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合上册子,把几本书摞在上面,看着彩色便签出神。
走出书房,保洁正在收拾沙发。
傅文拿着烟灰缸去阳台,刚换上阳台的拖鞋,另一个保洁问能不能趁这个工夫把她在屋里穿的拖鞋刷了。
傅文点头,听着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抽着烟。
保洁手脚麻利,刷好拖鞋,擦干,放在阳台门口。不一会儿,保洁拉开门,把手机递过去,说一直在响。
傅文道谢,是温宁来电。
轻柔的声音响起,问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去健身?吃饭了吗?
傅文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了。
“没出去。一会儿吃饭。”
温宁听到按下打火机的声音,问:“下午去健身吗?”
“我不是很想动。”
“要睡觉吗?”
“不困。”
“那你去健身房看一下,好不好?只是去看一下。你要是不喜欢那里,以后就不去了。”
傅文吸了口烟:“嗯。”
温宁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让她记得吃药。傅文应下。二人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傅文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偶尔会被保洁的身影吸引注意。去洗手间时看到镜子和浴室的玻璃门被擦得明亮,边边角角都收拾了。
两个保洁认真负责,工具齐全,毛巾就有好几条。屋里的窗子也都擦得很干净,厨房也收拾了,地板更是一尘不染。两个人打扫了四个小时,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和傅文打过招呼,提着各种工具和垃圾袋走了。
这样的家政服务肯定不便宜,一周一次,一年下来要不少钱。温宁应该是太忙了,加上房子大,她一个人收拾不了。再一想,温宁可能也不太会收拾。
温宁的房子能有一百五十平,是类似北方老家的三室两厅两卫。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房价极高,六七十平就能做成三室的户型。即便温宁是教授,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估计是她爸妈帮着付了首付,或者是她爸妈直接付了全款。
傅文没再想下去,把T恤和牛仔裤放进洗衣机,去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一桶泡面。吃完泡面,拿上健身卡和门禁卡,按照温宁告诉她的路去健身房。很近,步行十分钟左右。
前台接过健身卡,看过电脑显示的信息,叫来一个女教练。
傅文说就是看一看,不健身。
前台表示温女士已经联系过他们,知道她不健身,只是安排个人带她转一转,看一看。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给她讲解。
女教练二十五上下,扎着马尾,很精神。自我介绍姓曹,主要教散打。
曹教练带傅文往里走,介绍这一整层都是会所的,有各种区域,像器械区,瑜伽区,还有拳击呀,散打呀,应有尽有。温女士常去器械区,最近开始在她这学散打,学了四节课。
傅文没想到温宁会学散打,问:“老胳膊老腿的,还能学散打?”
曹教练爽朗而笑:“散打又不是芭蕾,要劈叉什么的,您可真有趣。温女士年纪又不大,一直保持健身,核心练得很好,柔韧性也不错,学起来不费劲。您看着也不到三十啊。”
打量了一下傅文的身材,问:“您是做什么职业的?您身材匀称,看您的胳膊应该很有力量。您之前也保持健身?”
“我在厨房颠勺,没健过身。”
曹教练愣了下,看了一眼傅文的眼镜,说:“您是厨师啊。女厨师挺少见的,厉害。”
傅文对这些推销的人很熟悉,一个个都很会说话。笑了一下,没接话。
走到散打区,有几个女人在练,像模像样的,感觉能把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傅文觉得温宁学这个也挺好,可以防身。
曹教练问她要不要试一试,她这样个子高的,学散打很合适。
傅文摇头,没兴趣。她不做调查的时候,只想安静待着。
曹教练表示现在生活压力大,练练散打呀,拳击呀,是发泄情绪的好方式。
傅文想到了书房里的心理学书籍,明白温宁为什么会学散打了。她还是摇了摇头,跟着走完一圈。回到前台,谢过曹教练,离开了。
回到温宁的家,发现忘关电视了。正好坐在沙发上接着看,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平静下来。昨晚一夜没睡,在客房睁着眼睛到天亮,现在浑身没劲。吃了新开的安眠药,侧躺在沙发上,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温宁打开家门,刚换好拖鞋,傅文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副被吵醒的模样。傅文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我吵醒你了?”
傅文有些呆呆的。
温宁笑了,先去洗手间洗手。坐在傅文身旁,看到茶几上的安眠药,拿起来看了看,问:“你昨晚吃安眠药了吗?”
傅文摇头。
温宁皱眉,数了数其他几种药。把药放回茶几,拉着傅文的胳膊,让她转过来一些,温和的问:“你中午忘吃药了?”
傅文想了想:“好像忘吃了。”
“安眠药是什么时候吃的?”
傅文揉了揉眼睛:“下午。”
温宁抿了抿唇:“你一次吃了两次的量。安眠药不能这样吃……”没再说下去。
傅文戴上眼镜,说:“我以前吃过这个安眠药,效果不大,我就……”
“那也不能这样吃。”
傅文突然有些烦,很烦。
温宁瞧了出来,搂过人,让她躺在腿上。
傅文不想。
温宁柔声说:“是不是还困?再睡一会儿吧。”
傅文点了下手机,看到时间,说:“我去做饭。”
温宁跟着她去了厨房,见冰箱里的东西都没动。
“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泡面。”
温宁垂下眼,然后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出去吃吧。小区外面有一家西餐厅,我想吃牛排。你一做饭我就吃多,还全是高碳水,高热量,我都白健身了。”
傅文关上冰箱,说:“那我去超市买牛排和蔬菜水果,给你做牛排和沙拉吧。”
“牛排你也会做?”
“嗯,我在西餐厅卧过。牛排很简单,比炒菜简单。”
“你怎么总去饭店卧啊?”
“现在能正常调查的不多了,像去年,出了重大事故,封锁了,不让进,只有官方能报道。有的地方,师兄不让我去。还有一些地方对我严防死守,恨不得直接把我赶出省。用□□……违法。餐饮缺人,好卧。”
“餐饮不用身份证?”
“有的不要,有的要。品牌连锁店各店是相对独立的,基本不会互通这些信息。我也不会去同一家店卧。但你喝坏肚子的那个品牌不能再去了,估计已经把我的信息放进系统,标红标黑了。”
傅文讲的云淡风轻,温宁听到的却全是无奈和艰难。
温宁没有表现出来,笑着说:“你看你厉害的,把人家吓得够呛,防你跟防贼似的。我饿了,等你买了再做,我都饿过劲了。走吧,咱们出去吃,还是你怕不干净?”
“没什么,你想去就去。”
两个人换好鞋,一开门正好和快递派送员面对面,给快递员吓了一跳。
温宁礼貌道谢,把几个快递放进门里,回来再收拾。
傅文看店里的环境就知道不便宜,打开菜单,果然。
温宁点了沙拉和菲力牛排,七分熟。傅文点了肉眼,五分熟。温宁扫了眼菜单,知道她是想点个相对便宜的。
温宁问她觉得健身那里怎么样?傅文表示挺好的,但她不想去。
“那就不去。我们在小区里跑步,好不好?”
傅文喝了口柠檬水,说:“我想回去了。在你这里,我不太适应。”
温宁沉默片刻,决定换个方式,不再小心翼翼。
“你是不适应我,还是不适应我这里?”
“……都不适应。”
“怎么不适应?”
傅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温宁也没再说话。牛排上来了,两个人安静吃着。
服务员看她们这桌觉得奇怪,要是一男一女,肯定是情侣吵架了,在赌气。这是两个闺蜜吵架了?只是看着都觉得尴尬。
吃完饭,温宁结过账,先走了出去。傅文跟在后面。
进了小区,温宁停下脚步。等傅文到了身旁,握住她的手,说:“陪我在小区里走一走吧。”
傅文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好,被动接受。
“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但我答应了师兄,要照看你一段时间。你知道你把师兄吓到了吗?师兄跟我说,他当时都要吓死了。王安也被你吓到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像看孩子一样看着你?我没想看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按时吃药,做些运动。你可能不在意能不能好,但我在意。也许,正是我的这份在意,让你觉得……难受。”
“我知道很多生病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被区别对待。就像很多残疾人,对他们来说,可能最受不了的是那种异样的目光,充满同情的表情。”
“如果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你和我相处反而会觉得轻松,对吗?”
傅文看着地面。
“那我们倒退回去,好吗?”温宁笑了一下,“我说的话是不是很幼稚?”
傅文抬起头。
温宁看着被路灯照亮的前方,好像看到了泛黄的过去。
“我想倒退回初中。我想和你一起上学,像这样牵着犯困的你往学校走。我想看着下课铃一响,你第一个跑出去,把我忘了,又在教室门口探回头喊我。我想中午和你一起吃盒饭、麻辣烫、卷饼。我想和你一起放学,吃学校门口卖的涮豆皮,路上听你说个不停。我想给你补习,吃你给我煮的方便面,跟你生气,让你能乖乖做数学题。”
“我想……你会给我打电话,兴高采烈的跟我讲高中发生的趣事,找我出去玩。我想……”
温宁的声音越来越轻……
傅文停下脚步,虚搂住温宁,在她耳畔说了一串数字。
温宁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抱紧了傅文。
久远又熟悉的数字,那是温宁老家座机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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