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入营:
曦照历 17 年·立冬,山南大营风雪割面。
辕门之外,一骑黑马踏破晨霜,马上少女披赤铜轻甲,左目下一颗朱砂痣艳得像刚溅的血。
她递上军函,落款只有两字:
衍。
守营校尉不识此人,却被函内虎符压得单膝跪地。虎符另一半在三年前已随大将军殉国,如今竟在少女手中合榫。
“司辰将军衍,奉诏北上。”
她声音不高,却在寒风里削出锋刃。
营门轰然中开,三百亲兵列阵,雪尘飞扬。
血星之名:
衍第一次领军,打的是山南残匪。
匪众三千,据险死守。众将以为至少要耗半月,衍却三日破关。
她让士兵夜持火把绕山三匝,火光照出朱砂痣,匪众望之胆裂,呼为“血星”。
战后清点,己方亡十一,伤二十七;敌方尸首堆成小山。
老军医替伤兵缝合时,听见少女独自蹲在尸堆旁,用极轻的声音说:
“才十一人……不够换他。”
没人敢问“他”是谁。
雪夜十三刺:
曜冥北境有座雪城,城主名唤“白夜侯”。
曦照朝廷七次派死士刺杀,无人生还。
第八次,衍上书请行。
她在雪里伏了十三夜,以冰覆面,以雪为衾。
第十三夜,白夜侯巡城,衍自冰棱中暴起,短刃透颈。
城头火炬照见她左目朱砂,血滴在雪上,像一粒火星滚进白棉。
白夜侯临死问:“为何能藏十三夜?”衍答:“我早死在更早的雪里。”
她将白夜侯的佩刀折断,刀脊上刻着一个“琰”字。
那一夜,雪城烽火熄,曦照军旗第一次插上曜冥本土。
将军无眠
回营后,衍三日不卸甲。
她坐在沙盘前,用断刀削木片,削成一只残翼木鸢。
亲兵送来热姜汤,她没喝,只把汤倒在沙盘里,看雪水慢慢渗开,露出归墟的形状——那是她梦里的岛屿,也是她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夜深人静,她取出一小瓶朱砂粉,兑入雪水,以指尖蘸着,在左胸甲内侧画下一枚小小星纹。
“再等等,”她对自己说,“等山南麦熟,我就去找你。”
血星之誓
冬至大祭,皇帝赐酒。
衍举杯未饮,忽掷杯于地。
瓷片四溅,她单膝跪金阶:“臣请北征,不灭曜冥,不归。”
朝堂哗然。太卜出列,言天象大凶,北征必败。
衍抬眼,朱砂痣在灯火下如凝血:“败,则以我血祭旗。”
皇帝沉默良久,解下腰间佩剑抛给她。
剑名“照夜”,重七斤十三两,曾随三朝帝王饮血。
衍接剑,剑光映出她眼底深井般的黑。
沙盘里的裂缝
北征筹备三月,衍每夜独自推演。沙盘越做越大,最后竟占满整座军帐。
她将曜冥北境所有城池、山隘、雪谷一一复刻,却在最中央留出一处空白——那空白呈岛屿形状,旁边插着半截焦黑木鸢。副将问:“此处为何无标?”衍答:“那是归墟,不在地图上,却在我命里。”副将不敢再问。
战前家书
大军开拔前一日,衍回了一趟老宅。
宅子已荒,井台生苔,唯有后院那棵老松还在。
她在松根下挖出一坛女儿红,封口泥上写着“衍&琰”——是十二岁那年一起埋的。
酒坛旁边,还有一只小木盒,盒里躺着半片焦黑木鸢右翼,缺了“琰”字最后一捺。
衍把右翼揣进甲内,与照夜剑贴胸而放。夜色里,她举杯向北方,轻声道:“等我”
雪夜行军
北征军十万,昼伏夜出。
每至夜深,衍命全军熄灭火把,只以左手朱砂痣为号。
黑暗中,一点朱砂如星,十万将士循星而行。
第七夜,暴风雪骤至,迷路者众。
衍解下发带,以朱砂涂面,立于风口。
风雪在她面前分流,大军得以穿过雪谷。
那一夜,士兵私下称她“北星”。
血星陨落?
曜冥边关,雪城再下。
衍率军鏖战三日,斩首万余。
第四日拂晓,曜冥援军至,雪雾中旗帜如林。
衍亲率前锋冲入重围,照夜剑卷雪成红。
午时,雪雾深处飞来一支冷箭,正中她左肋。
箭簇涂了“忘川草”——中者三息内记忆尽失。衍拔箭,血喷在雪上,像朱砂落纸。
她撕下衣襟,以血为墨,写下最后一道军令:
“后军变前军,退守泪梁谷,违令者斩。”
写完,她翻身落马,坠入雪崖。
崖下,恰好是当年她刺杀白夜侯的旧地。
崖底之光
雪厚三丈,衍未死。
她仰面望天,雪片落在朱砂痣上,像火里落雪。
意识模糊间,她看见一只左眼带灰毛的猫蹲在崖边。
猫嘴里叼着一只小小木鸢,右翼完整,左翼空着。
猫尾巴扫过雪地,留下一行字:“归墟潮生。”
衍伸手,指尖碰到木鸢那刻,雪崩骤至。
猫跃起,木鸢化为一道银蓝光线,穿透风雪,直指北海。
雪崩掩埋了血迹,也掩埋了“血星将军”的踪迹。
曦照军传回的消息只有一句:“司辰将军衍,雪夜失踪,尸骨无存。”
而在更北的北海,雾墙之后,白发少年于石座上猛然睁眼,胸口晶体狂跳。
他听见风里有人唤他:
“阿琰——”
朱砂痣与星核,隔着雪原与黑潮,第一次同频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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