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陈府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静谧之中。
沈心柔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被一阵嘈杂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咳了咳,喉咙疼得厉害。
门外传来小芜和几个婆子们七嘴八舌的争论声。
“少奶奶,大太太派人来了,说是让您即刻去祠堂。”小芜焦急地在门外喊着,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沈心柔应了声,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平日里跟在大太太身边的婆子,她面色阴沉,眼神里满是冷漠与不屑。
“姑娘,得罪了,二姨太有令,你须得随我们去一趟祠堂,还请莫要让我们难做。”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虽是客气的,但面上却是不屑。
“烦请婆婆告知一下,二姨太找我去祠堂,究竟是为何事?”
“姑娘去了便知。”
沈心柔大致猜到,应该是凤娇跟二姨太说了,她曾是刘财主小妾的事。
待进了祠堂,沉默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二姨太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周围站着一众丫鬟下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跪下。”二姨太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沈心柔福了福身子,问道:“我不知犯了何事,还请二娘明示。”
“今晨,二少爷来说,你曾经做过别的财主的小妾?”
大太太的话如同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沈心柔。
沈心柔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姨太:“是淮之说的?”
“当然。”大太太面色铁青,“你欺骗陈家在先,按家法,该挨三十大板,然后逐出陈府,来人,家法伺候。”
两个下人手持木板,走进祠堂,分站在沈心柔旁边。
“二姨太,使不得啊,”小芜跪着往前移了几步,为沈心柔求情道,“少奶奶昨天才淋了雨,受过风寒,此时若挨了这板子,肯定受不住的。”
“你个丫鬟在这多什么嘴,来人,把她拉下去。”
小芜被一个下人拉到旁边,还在不停地向二姨太求情。
沈心柔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地按在地上。
“行刑!”二姨太一声令下,那板子便朝着沈心柔的后背狠狠落下,她的双手紧紧地抠着地面,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泛白。
“太太,求求您,饶了少奶奶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呀!”小芜跪在一旁,哭着哀求道。
看着沈心柔被打,二姨太眼神里闪过一丝快意,又看向求情的小芜,冷然道:“听着烦人,把她关进柴房。”
随着板子不断落下,沈心柔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周围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缥缈。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完全吞噬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有人说:“少爷来了。”
……
沈心柔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榻、素净的床帐。
她看了一眼四周,白墙,明亮的吊灯,觉得陌生。
“少奶奶,你醒了。”小芜见她醒来,忙欣喜地站起身。
“这是哪里?”沈心柔支起身子,只觉得后背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疼痛难忍。
“这是少爷在外面的房子呀,少奶奶您忘了吗?。”
“陈淮之?”沈心柔一脸疑惑地看向小芜,“我怎么在这里?”
“那天少爷替你挨了剩下的板子,就直接把你带回了这里,为此还和二姨太闹得很不愉快。”
“他……他怎么样了?”那天她是隐约听到有人说少爷来了,还以为是错觉。
“少爷没什么大碍,少奶奶,喝点粥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小芜说着,用白瓷勺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沈心柔嘴边。
沈心柔喝下粥,又问小芜:“我昏迷了这么久吗?”
“可不是,”小芜又舀了一勺粥,继续道,“少爷一直守着你,两天两夜没睡,刚才有事才离开。”
喝完粥,小芜扶沈心柔躺下休息,小芜收拾好粥碗准备走,沈心柔拉住她:“一会儿淮之回来,别告诉他我醒了的事。”
小芜点点头,出去了。
沈心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风吹树摇,直到门外传来陈淮之的声音。
她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听到门开的声音。
“你们先下去吧。”
小芜和首夏答了声是,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脚步声缓缓靠近,在床边停下,紧接着她身旁的床榻一陷。
身旁的人为她掖了掖被角,紧接着她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
沈心柔翻了个身,背对着陈淮之,缓缓睁开了眼。
旁边的床又是重重一陷,陈淮之在她旁边躺下,从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沈心柔又翻了个身,脸往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睛睡容恬静。
过了好一会儿,沈心柔睡不着,将头仰起,见陈淮之闭着眼,呼吸匀长。
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茬,一脸疲态,沈心柔缓缓伸出手,悄悄去扯他下巴上的胡子。
睡梦中的人眉心皱了皱,她忙收回手,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
等了一会,身旁的人没什么动静,她才又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陈淮之的睡颜。
灯光透过床帘,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几缕碎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添了几分慵懒气息。
沈心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那几缕发丝拨开,目光贪恋地停留在他脸上。
她微微抬起头,情不自禁地凑近陈淮之,很轻柔地吻了吻他的脸。
随后又躺在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
“淮之,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沈心柔轻声呢喃着,心里被一种很柔软的甜蜜裹挟着。
“我也喜欢你。”
夜很长,沈心柔渐渐也有了睡意,她像小猫一样,在陈淮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直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沈心柔清丽的脸上,她抬手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迷迷糊糊睁开眼。
身旁已没了人,她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里面清一色都是陈淮之的衣服,只好披了一件他的大衣。
走出房间,洗漱完,小芜告诉她,陈淮之正在餐厅吃早饭。
沈心柔走到餐厅,陈淮之正在吃早餐。
“早,淮之。”沈心柔微笑着跟陈淮之打招呼。
陈淮之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垂下眼,继续吃着早餐。
沈心柔的笑容僵了僵,还是走到餐桌前,将椅子特意拉地离陈淮之近些,在他身旁坐下。
陈淮之依旧无动于衷,看都不看她一眼。
丫鬟将早餐端到沈心柔面前,是中式的一些餐点,她见陈淮之吃的是西式的火腿煎蛋和全麦面包,便对他说:“我可以尝尝你的吗?”
陈淮之没有理她,只是对丫鬟说:“再做一份西式的。”
沈心柔微微一怔,勉强扯了扯嘴角,心中一阵酸涩,转过头对正准备做的丫鬟说:“不用了,这些够了。”
陈淮之很快吃完,起身离开了餐桌,留下沈心柔一个人。
沈心柔也很快吃完,回到房间,见陈淮之正背对着她系衬衫纽扣,又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领带。
“我来帮你吧。”
“不用。”陈淮之说完,飞快地将领带系好,穿上西装外套,又套了一件黑色大衣,便直接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不明白他为什么昨晚还那么温柔,今天就又变得很冷漠。
是因为她做过别人的小妾吗?
晚上,沈心柔做了几样菜,等陈淮之回来。
墙上的时钟指针不停地转动,十一点的钟声响起,陈淮之还是没回来。
“少奶奶,你先去睡吧,我在这等着,少爷回来了我来叫你。”小芜说着,连打了几个哈欠。
“你先去睡,我还不困,再等一会儿。”
“那……我先去睡了,少奶奶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沈心柔点了点头,小芜走后,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外面风吹树叶,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她也渐渐有了困意,上下眼皮开始频繁打架。
直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猛地惊醒,忙起身迎了出去。
陈淮之正往楼梯上走,沈心柔唤他一声:“淮之。”
陈淮之回头,见是她,微微一愣。
“我做了点菜,你吃点吧。”
“我已经吃过了。”陈淮之说完,继续抬脚上了楼。
沈心柔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落寞。
她缓缓转过身,走回餐厅,将盖在菜上的碗拿开,自己盛了碗饭,坐下吃起来,吃着吃着觉得喉头哽咽。
她和陈淮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正想着,陈淮之出现在餐厅门口,沈心柔见他,微微一愣,嘴里的饭忘了嚼,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换了一件家常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轻松随意,走过来,拉开凳子在桌前坐下。
“给我盛碗饭吧。”
“你不是吃过了吗?”
“有点饿,再吃点。”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吃完饭已是深夜。
沈心柔将碗筷收拾好,路过书房,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陈淮之正坐在桌案前,神情专注,写着什么。
她去房间拿了毯子,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走进去。
陈淮之正从书架上拿书,回头看她一眼,又继续翻动着手里刚取下的书:“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也还没睡吗?”沈心柔走到他身旁,将毯子递给他,“晚上冷,你盖着吧。”
陈淮之看着手里的书,直接走回了桌案前坐下。
沈心柔有些难堪,拿着毯子的手僵了僵。
她抬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看了起来。
陈淮之没看多久,就走回书架旁,将书放回,然后直接走出了书房。
沈心柔见他离开,也不愿跟自己说一句话,心中落寞,也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书放回原来的地方。
走过桌案旁,她不经意间看到,桌案上放着的是一封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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