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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真正全身心投入写作后,《逃离清源村》李炘然写得很顺畅,灵感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无穷无尽。

她的生活规律得有些单调,概括起来只有吃饭码字两个词,唯一的变化就是晚餐,景如月有时候会买点食材,两人一起做顿饭吃。

两人的厨艺都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但好在在这方面还能一加一大于二,做出来的饭倒也勉强算是能入口。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多月,《逃离清源村》文案的撰写已经接近尾声,景如月的实习期也结束了,她们约好等景如月回学校完成答辩和学业后两人再相聚。

房子骤然空了下来,诺大的三房就剩李炘然一个人——在海丰市,租住两房和三房的价格差不到哪儿去,她们在租房的时候说好,租三房宽敞一些,那个空房间承载了她们无数次灵感迸发的时刻,那些灵感或被转化成文字,或被转化成代码。

李炘然每次看着没有人的房间,都会想起她们的每一次讨论,每一次用尽精力的时候,她就会往床上一倒,景如月看她躺下,也往她身旁用力一躺,试图能将她弹起,哪怕一点点也算满足了恶趣味。

“答辩还顺利吗?”李炘然给景如月发了条问候消息。

还没等到景如月的回复,她家中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李炘然从家中离开后,她和家里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她接起了电话,是她父亲。

她父亲告诉她,她奶奶病重,让她尽快回来一趟。

挂了电话,李炘然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她和她奶奶关系并不好,她奶奶是传统的老人,重男轻女,小时候对她并不好,等她长大了,突然发现了她的价值了,想拼命弥补,但李炘然并不吃“先上车后补票”这一套,因此一直对她奶奶淡淡的,她奶奶后来也知道自己无法打动李炘然,也就收回了热情,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不算太正常。

不过既然她奶奶身体出了问题,她父亲又要求她回去,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去。

她在微信上告诉她父亲,两个小时后到家。

推开家门,同她想象的场景不同,除了她父母,还坐着一位年龄和她相仿的男人以及一位年纪与她母亲相仿的女人。

她父母向她引见了那两位陌生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李炘然就算再木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场她不知情的相亲局。

这场相亲局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饭点才结束,好在两家毕竟不熟,并没有一起用餐,这才让李炘然舒了一口气。

景如月答辩一结束就给李炘然回了消息,李炘然在相亲局上如坐针毡,散了才看见对方的消息,对方在答辩上拿了高分,给李炘然报了喜。

李炘然的心情有点糟糕,但她并不想让景如月知道,因此就像往常那样回复了恭喜。

餐桌上,李炘然的父亲说:“你奶奶一直希望能看到你早点成家,才给你安排了这次相亲。”

李炘然随意嗯了一声,没做正面回答。

她父亲是个典型的妈宝男,对于母亲的指令,向来不思考对错,不遗余力地实施着。

她母亲也曾受不了这种氛围,做出了长达二十余年的反抗——二十余年来,她父母一直因关系不好分居两地,而关系不好的起源就是李炘然的奶奶。

至于这两年她母亲回来的原因,她母亲也同她说得很清楚,为了让她有个看起来完整的家,这样找对象才不会吃亏、才不会被人看扁。

李炘然并不理解老一辈对“家庭完整”的执念,但她数次劝诫无果,只能尊重她母亲的选择了。

吃过晚饭,李炘然的父母带她去看望了老人,她奶奶的状态果然肉眼可见地差,但仍在不厌其烦地关心她的婚事。

面对状态如此的老人,就算她们之前关系不好、就算李炘然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并不一定是单纯地为她好,她仍做不到狠心地拒绝。

李炘然回来后,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等待她的是文档里永远是没有句号的话,是让她搭把手时连穿个拖鞋都会被多次催促的叫喊声,是因为做家务而长出茧子的双手。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些事情的间隙中还穿插着没怎么间断的相亲。

无形的压力让李炘然为了屏蔽痛苦而不得不屏蔽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被削减的情绪和感知让钝感力提升,尽管这么做的确屏蔽了部分痛苦,但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写不出好东西”是什么感受。

她麻木地生活着,甚至麻木到看着她奶奶的一寸寸衰弱下去她也感受不到多少痛意。

景如月是从李炘然回复消息的敷衍察觉到不对劲的。

李炘然原来对她事事有回应,句句有回音,但不知从哪天开始,李炘然的回复越来越少,到最后很多消息的回答只剩下重复的“哈哈哈”加一个表情包。

后来李炘然也不主动找她了,交稿的速度也变慢了,她终于意识到李炘然可能出了大问题。

她想起了先前李炘然也是这样的状态,她本以为是李炘然太忙了,直到后来对方突然失联,过了很多天才云淡风轻地回复:最近烦心事有点多,扔掉手机到山里躲起来了,不用太担心我。

那几天谁也没能联系上李炘然,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回想起那段经历,景如月又惊又怕,李炘然对情绪的处理向来不太健康,对方并不习惯于发泄,而是习惯于刀刃向内惩罚自己。

思来想去,景如月买了一张第二天去往海丰市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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