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轻轻吹起落叶,夏季的气息愈发浓厚了。
乔栩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鸿门宴”伴奏。
他戳了戳旁边正在演算物理题的蒲宁,低声问:“喂,你说咱们要是现在装晕倒,能不能逃过今晚的菜单讨论会?”蒲宁笔尖一顿,侧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可以试试,不过以你妈和我妈的战斗力,估计会直接叫救护车把我们拉到医院,然后在病房里继续讨论。”
乔栩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认命地翻开英语单词本,却一个字母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岑瑶和蒲母讨论菜单时那兴奋的模样,什么“清蒸石斑鱼寓意年年有余”“红烧肘子象征团团圆圆”,听得他头都大了。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时,乔栩才发现自己一下午就做了三道数学题。他收拾好书包,跟在蒲宁身后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闷热。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说话。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蒲宁突然停下脚步,问:“要吃冰淇淋吗?我请客。”乔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选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甜筒,蒲宁则要了一杯香草味的圣代。两人坐在店外的长椅上,默默地吃着冰淇淋。
回到家时,岑瑶和蒲母果然已经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一大本菜单。看到乔栩和蒲宁回来,岑瑶立刻招手:“快来快来,我们正讨论到冷盘呢,你们看看想吃什么。”乔栩和蒲宁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却也多了一丝默契。他们走到茶几旁坐下,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菜单讨论会。
到底有没有谁能管管!
乔栩偷偷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给蒲宁发微信:[求救!我妈刚才说要加一道“百年好合”甜汤,还说要让我们俩在宴会上一起喝!]
蒲宁看到消息,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回了个“裂开”的表情包,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乔栩,示意他看蒲母手里的照片——那是一张放大的双人艺术照,照片上的他们穿着西装,被迫笑得一脸僵硬,背景还是俗气的爱心光晕。乔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当初就不该答应这荒唐的订婚,现在倒好,连“定情信物”都要被两位母亲安排得明明白白。
照片里的蒲宁穿着那件深蓝色领带,眼神被强行调整成看向镜头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而自己则穿着那件修身白衬衫,领口被母亲细心地整理过,连头发都抹了发胶,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乖巧”。
乔栩忍不住捂脸,这哪里是艺术照,分明是大型“社死”现场实录。
偏偏两个人还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偷偷摸摸拿手机交流,乔栩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评价:[这照片要是流传出去,我就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蒲宁秒回:[ 1,顺便把我妈和你妈一起打包带走]
两人在桌子底下用微信疯狂吐槽,表面上却还要装作认真看菜单的样子,时不时点头附和一句“妈你们决定就好”,内心早已上演了八百遍“逃离地球”的戏码。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能不能突然下来一道雷把她俩劈晕?
乔栩刚在心里吐槽完,客厅的吊灯突然闪了两下,岑瑶“呀”了一声,蒲母也抬头看了看灯:“怎么回事?难道是接触不良?”乔栩和蒲宁对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雷没来劈人,倒是先给灯整出了动静。
乔栩强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电压不稳吧,夏天用电量大。”蒲母皱了皱眉,没再深究,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菜单上:“算了不管它,咱们继续说那个‘早生贵子’拼盘,我觉得放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就挺好,寓意也好。”
乔栩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早生贵子?
不是……谁生?咋生?
“……妈,”乔栩弱弱地举起手,“你们……有考虑过我们得性别吗?”
蒲母正拿着笔在菜单上勾画,闻言动作一顿,随即一脸理所当然地看向他:“性别怎么了?这跟吃什么有关系吗?再说了,‘早生贵子’是祝福,又不是真让你们生,你这孩子想什么呢?”
岑瑶也跟着帮腔:“就是啊,图个吉利嘛,你看人家结婚不都摆这个?咱们虽然是订婚,但仪式感不能少。”乔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转头看向蒲宁,想寻求支援,却见蒲宁正低头喝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
气得乔栩在桌子底下踢了蒲宁一脚,蒲宁闷哼一声,总算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蒲母说:“妈,拼盘可以有,但名字能不能换一个?‘早生贵子’确实有点……”太直白了。
蒲母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叫‘吉祥如意’拼盘?”
“可以。”蒲宁立刻答应,只要不是“早生贵子”都行。
乔栩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面对那尴尬的名字了。
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岑瑶又开口了:“对了,我还订了一个大蛋糕,上面要写‘永结同心’四个字,还要放两个小人偶。”乔栩:“……”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两位母亲逼疯。
他偷偷碰了碰蒲宁的胳膊,用口型说:“救命,我快装不下去了。”
蒲宁回了他一个“我也是”的眼神,然后清了清嗓子:“妈,阿姨,其实不用太多的,到时候吃不完浪费。”岑瑶摆摆手:“浪费什么呀,订婚宴就得丰盛点,再说了,都是自己家人,吃不完打包回去接着吃。”乔栩绝望地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被这两位母亲牢牢掌控了。
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没事儿,一晃就过了……吧。
乔栩正对着手机屏幕唉声叹气,突然听到蒲母提高了音量:“对了阿宁,你上次说喜欢吃的那个松鼠鳜鱼,我已经让‘蜀香园’的师傅预留了,保证到时候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蒲宁刚塞了口水果,闻言含糊不清地应道:“妈,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什么,你和小栩订婚,当然要吃点喜欢的。”蒲母说着,又转向乔栩,“小栩呢?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尽管说,阿姨都给你安排上。”乔栩连忙摆手:“阿姨,我都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他心里却在哀嚎:我只想吃碗番茄鸡蛋面,然后假装失忆忘掉今天这一切啊!
偏偏每次都有岑瑶在一旁帮腔:“就是,别客气,想吃什么就说。对了,我还想着让师傅做个‘鸳鸯戏水’的雕花拼盘呢,摆在中间多好看。”
“鸳鸯戏水?”乔栩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妈,咱们这是订婚宴,又不是古代皇帝选妃,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岑瑶瞪了他一眼,“这叫有仪式感,懂不懂?”
蒲宁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阿姨,妈,要不咱们先把冷盘和热菜定下来,雕花拼盘什么的可以后面再考虑,免得太复杂了师傅忙不过来。”
蒲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行,听你的。那冷盘就先来个‘夫妻肺片’‘凉拌海蜇’‘五香牛肉’‘拍黄瓜’,这四个怎么样?”岑瑶立刻表示赞同:“可以可以,都是下酒的好菜。热菜就刚才说的松鼠鳜鱼、清蒸石斑鱼、红烧肘子、还有个‘全家福’大杂烩,再配个清炒时蔬,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乔栩连忙附和,生怕她们再想出什么新花样,“这些菜就够丰盛了,再多就真吃不完了。”
蒲母却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太少了,怎么也得再来两个硬菜。我看那个招牌就不错,用甲鱼和鸡一起炖,营养又美味,寓意也好。”
“我真求你们了!”乔栩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真没招了!
乔栩彻底放弃了抵抗,瘫在沙发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看着茶几上密密麻麻写满菜名的菜单,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哪里是订婚宴,分明是“满汉全席”啊!
他继续拿出手机,给蒲宁发微信:[我觉得我们不是在订婚,是在参加一场美食节,还是被迫当评委的那种]
蒲宁看到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乔栩,示意他看窗外。乔栩转头望去,只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颗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
“别愁了,”蒲宁低声说,“反正都这样了,就当是陪两位妈妈吃顿好的。”乔栩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折腾了这么几天,总算是全部敲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乔栩是被岑瑶的电话叫醒的。“儿子,你和阿宁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约了‘蜀香园’的经理去确认宴会厅布置,顺便再试吃几个备选菜!”乔栩挂了电话,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有完没完啊!
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蒲宁已经在楼下等他了,看到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来,忍不住笑了:“昨晚没睡好?”乔栩打了个哈欠:“被菜单折磨的,现在闭上眼睛都是‘百年好合’甜汤和‘鸳鸯戏水’拼盘。”
蒲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看看咱们的‘美食节主会场’长什么样。”到了蜀香园,经理热情地领着他们参观宴会厅。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舞台,两侧摆满了粉色和白色的气球,正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囍”字,角落里还有一个播放着他们那张“社死”艺术照的电子屏。
乔栩捂脸:“这布置……也太喜庆了吧?”
蒲母跟岑瑶却很满意:“喜庆才好啊,订婚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一旁的蒲宁轻咳一声,试图唤醒两位母亲的良知:“不是就我们两家人吗?定个包间不就好了,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包间哪有这种氛围!”蒲母立刻反驳,“你看这灯光,这气球,多有感觉!到时候再请个摄影师,把你们俩的互动都拍下来,以后翻出来看才有意思嘛。”乔栩听得眼皮直跳,摄影师?这是要把他们的“社死瞬间”全程记录下来,留着以后反复观看吗?
“就是就是,再说,谁说这次订婚宴就我们两家人?”什么叫开团秒跟,看看岑瑶就知道了。
“???”不是,咱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临时变卦啊!
蒲母跟岑瑶一唱一和:“就是啊,你们那些朋友、同学,还有跟我们比较近的亲戚,不都得请吗?”
乔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暴击,他猛地看向蒲宁,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的质问。蒲宁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
乔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妈,阿姨,我们不是说好了就两家人吃个饭吗?请那么多人干嘛啊?”
岑瑶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订婚是多大的事,怎么能悄无声息的?当然要请亲朋好友来见证一下,分享我们的喜悦啊!”
蒲母也跟着点头:“就是啊,小栩,你看你和阿宁这么优秀,订婚这么大的喜事,肯定要让大家都知道的。到时候你那些同学朋友都会来,多热闹啊。”
热闹?乔栩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到时候被一群人围着起哄,问东问西的场景了。他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蒲宁,想让他帮忙说句话,结果蒲宁却像是没接收到信号一样,低头假装看手机。
乔栩心里暗骂一声“叛徒”,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两位母亲周旋:“可是……可是请那么多人,多麻烦啊,而且‘蜀香园’的宴会厅够大吗?”
“放心吧,”岑瑶拍着胸脯说,“我早就跟经理说好了,他们最大的那个宴会厅已经给我们预留出来了,别说你的同学朋友,就算再多来几桌都没问题。”乔栩彻底心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看着蒲母和岑瑶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到时候要请哪些人,要怎么布置宴会厅,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了。
一看旁边假装看手机降低存在感的蒲宁,乔栩心里更不平衡了:凭什么我在这里承受精神暴击,你却能岁月静好?
悄悄伸出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蒲宁一脚。蒲宁吃痛,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错愕和委屈。乔栩却别过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心里却暗自得意:让你无所事事!
试吃环节更是让乔栩欲哭无泪,经理一道接一道地上菜,从冷盘到热菜,再到甜品,每一道都精致得像艺术品,可乔栩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吃到最后一道“百年好合”甜汤时,岑瑶和蒲母非要他们当场一人喝一口。乔栩硬着头皮尝了尝,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差点吐出来,却在看到蒲宁同样苦着脸的表情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蒲宁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也偷偷勾起了弧度。
回去的路上,乔栩靠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突然觉得这场荒唐的订婚宴,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至少,身边还有个能和他一起吐槽、一起无奈、一起偷偷分享冰淇淋的人。
他侧过头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蒲宁,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抱怨和无奈,都在这无声的默契里悄悄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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