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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飘零

灰色蒲公英随风飘落。

乔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它,看着它在风中摇摇摆摆,却始终无法像正常的蒲公英那样自由自在地飘向远方。它的绒毛似乎失去了往日的蓬松与活力,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像乔栩此刻被病痛束缚的身体,无法舒展。

乔栩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朵飘落在窗沿的灰色蒲公英。

当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柔软却又带着一丝冰凉的绒毛时,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朵灰色蒲公英,就像他自己,在这个充满挑战与未知的病魔斗争旅程中,孤独而又无助地飘荡着。

它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轻盈的身姿,却依然倔强地在风雨中坚持着,哪怕最终可能只是坠落在冰冷的地面。

乔栩轻轻捏着那朵灰色蒲公英,思绪飘得很远。

他想起了曾经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子,虽然也有烦恼和压力,但至少身边有朋友,有欢笑,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而如今,他被困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每天面对的是无尽的痛苦和不确定性。

每一次治疗都像是一场残酷的战斗,他的身体在药物和病痛的双重折磨下日渐虚弱。

乔栩离开学校后,手机不断响着信息提示的铃声——都是文城十三中的那伙人。

他却没有心思去查看,那些曾经熟悉的笑声和问候,此刻听起来却像是遥远的回响,与他这个被病痛缠身的人再无关联。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朵灰色蒲公英,它依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仿佛也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乔栩的父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们的儿子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朵颜色黯淡的蒲公英,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岑瑶的心猛地一紧,她快步走到乔栩身边,轻声问道:“栩栩,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乔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妈,你看这朵蒲公英,它飞不起来了。”

岑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儿子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有心理上的压力和孤独。她轻轻坐在乔栩旁边,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栩栩,蒲公英虽然现在飞不起来,但等风来了,它还是会努力飞向远方的。就像你,虽然现在身体不舒服,但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乔栩听了母亲的话,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一阵微风吹来,那朵灰色蒲公英的绒毛突然散开了一些,有几缕细小的绒毛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努力挣脱束缚,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

但,小小的它,怎能敌得过那肆虐的风呢?

很快,那些散开的绒毛又被风裹挟着,胡乱地飞舞着,最终还是无力地飘落回窗沿。

乔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他仿佛从这朵灰色蒲公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无论怎么挣扎,似乎都难以摆脱掌控。

风停。

窗沿上的灰色蒲公英静静地躺着,绒毛不再飘动,仿佛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也许它们会在其他角落,生根发芽。

——

乔康林,那位乔栩生物学上的父亲。

乔栩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开门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讨债的人。

但他实在是穿得很光鲜亮丽。

一身笔挺的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昂贵的手表,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与这间破碎不堪的屋子格格不入。

乔康林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乔栩,那目光里似乎有审视,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乔栩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问道:“你找谁?”乔康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说:“我是你父亲,乔康林。”乔栩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愤怒,有好奇,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侧过身,淡淡地说:“进来吧。”

乔康林走进屋子,四处打量着,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他看到屋子里简陋的家具,破旧的墙壁,还有那股常年挥之不去的药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乔栩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更加不悦,他走到椅子旁坐下,冷冷地看着乔康林,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乔康林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听说家里出事了,来看看你。”

这个理由真的很假,他家出事难道是一天两天了吗?

乔栩冷笑一声,说:“现在来看我?这么多年你都没出现过,现在倒想起来我是你儿子了?”

乔康林的脸色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说:“我……我这些年也有自己的难处。”乔栩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难处?什么难处能让你这么多年都不管自己的儿子?”

乔康林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当年和你妈妈分开后,就去了外地打拼,一开始很艰难,根本无暇顾及你。后来事业有了起色,我又怕打扰你的生活,所以……”

乔栩打断了他的话,愤怒地说:“可以了,你不用编这些话来骗我。”

他不是傻子,事实是怎样,就算他不清楚,也不该是乔康林所说的那样,何况岑月华以前喝醉的时候总是念叨这些,分明不是乔康林说的那样。

他对乔康林没有任何感情。

乔康林还在试图挽回,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弥补你。我听说你跟你妈欠了很多钱,我可以帮你。”乔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他看着乔康林,说:“我不需要你的钱,更不需要你的施舍。”

乔康林似乎没想到乔栩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焦急,说道:“栩栩,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可我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又欠了债,这些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乔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乔康林,声音冷淡地说:“解决?这么多年你都没出现过,现在突然说解决,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乔康林也站起身,走到乔栩身后,语气有些无奈地说:“栩栩,过去是我不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我现在有能力了,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他说的很真切,但乔栩不信。

忽然间瞥到他手指上的戒指,乔栩轻笑一声:“结婚了?”虽是询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乔康林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说道:“是,我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这并不影响我想弥补你,栩栩,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乔栩转过身来,直视着乔康林的眼睛,那目光里满是冷漠与疏离,说道:“你有自己的家庭,那就好好去过你的日子吧。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但乔康林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

他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乔栩面前,说:“栩栩,这里有点钱,你先拿着,就算是对你的一点心意。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乔栩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信封,仿佛在看一个与他无关的物品。他说道:“我说了不需要,你拿回去吧。我乔栩就算再穷,也不会要你的钱。”

乔康林见状,只好把信封收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看着乔栩,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说:“小栩,那你跟我回去住几天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人照顾你,回去至少有个照应。”乔栩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这里有我妈,还有……还有我的回忆。”

乔康林见乔栩如此固执,心中有些无奈。他想了想,说:“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也不勉强你。但你要答应我,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好吗?”

乔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乔康林见状,知道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乔栩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说:“小栩,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乔栩站在窗边,看着乔康林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等他彻底远离自己的视线,乔栩才慢慢转身,走到属于岑月华的那个房间。

不知道岑月华今天又去哪个地方喝酒打牌了,家里就他一个人。走到衣柜前站定,乔栩打开里侧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本子。

那本子有些陈旧,封面的颜色都已泛黄,边角处也有不少磨损的痕迹。乔栩轻轻翻开本子,里面夹着一些照片,还有几张写满字的纸。照片大多是岑月华年轻时的样子,有她独自一人的,也有和朋友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充满朝气,和现在那个总是喝得醉醺醺、满脸憔悴的女人判若两人。

乔栩又拿起那些写满字的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岑月华喝醉后写下的。

—我承认我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乔康林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他结婚!

—这个孩子不应该出生的

—我没办法做好一个母亲

……

—对不起乔栩

最后一页只写着这样五个字。还算得上工整。

乔栩不知道这一句又是岑月华什么时候加上去的,上一次看的时候还没有。

他把本子合上,重新放回抽屉里,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发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一把把小刀,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虽然字句里满是对生活的抱怨和对自己的否定,但那最后一页的“对不起乔栩”,却又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岑月华写下这些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是醉后的忏悔,还是清醒时的无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乔栩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雨中的世界。街道上的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而他,却仿佛被永远困在了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他忽然想起乔康林今天来时的样子,那个穿着笔挺西装、与他生活格格不入的男人。他说想弥补,说想给他更好的生活,可这些话在乔栩听来,却像是一种遥远的安慰,无法触及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他不需要什么更好的生活,他只想要一个普通的家庭,有父母的关爱,有朋友的陪伴,可这些看似简单的要求,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也越发密集。乔栩关上窗户,回到床上躺下。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些照片和字句。岑月华年轻时的笑容、醉后的抱怨、还有那句“对不起乔栩”,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在他眼前交替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该如何面对这个破碎的家,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伤痛。他只觉得好累,好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不再去想任何事情。

几日后——

【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新闻,昨日下午三时二十六分,警方在朝阳街道四十三号路口发现……】

乔康林当时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警笛声、人群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沉重。他奋力挤过人群,一眼便看到了那躺在地上、被白布覆盖的身影,尽管还没有确认,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他踉跄着走到警察身边,声音颤抖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警察看了他一眼,神色凝重地说:“你是死者的家属吗?请节哀,死者判断为坠楼自杀,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乔康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几乎站立不稳,勉强扶住了一旁的电线杆。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乔栩的身影不断浮现,那个瘦弱却倔强的孩子,那个对他充满冷漠与疏离的孩子,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其实乔栩决定的时候很释然。

他或许早已在无数个被折磨的夜晚,在无数次面对生活绝望的时刻,心中已然做好了这个决定。死亡,于他而言,仿佛是一种解脱,是逃离这满目疮痍生活的唯一途径。

他再也不用承受那日复一日的痛苦,不用面对乔康林那虚伪的弥补,不用去想岑月华醉后的忏悔与无奈。他可以摆脱这一切,去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地方。

当他的身体从高楼坠落的那一刻,或许他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风在耳边呼啸,世界在眼前迅速倒退,他仿佛飞了起来,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摆脱了这世俗的枷锁。

关于乔栩的消息,传得很快。

曾经的那些霸凌者,包括周原亮、包括宋杨,他们依然安心肆意地活着,他们这种人似乎永远不会为曾经做过的恶事而良心不安,依旧在各自的圈子里逍遥快活,全然不知一个年轻的生命已因他们带来的阴影而消逝。

而乔栩的那些所谓“朋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有的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随后便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仿佛乔栩从未在他们生命中出现过。

毕竟,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没有多少人会真正为一个与自己关系并不紧密的人停下脚步、去深入探究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学校里,老师们偶尔也会提及乔栩,但大多只是轻描淡写地感叹几句“可惜了”,然后便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学生身上,继续为教学任务、为学生的成绩而忙碌。

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如今少了一个座位,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包括一个曾经鲜活存在的生命。

清醒的最后一秒,乔栩似乎又看见那朵灰色蒲公英在风中飘散。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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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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