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词想了想：“不知道江同志吃过饭了吗？有没有时间。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我请你到饭店吃饭。当然，一顿饭是低不了这份恩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又能做到，我会竭尽全力。”
孙立看了一会大概搞懂了一些情况，用手肘捅了捅他：“不先给我介绍一下？”
江秦亿自然介绍：“这位是安词同志。安词同志，这是我师父孙立。”
孙立：...他知道她叫安词，自我介绍还是在他们跟前进行。他想要知道的是内情，更多内情！
安词看向孙立：“孙立同志你好。”
“你好你好。”作为老司机他见过不少漂亮同志，像安词这般落落大方的小姑娘终归比较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长得也不错，如果真有可能跟徒弟配上也是不错的。
问候过后安词再次看向江秦亿，她就要下乡了，要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虽然根本不够，但见了面如果不做什么她真良心难安。
于是她又说：“前边有国营饭店，我们去那里吃吧。”
江秦亿本想说不用，但看这个姑娘的神色顿时明白她的坚持。
想了想，江秦亿点头：“好。”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多，国营饭店很多空位置，三人没着急过去占位。
他们站在那里看着今日供应，菜式真不多，一块板就写完了。
安词默默计算自己口袋里的钱和票，开始点餐。
肉包子，炖牛肉，炒肉，一份炒青菜和白米饭。
孙立连说几声‘够了够了’，安词笑笑给了钱和票。
原来的安词不算很愚笨，虽说上交不少工资，但还是留下部分。虽然这顿饭让她肉疼，但该花还是得花。
孙立看向自己徒弟，心想这家伙还真让女孩子请客，还吃得这么好，活该这家伙单身！
江秦亿可不知道自己师父想什么，对他控诉的表情很是疑惑。
“那边有位置，我们过去。”说着安词先迈开脚步。
孙立小声：“榆木脑袋！”
这么漂亮的城里人，这么大方主动请客的城里人，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开窍！
江秦亿这才反应过来师父可能误会了，不过他跟安词的事特殊，说出来对安词的名声不好，也就没解释。
三人坐下后，安词立马开口道歉：“抱歉，之前情况紧急没来及询问江同志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这才导致迟迟没有上门道谢。也多亏这次遇到，否则明天我下乡可能就真的没机会道谢了。”
江秦亿看向她，很是诧异：“安同志要下乡？”
这个气度，虽说年龄不太对，但他真以为是哪个单位的正式工。
安词点头：“高中毕业之后找的工作没能转正。”
没有过多解释，但也说明前因后果。
只是这样的说明让江秦亿觉得很奇怪，或者说安词整个人都让江秦亿觉得奇怪。
现在的安词好像完全接受要下乡的事实，难道是之前跳河后忽然想通了？
孙立听了这些话知道自己徒弟是没戏了，于是开始说场面话：“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虽然可能会辛苦一点，但肯定能学到一些东西。”
安词笑了：“孙同志说得对，这是领导人布下的任务，作为知识青年我自然响应，这也是我的荣幸。”
这样冠冕堂皇的好话让江秦亿不由得看向她，想了想，最后没说什么。
孙立也知道在知情看来下乡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尴尬地笑了笑。
前边叫唤了起来，安词记起现在的饭菜是没有服务员端上来的，于是起身。
江秦亿立马起身：“我来就好。”
孙立觉得尴尬，于是也跟着起来：“我去帮忙，安同志在这里等着。”
虽然如此两个人，但他们还是往返两次才把饭菜端完，这才坐下。
吃饭的时候聊的就比较平淡一些，语气也很客套，只是浅显地知晓一些对方的信息。
江秦亿知道安词做了一段时间的临时工，安词知道孙立是货车司机，江秦亿是他的徒弟，这次来宝市就是为了送货。
安词很有分寸，没有询问他们来自哪里，也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下乡，他们之间聊的大多是宝市的事。
好在江秦亿和孙立都是第一次来宝市，绞尽脑汁搜索记忆的安词哪怕说错了什么也没被发现。
饭菜油水足，四人吃得很满足，这也是安词在这个世界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
饭后她还去买了十个肉包，硬是塞给江秦亿。
“虽然我曾经工作一段时间，但毕竟住在家里，要上交家用，我这边着实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跟江同志的救命之恩想必这些真不算什么，希望江同志不要嫌弃。”
听到她这样说，江秦亿也就收了推拒的动作。
他知晓安词没有想着用一顿饭，几个包子，对那份恩情一笔勾销，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一个是来出差的，一个是马上下乡的知青，所以只能这样。
好在江秦亿本身就不在意这份恩情，虽说可惜他们之间可能没了缘分，但还是体面地收下。
江秦亿笑笑：“那我就收下了。”
安词松口气。
道了别，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
安词的目的地很明确，百货大楼。
江秦亿和孙立的目的地也很明确，修车厂。
原本他们应该大前天返程，但江秦亿检查车子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跟孙立说了之后立马开始排查。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些祸事就是因为小问题酝酿出来的。
害怕小零件惹大祸，孙立咬牙确定送修车厂，所以才耽搁这几天。
而今天正是约定好的时间，去确认车子的情况，他们明天出发回南市。
路上孙立睨了自己徒弟一眼：“看上她了？”
江秦亿当然否认：“别瞎说。”
孙立呵地笑了：“还瞎说，你的眼睛就差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
江秦亿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表现竟然那么明显。
孙立大大咧咧：“不过也对，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又有气度，放在人群中也是亮眼的存在，你没见过大世面看上了也不奇怪。”
“眼睛。”江秦亿忽而冒出两个字。
孙立懵了一下：“什么？”
江秦亿解释：“她的眼睛很特别。”
孙立停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桃花眼，确实好看。”
刚刚应该是回忆安词的眼睛去了。
江秦亿不太懂什么桃花眼，他知道师父应该是误会了，但也没解释。
师父说他没见过大世面也没错，江秦亿确实没见过那般雪亮的双眼。
没读过书的江秦亿没法形容，他只是觉得安词的眼睛有神，夺目，与众不同，不由自主就看过去，好像要把他的魂勾走一般。
孙立面色开始转变得严肃：“不过小江，安同志虽然不错，但你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南市，她家在宝市，还要去下乡，这次见过之后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
他拍着徒弟的肩膀宽慰：“今后你肯定能遇到更适合的人。”
江秦亿笑笑：“我知道的，师父。”
另一边，安词根据记忆顺利到达宝市的百货大楼。
现在的百货大楼与后来的百货大楼天差地别，商品全部所在玻璃柜子里，需要售货员取货。而售货员是很了不起的职位，态度都很严肃，这让安词很不习惯。
不过安词的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百货大楼的公告栏。
百货大楼是信息集散中心，公告栏上更是张贴很多东西，让人能够了解政策和一些其他信息。
来这里的知青不少，因为知青安置通知也是在这里张贴，而宝市关于知青最新的通知终于得到确认，安词勾起嘴角。
安词在外边逛了许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晚饭时间。
二姐安秀英也在，已经在厨房洗碗，而安家的其他人各做各的。
因为房子不大，全家人都在就显得很是拥挤，空气都浑浊起来，安词心底满是嫌弃。
安母看到安词立马开口：“回来了，过来，跟你说点事。”
难得待在客厅的安振国安振华余光看过去，姿态也有了改变，甚至正在洗碗的安秀英也竖起耳朵。
这是专门在等着她，安词知道事情来了。
安母放下搪瓷杯：“知青办那边新的通知我们已经知道了，跟之前只是被褥到下乡地再发不同，今后连安置费也是下乡之后再发。”
安词立马接话：“嗯，我听说了。”
或者说早就听说了，只是今天才看到正式通知。
到达下乡地后再发放床单被褥两年前开始实行，明面上说的是南北差异导致双方不清楚各自需要多少斤重的被子，而被子是大物资，不好携带，很多知青出现被褥‘遗失’的情况，新的规定是为了方便下乡知青。
实际上所谓的‘遗失’又有多少真正是在路上遗失？
而这次更改安置费发放时间，明面上也是说各地财政安排，实际却是因为很多知青的安置费根本到不了知青本人手中。
安词不由得她庆幸下乡时间是现在，要是再早一批安置费早就进入安父安母的口袋。
安母难得温和地看着自己三女儿：“那是不小的一笔钱，你到乡下需要爷爷奶奶照顾，记得把钱交给他们，需要的时候再跟他们拿。”
安词回：“我见到爷爷奶奶会给他们的。”
前提是见到。而她那从未出过镇子的爷爷奶奶又怎么可能去到南市跟她拿安置费？
安母不知道她的打算，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不仅仅是她，安父，安振国安振华以及竖起耳朵听的安秀英也很满意，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安振国忽而咳嗽一声，他对妈妈使眼色，不仅仅安母看到，安词也看到了。
安母说：“对了，还有被褥。我跟你爷爷说好了，到了下边他给你准备最好的床品。自家种的棉花，自己打的被子，比知青点好很多。至于知青点发的床品，你也交给你爷爷。”
安词还是笑着：“嗯，见到爷爷我会给他。”
明天就走了，今天要好好睡觉。虽然现在告诉他们下乡地址更改他们也没办法，而她很想知道他们拿不到安置费和被褥时的反应，但为了好好睡一觉还是决定不跟他们争执。
于是，安词下乡前一晚，安家其乐融融。
第二天，安词拿到知青办弄好的介绍信和买的车票上了火车。
从同座以及附近几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安词猜应该是因为知青办统一购票，所以这一片都是知青。
南下的知青当然没有填满整个车厢，毕竟还有人去北方的，是不同车次。
而他们这些南下的知青目的地应该也不同。
火车启动，哐当哐当的声音传入耳中，安词一阵恍惚。
她的位置靠窗，旁边坐着一个女知青，对面一男一女，应该是认识，他们在小声交谈。
安词身边的女知青听了一段时间忍不住加入他们的谈话，安词静静地听着，没加入。
不仅仅是他们，后座的人也在讨论。
安词听到熟悉的大队的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不过只是提高注意力，没有加入聊天。
上车后停靠的第一个站，安词身边的女知青下车，她下乡的地点就是这里。
完全听从知青办安排，刚刚听他们交谈能够猜到女知青还算满意。
想想也是，只是一个站，比起去更南方来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让安词意外的是上车，或者说入坐的新乘客。
“江同志？”安词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在火车上遇到碰到江秦亿。
他跟他师父来宝市不是出差吗？
他师父不是货车司机吗？
既然是货车司机，离开的时候不应该跟货车一起吗？
为什么会在火车上？！
江秦亿也很意外，脸上，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好巧，安同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就是这么一瞬间，江秦亿相信他和安词之间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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