刚才在看我？！” 方莹身后的女孩子激动地大吼了一声，声音震得方莹的耳膜嗡嗡作响。
方莹心道：是啊，总不是看我吧！毕竟她现在汗津津的样子，估计还没旁边香樟树的叶子好看。
公示牌前像被撒了把芝麻，一群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你挨着我、我贴着你，随着前排人的移动整体往前挪，偶尔有人被踩了鞋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很快被更大的议论声吞没。
方莹站定在人群外三米远的香樟树下，紧了紧左肩上的书包带 —— 帆布材质的带子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在锁骨处留下浅淡的压痕。她从书包侧袋里摸出那本边角卷翘的 3500 词小册子，指尖刚碰到纸页就沾了点潮气，于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abandon” 这个单词，安静地在人群外围等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纸页上，晃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喂！”
一个男声喊混在周遭的嘈杂里，像颗小石子投进湍急的河流，连个涟漪都没激起，不见回响。
方莹正盯着 “accompany” 这个词出神，忽然感觉到自己头顶的晒意消失了 —— 那股能把头皮烤得发疼的热浪像是被什么东西截断，手里的小册子上也投下了一块不规则的阴影，把那些晃眼的光斑都盖住了。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地面，青灰色的水泥地上，自己那个瘦小的影子旁边，叠上了一个更高挑的轮廓。那影子的侧颜线条很清晰，鼻梁的位置微微凸起，连带着下颌线都显得格外利落，比她的影子立体多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像浸了冰的蜂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
“怎么不去看？”
黑袜子红鞋！这搭配她刚见过没多久 —— 是他！
方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小册子，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她 “啪” 地合上小册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下抬起头来。
瞬间，视线里撞进一片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近在眼前，两个鼻尖恰巧轻轻碰在了一起。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扫过，却让方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酥麻感从鼻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不自觉地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香樟树的树干上，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
顾昱被她这反应逗笑了，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眼尾的笑意像化开的糖。
“怎么不去看？”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揶揄的笑意。
方莹刚刚被他闯入安全距离，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撞破肋骨跑出来。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攥着小册子的手指上 —— 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声回道。
“等人… 少的。”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一半。
“可是人会越来越多呀。” 顾昱说着，抬手松了松领口的纽扣，目光落在她发顶的鱼骨辫上，只能看着方莹的头顶。
有道理！方莹心里咯噔一下。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昱的脸，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直勾勾地盯紧了他高挺流畅的鼻梁 —— 阳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昱的眼神倒是丝毫不闪躲，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任她看，自己则微微侧着身，把她挡在身后的树荫里，后背却暴露在烈日下，T 恤很快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迹。
不过，意外的是，这场对视最终是以顾昱先移开视线结束的。他像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温润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还残留着笑意。
“以为你放弃了！个子小果然吃亏，” 他说着，视线扫过公示牌前拥挤的人群，又转回来问她，“你号码是多少？”
方莹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乖巧得像个眨眼频率都变快了的人形立牌 ——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不受控制地快速眨巴，连带着脸颊都有些发烫。
“85 号。”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尾音还是有点发颤。
顾昱跟着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85 号。”
他点了点头，指尖在身侧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心里记下这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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