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慕统领不说的。”
阮清廷梗着脖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不肯开口,阮清月有的是法子。
她苦口婆心地道:“姐姐不是要拦着你交朋友,也不是要怪你。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日后若是在别处碰上慕统领,姐姐也好替你多说两句,帮你维持着情分。”
这话刚落,阮清廷眼里的防备就松了大半。
他心里还忍不住暗喜自己当初的机智。
那日慕统领特意叮嘱他别把见面的事说出去,毕竟私自带外人进入军营,并且还偷看演练实属大罪。
阮清廷多嘴问了句“那我姐姐要是问起怎么办”,当时慕统领愣了愣,嘴角好像还勾了下,只说“你姐姐不是外人,她若问,就实话实说便是”。
现在姐姐真问,他也拒绝了,实在是躲不过去,就算说了,慕统领也不会怪罪的。
“其实也没什么。”
阮清廷道:“就上回禁军演练,我好奇嘛,就从后山翻过去偷看。结果被军营的人抓住,是慕统领看到,问了我的姓名和来历。知道我对军营感兴趣,就带我参观了一圈。”
说起这件事,阮清廷依旧很兴奋,眼睛亮得像撒了光:“姐姐,我觉得是慕统领很欣赏我,才如此的。如果我拜到他的门下,他肯定收留我。”
看着单纯至此的弟弟,阮清月不忍打击他,慕流光哪是因为欣赏他,而是因为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她的弟弟,才格外给了几分情面。
她没说破,只轻轻叹了口气:“先别想拜师的事了,你还是好好想想,等父亲回来,该怎么跟他说书院的事吧。”
想到父亲,阮清廷浑身打了个寒颤,“算了,我还是去祖母那里躲一躲吧。姐姐,你和我一起去。等父亲对我动手的时候,祖母身体不灵活,你记得拉一拉父亲。”
打了首辅大人最疼爱的小孙子,阮清月知道弟弟这顿打是逃不掉,说不定还要遭些别的罪。
到底是因为自己,阮清月心软了,带着他一起去慈安堂见了祖母,又把前因后果说给祖母听。
老夫人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不停摩挲着佛珠,一时也没了主意。
没等她想出对策,院外就传来了阮父怒不可遏的嗓门,人还没到慈安堂,声音就先闯了进来:“阮清廷!你要是嫌命长想死,就去跳护城河!别活着连累整个阮家!”
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急忙凑到阮清廷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的乖孙,快,用苦肉计!”
阮清廷飞快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记牢了。
刚等阮父踏进门槛,阮清廷就跳起来,不服气地对阮父道:“我两岁就死了娘,你把我扔到后院就不管不问,是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的,姐姐就是我半个娘!他齐盛敢骂我姐姐,我就该打!别说是首辅的孙子,就是陛下的孙子,敢这么对我姐姐,我照样揍!”
老夫人刚开始还挺欣慰,觉得孺子可教。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哀叹扶额,知道大孙子这顿打是少不了了。
果然,阮父听完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连仪态都顾不上了,一把抄起地上的木椅就朝阮清廷砸过去:“反了你了!还敢提陛下!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惹祸精,免得日后让整个阮家被你牵连。”
阮清廷哪会站着挨打,拔腿就往外跑,阮父在后面追,手边碰到什么就扔什么。
茶杯、瓷瓶、甚至连案上的砚台都抄了起来。
阮清月护着老夫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满屋子跑。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画面,她心里是有羡慕的,什么时候可以像弟弟一样,不用守着那些条条框框的礼节,想跑就跑,想骂人就骂人,想打架就打架,可以恣意地活。
就像今日遇到王成业一样,若是能痛痛快快骂他一顿,也不至于憋得心里发闷。
阮父毕竟年纪大了,追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地扶着柱子坐下,看着依旧活力满满的阮清廷,语气里满是可惜:“今日我跟沈大将军聊天,还在他面前好好夸了你一通,说你小子有股子冲劲,他都准备让你去他麾下当亲兵了。现在倒好,你把首辅的孙子给打了,就算沈将军想收你,也不敢了!”
“什么?哎呀父亲,你为何不早和我说。”
阮清廷懊恼的捶胸顿足。
可转念一想,他又梗起了脖子,“就算如此,再来一次的话,我照样打,谁让他骂我姐姐。”
阮父气得指着他,手指都气的颤抖起来,怒道:“你倒是有骨气,你最好一辈子都这么有骨气。”
他喘了口气,猛地站起身,瞪着阮清廷,“走!跟我去首辅府道歉!”
“不去,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道歉。再说,现在去了也是讨人嫌。”
“你管他讨不讨嫌!有这个态度总比没有强!”阮父怒道。
阮清廷却嗤笑一声:“父亲,你老这么装模作样的,不累吗?”
阮父被他这话气的,又想找东西打他。可惜他手边的东西早被他扔完了,只抓了一片空气。
他气的胸口不停地起伏,怒道:“不去就好好去祠堂跪着,别出去。”
说完,甩着袖子就往外走。
阮清廷看着父亲的背影,跳过地上被摔碎的瓷器碎片和歪倒的桌子椅子,跑过来愁眉苦脸:“祖母,姐姐,我书院是去不成了,亲兵也当不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你现在倒是知道发愁了,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
到底是自己的大孙子,老夫人转头看向阮清月,带着几分希冀:“沈大将军既然开了口,现在这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阮清月抿了抿唇,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时,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老夫人,大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为首的是首辅家的齐凛,他带着兵,气势汹汹的,看样子是来替他弟弟报仇的!大小姐,快让二公子藏起来。”
慈安堂就这么大点地方,哪有能藏人的地方。
老夫人和阮清月都慌了神,偏偏阮父又不在,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院外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齐凛身穿一身玄色铠甲,带着十几个亲兵,直接闯了进来。
他生得人高马大,一进门就扫了眼满地的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哟,这是刚打完?既然都动手了,怎么阮清廷还好好站着?脸上一点伤都没有?莫不是在做戏?我弟弟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阮清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先福了福身,语气诚恳:“齐公子,此事是清廷不对,我代他向你和齐小公子致歉。若是齐小公子有什么需求,或是需要赔偿,我们阮家绝无二话。”
齐凛方才还憋着一肚子火气,可一看到低眉顺目,温声细语的阮清月,他的目光骤然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了半拍。
他的眼神顿时晃了晃,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也幸好天生肤色偏深,倒也看不出来这份窘迫。
齐凛慌忙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依旧带着几分怒气,可尾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些:“致歉有什么用?你倒说说,该怎么弥补?”
阮清月心里清楚,阮家不过是寻常官宦,哪里得罪得起权倾朝野的首辅府。
她轻轻屈膝,姿态放得极低:“不知齐小公子伤势如何?若是伤得重,便让清廷也受一样的伤,全当替齐小公子赔罪,我们绝无半分怨言。”
“好啊。”
齐凛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刚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得太痛快,又怕被看出心思,急忙朝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故作严肃道,“来人,带他去我家看看我弟弟的伤势。”
亲兵们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拉站在一旁的阮清廷。
阮清月见状,安抚住祖母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等父亲回来,自己则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她抬眼看向齐凛,杏眼里满是急切,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齐公子,清廷年纪尚小,不懂事冲撞了小公子,是阮家管教不严。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去。一来能帮着照看齐小公子,端药递水也好有个照应。二来我也能亲自向首辅大人赔罪,求大人宽宥。还请齐公子通融一二。”
齐凛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心里莫名一软,想着让她一块去也没什么。
可他又不愿暴露自己的心思,只能依旧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故意皱着眉:“行吧,那就一起去,省得日后传出去,说我齐凛仗势欺人,欺负你们阮家。”
几人刚走到阮府门口,就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沈惊鸿和慕流光急匆匆地赶来。
沈惊鸿一看到门口的阵仗,还有被亲兵围着的阮家姐弟,立刻皱起眉,朝着齐凛喊道:“齐凛!你带这么多亲兵来阮府,到底想干什么?”
沈惊鸿和慕流光当然也不是独身前来的。
他们的身后,是各自的亲兵,约莫有二十多人。
如果正面迎击的话,齐凛带来的十多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齐凛的背后,是权倾朝野的首辅。
就算沈惊鸿的父亲是镇国将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京城到底还是首辅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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