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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艳阳

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有人天生就站在阳光下,被爱和温暖包裹,而有些人却要在泥泞里挣扎着长大,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活下去。

乔栩常常想,或许从岑月华开始沉迷赌博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那些关于温暖和家的记忆,像褪色的老照片,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现实的冰冷和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太阳会一复一日的升起,世界永恒定律不会消散。

地球依然在转,只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乔栩盯着屏幕上运行成功的提示框,长长地舒了口气,指尖因长时间敲击键盘微微发麻。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寒假开始,似乎没什么不同。

乔栩终于还是放弃了学校给的去市中心校借读的资格。

生在这个小县城、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好像早就被钉死在了这里,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无形的枷锁。

去不去市中心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奶茶店的工作还得继续,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他甚至不敢去想更远的未来。窗外的阳光依然亮得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早已荒芜的角落。

他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店里,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匆忙或悠闲的表情,只有他,像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孤岛,找不到停靠的岸。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说的话真的把岑月华刺到了,总之乔栩确实有好多天没看到她了。

只是他也不在乎。

每天按部就班地在奶茶店打工、坐在破旧的书桌前学习,

屏幕上的代码还在一行行滚动,像是他试图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偶尔手机震动,是奶茶店排班的通知,或是催缴水电费的短信……他看一眼,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删除,然后继续埋头敲代码。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跳动——那是一种习惯了孤独后的节奏,缓慢,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执拗。

桌上的面包包装袋堆了好几个,都是前几天便利店打折时买的,硬邦邦的,咬下去硌得牙生疼,可他吃得很认真,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提醒自己还活着,还能咀嚼,还能感知到这具身体的存在。

终于有一天,这台老旧的电脑再不能运转了。

屏幕突然暗下去的那一刻,乔栩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空,半天没动。他试着按了按开机键,又拍了拍主机箱,屏幕像一块沉睡的墓碑,毫无反应。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主板过热的焦糊味,那味道钻进鼻腔,刺得他喉咙发紧。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倒映出自己苍白而茫然的脸,突然觉得那屏幕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同样停滞不前的人生。他缓缓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屏幕上,闭了闭眼,肩膀无声地垮了下来——

那根他抓了很久的稻草,终究还是断了。

手机屏幕忽然间亮起。

犹豫片刻,乔栩还是把手机拿起来了,备注是规规矩矩的两个字,宋杨。

[新开的桌游,来玩?]

乔栩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自从宋杨转到他们班以后,他就被迫说了很多话,乔栩时常也希望和他一样笑得开朗,不过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不过是幻想——他总爱这样把自己隔离到人群之外。

宋杨性格像个小太阳,永远精力充沛,身边总围着一群朋友。

乔栩羡慕他那样的状态,却又觉得自己像株见不得光的植物,靠近了只会被灼伤。

他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回了两个字:“不了。”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宋杨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很吵,夹杂着骰子滚动和笑闹声,宋杨的声音穿透嘈杂传过来,带着点痞气的爽朗:“别啊,就差你了!地址发你了,过来玩会儿放松下嘛,学习机器也要充电的!”

乔栩看着那条附带地址的消息,地址就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走路不过十分钟。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商业街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明明灭灭地映在对面的墙壁上。他犹豫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帘的布料,直到布料被揪出一道褶皱。

终于,他还是换了件干净的外套,把手机揣进口袋,轻轻带上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他摸着墙壁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积了灰的台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走到楼下,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他裹紧了外套,朝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路边的烧烤摊飘来浓郁的孜然味,几个年轻人围坐在小马扎上,举着啤酒瓶大声说笑,蒸汽模糊了他们的脸。乔栩低着头,加快脚步从旁边走过,尽量避开那些热闹的人群。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在晚上出门了,除了去奶茶店打工,他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学校和那个冰冷的家。

桌游店在二楼,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灯串,推门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寂静仿佛是两个世界。

宋杨一眼就看到了他,隔着几张桌子朝他挥手:“乔栩!这里!”乔栩硬着头皮走过去,桌子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他走不动了——他终于还是被捉弄了,所谓的“小太阳”,不过也只是层虚伪的面具。

宋杨身边的几个男生开始起哄,有人吹着口哨,有人用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宋杨却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生疼:“愣着干嘛?介绍一下,这是我同桌乔栩,学霸级别的!”他故意把“学霸”两个字咬得很重,引来一阵更响的哄笑。

乔栩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不是害羞,是难堪。

所谓的“邀请”,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供人取乐的异类,一个用来衬托他们热闹的背景板。

他用力挣开宋杨的手,转身就往外走,身后的笑闹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拍打着他的后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桌游店,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却吹不散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屈辱感。

宋杨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

14年前的冬季,乔栩两岁半。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记得住什么?

或许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里某个模糊的调子,或许是抱着他时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触感,又或许只是冬日窗台上那盆永远开不旺的仙人掌在阳光里投下的斑驳影子。

乔栩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像被揉皱又强行展平的纸,只有零星破碎的边角,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他甚至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只在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里见过那个穿着中山装、表情严肃的男人,照片里的自己被岑月华抱在怀里,穿着红色的小棉袄,脸颊圆嘟嘟的,嘴角还沾着点奶渍,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那时的岑月华也还不是后来那个面目模糊、满身戾气的女人,她扎着丸子头,穿着她喜欢的连衣裙,眼睛里有光,抱着他的手臂稳稳当当,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只是那些画面都太遥远了,遥远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触不到温度。

十几年来,乔栩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只有泛黄相片上有一抹他的影子。

他只知道父亲叫乔康林。

长大后听岑月华讲,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他父亲留下的,说得好听就是离婚财产分割,其实不过是法院强制执行后剩下的破落户,但也总好过完全没有地方去。

岑月华每次提起乔康林,语气里总是淬着毒,说他抛妻弃子,说他卷走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乔栩从不接话,只是默默听着,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对他而言,那个叫乔康林的男人,和照片上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不会留下这些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遗产”。那年冬天特别冷,北方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乔栩生在南方,从未见过。

岑月华总说,北方的雪干净,能把一切脏东西都埋起来。

乔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

母亲那时还没彻底陷进赌博里,只是常常对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有天晚上,她突然把乔栩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她身上有淡淡的雪花膏味,那是乔栩为数不多记得的、属于“家”的味道。“小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等开春了,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乔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他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也不知道找爸爸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只要跟着岑月华,就能有口饭吃,就能不被冻死在那个冬天。

可开春后,岑月华并没有带他去找爸爸。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不回家,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浓重的烟味和酒气,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躁。家里的东西开始一件件消失,先是电视机,然后是洗衣机,最后连乔栩唯一的玩具——一个掉了胳膊的布娃娃,也被她拿去换了钱。

乔栩不哭不闹,只是在岑月华摔门而去后,一个人蹲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晃。

他想起岑月华冬天说过的话,像想起一个早已过期的梦。原来有些承诺,就像冬天的冰棱,看着坚硬,太阳一出来,就融化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从小学开始,只要有活干、有钱拿,乔栩就会去。

那时候还只是为了给自己攒攒学费,慢慢地,就要开始还债。

岑月华在麻将馆输光了最后一点钱,回家后把气撒在他身上,摔碎了桌上的搪瓷碗,碎片溅到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他没哭,只是默默地把碎片捡起来,用冷水冲洗伤口,血混着水往下流,他看着那抹红色在水池里晕开,突然觉得有点像冬天里岑月华偶尔会给他买的草莓味糖果——那是他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带着甜味的东西,可惜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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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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