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它带给人恐惧,带给人刺激,带给人渴望,带给人很多虚无缥缈和蕴含着截然相反的两种结局的可能性。
当卢河对两性之间的互动还很懵懂的时候,她的第一个老师是爸爸的小电影。
爸爸的小电影,涉及到除了同性题材的各种类别,有时候他在房间里能把自己看睡着,连卢河进来了都不知道。于是,卢河就会通过屏幕上扭动的人体上一堂生动的生物教育课……然后默默地用遥控器关掉屏幕。
母亲还在的时候,是一家三口睡在一起,于是可想而知的是,月黑风高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卢河常会被低吟的床板吵醒。其实她不怪爸爸妈妈,主要是这个破床不防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从小睡眠质量就不好,成年后她都没长到父母的平均身高。
无论如何,她或许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她对恋爱、爱情、浪漫、婚姻等等都没有什么概念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两性是怎么回事。
……
所以重来一次,卢河并没有想换个人谈谈这种想法,因为恋爱本身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除了知识和技能,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当然,这也不影响她看小说、看剧,因为她已经学会了次元分离——有些东西在现实不存在,但是换了一个次元,还是能让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卢河有回顾过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心境。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她始终没有“我要考个好大学,从而改变我的人生”这种十分励志的想法。她好像始终是随波逐流,靠着天分,和一点没头没脑的努力,一直这样地走下去,从普通公立初中,到第二梯队的省重点高中,再到上海读211……就像健身环大冒险里面那个深蹲跳一样,一点一点,跳得越来越高……她当然有很多想法,但是回顾十八岁之前的自己,还是感觉脑袋里那堆有的没的就跟浆糊没区别,沉沦在显然算不上好的家庭环境里,用一些很小很畸形的乐趣来麻痹自己,轻轻地抚慰过自己,再继续向前。家里在学习上没能力管她,只是用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人所能达到的水平在尽力地养育着她,她就这样长大了,没有长歪,没有夭折,终于长大,成了一个普通人。
重来一次,卢河最真切的感受是,带着成人思维来重新过自己少时的日子,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难怪很多重生文让人觉得那么爽。卢河没自信能让自己的这一生特别爽,就好像她知道,她不会因为重来一次,就记住所有她眼睛看过的耳朵听过的信息,不可能记得住任何一个彩票号码,也不记得任何一道考试题,除了ON or NO。但是,成年后的一些经历赋予她的认知是,很多你觉得你没能力改变的东西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很多你觉得你冲不破的桎梏其实根本不堪一击,很多你觉得你战胜不了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和满嘴獠牙。
于是,她慢慢踏实下心,在少时的身体里住了下来。家里脏,就来打扫。衣服都是些非主流款,就攒钱买几件正常的。家里都是二手烟,就戴上口罩,或者多出去走走。
在学校里,她重新学习自己初中学过的那些内容。有些已经彻底忘了,有些通过看书做题能慢慢回忆起来。她坐在教室里,默默地看着周围的同学,心里想着:都不行啊。
在这个学校,放眼整个年级,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超过她的。同样的话,她上了高中也可以说,因为她高考时是校内文科第一。
她把目光默默放到老师脸上。
老师,救救孩子吧,我只能靠你了。
老师,我要变强,传授我知识吧!
眼下的她,多少很难摆脱一种,周围都是小孩的感觉,毕竟她的心理年龄在这,她在她的时间线……总之已经工作了,是个合格的牛马了。
所以眼下,她没兴趣和小孩交朋友,扯闲篇,唯一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也就只有读书了。
别人在说小话,她在写作业。别人在眉来眼去,她在预习下一课。
直到那个时间节点到来。那个男生往她桌上丢了一个纸条:下课出来下。
她都已经如此冷漠孤僻,到底是怎么还能和那个男生搞上暧昧的呢?连她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下课后,她有些犹豫地捏着那个纸条,走到了教室门外。她知道,老师马上就会从办公室走到教室门口。
怎么办,卢河,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和男同学搞小动作吗?
她将目光转向走廊尽头,男孩侧身倚着窗台,注意到她出来了,也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神态很明朗,脸上似笑非笑,有一点点惊喜,像是在说你真敢出来?
卢河迈开脚步,慢慢向他走去,一步、两步……
这时,身后响起了班主任熟悉的脚步声,嗒嗒、嗒嗒……
卢河的脚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原地立正向后转,向老师走去。
男孩:……?
“老师,”卢河和老师打招呼,“我家里有事,我爸让我放学早点回去,请问我现在可以先走吗?”老师一般下课铃响后会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会话再解散。
卢河的人设是学习好人又乖,班主任老师一直很关心她,听了她的话连忙问:“怎么了,家里还好吧?”
卢河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爸妈吵架了,他们要离婚。”
班主任老师心想,早知道不问了,但她还是维持着关心的表情,“那……那需不需要老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卢河摇摇头,随即她感觉班主任老师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老师:“那你早点回去吧。”
卢河本来就是拎着书包出来的。她转身看向走廊尽头,神情柔和了些,对男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仍未知道初恋男孩,那一天放学,究竟要对她说什么。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小很畸形的乐趣,主要是抽烟喝酒烫头谈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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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床板在低吟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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