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在朔方军营蔓延的第三日，姜云瑶掀开主帐帘子时，正撞见苏瑾将一具尸体推进焚化坑。
那尸体浑身布满青黑色疱疹，面部溃烂得看不出原貌，但腰间残留的玉带钩显示——这是昨日还向她汇报军情的副将。
"第七个。"苏瑾扯下浸透药汁的面巾，露出苍白的唇。她脚边的铜盆里泡着几十枚银针，针尖全泛着诡异的蓝光，"不是瘟疫，是人为投毒。"
姜云瑶剑柄挑开尸体衣领，锁骨处赫然有个铜钱大的血洞，与北境刺客如出一辙："系统又在清理‘错误’？"
"比那更糟。"苏瑾拽着她退到上风处，从袖中抖出一张药方，"患者皆是最先接触过‘聘礼’的人。毒素通过心跳共振传播，那匣子里的心脏每跳一次，毒就深一分。"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淡金色血丝，"我也中招了。"
姜云瑶一把扣住她手腕，脉搏快得吓人，皮肤下隐约有金线游走。她想起《千金方》里夹着的信——"玉佩裂纹超九道必碎"。此刻腰间玉佩已裂至八道半。
"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肯定要砸匣子。"苏瑾轻笑，突然凑近她耳畔，"但那里头装的，是我们前世的记忆。"
营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卫惊慌来报："将军！北境使者到了，说要查验公主是否染疾！"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个死局。若让使者发现"真公主"病弱不堪，和亲即刻作废；若拒绝查验，等于承认军营有异。
"我去。"姜云瑶按剑起身。
苏瑾却抢先穿上嫁衣外袍，往唇上抹了胭脂："南陵三皇女，参见将军。"她眨眼间换了副怯弱神态，连声音都变得细软，"劳驾……扶我一把。"
姜云瑶怔住。这人演起戏来，简直像被夺舍。
北境使者是位独眼老者，鹰隼般的目光在"三皇女"身上来回扫视。
"听闻殿下精通药理？"他递上一盏猩红酒浆，"此乃我北境‘雪髓酿’，可验百毒。"
姜云瑶指节发白——这是**裸的试探。若苏瑾推辞，坐实抱恙；若饮下，剧毒立发。
"妾身惭愧。"苏瑾袖中指尖轻颤，面上却笑得娇羞，"其实……"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溅了星点金血，"妾有孕在身，实在不宜饮酒。"
满帐哗然。姜云瑶的剑"铛"地砸在地上。
使者独眼眯起："不知这胎儿……"
"自然是我家将军的骨血。"苏瑾倚进姜云瑶怀中，指尖在她掌心急书：【拖住他，我去毁心脏】
姜云瑶被迫搂住这戏精，咬牙配合："本将与公主两情相悦，使者有意见？"
帐内剑拔弩张之际，营外突然传来惨叫。
"报——！马厩的瘟尸活了！"
混乱中，苏瑾闪身消失。姜云瑶追出去时，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
白日焚烧的尸体正从灰堆里爬出，浑身冒着青烟，扑向活人便咬。而被咬者不出十息，就会皮肤溃烂加入它们。更可怕的是，所有尸变的士兵，胸口都浮现出模糊的凤凰纹！
"系统在标记宿主。"苏瑾的声音从粮车后传来。她已换回医女装扮，正往箭头上涂抹金粉，"凤凰纹亮起的都会被它控制，我们必须——"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贯穿她右肩。
姜云瑶回头，看见使者独眼里泛着和苏瑾相同的鎏金色。"
——
地窖里，姜云瑶用烧红的匕首剜出苏瑾肩头箭簇。
"忍着点。"她咬紧牙关，刀刃划过溃烂的皮肉。苏瑾额角冷汗涔涔，却还笑得出来："将军手法……比上个世界熟练多了……"
金黄色的血不断涌出，带着细碎光点。姜云瑶突然发现，这些血珠落地后竟组成模糊的符文——与玉佩内部的纹路一模一样。
"匣子呢？"
"藏着呢。"苏瑾虚弱地指向自己心口，"系统想用瘟疫逼我们交出记忆，但它忘了……"她突然咳出一口金血，"凤凰纹也是双生的。"
姜云瑶撕开她衣襟，震惊地看到苏瑾心口的旧伤正在发光。那些金色纹路交织成网，将试图蔓延的毒素死死锁住。更神奇的是，自己腰间玉佩的裂纹竟开始缓慢愈合！
"同命契的真正用法。"苏瑾喘息着抓住她的手，"现在，帮我个忙。"
她引着姜云瑶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疤痕上："念你苗疆的破咒诀。"
"可那是禁术——"
"我们早就在禁术里了。"苏瑾的笑带着血沫，"记得信里写的吗？月老庙的铜镜……"
地窖外传来尸群的抓挠声。姜云瑶闭眼默诵娘亲教的咒文，掌心渐渐发烫。苏瑾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后背衣衫"刺啦"裂开——
原本被剜去的凤凰纹竟在金光中重生，羽翼舒展，栩栩如生！
**【警报！宿主觉醒上古印记】**
**【强制回收程序启动】**
地窖顶棚轰然塌陷，独眼使者带着尸群从天而降。姜云瑶挥剑砍杀时，看见苏瑾摇摇晃晃站起来，背后金芒大盛。
"退后。"她的声音变成双重音调，"这次换我护着你。"
金光如潮水漫过尸群，所到之处，凤凰纹纷纷剥落。使者惨叫着融化，最终只剩那枚独眼飘在半空，机械音从中传出：
**【记忆碎片强制投放】**
姜云瑶眼前闪过陌生画面：
月黑风高的山寨，自己穿着嫁衣将匕首刺入苏瑾心口，而对方笑着握住她执刀的手："记住这个位置，下次别扎偏。"
再回神时，地窖已恢复寂静。苏瑾昏倒在血泊里，后背凤凰纹再度暗淡，而那颗悬浮的独眼化作青烟，凝成半块青铜镜碎片落入她掌心。
姜云瑶拾起碎片，镜面映出的却是陌生的自己——银甲染血，泪流满面地抱着奄奄一息的苏瑾。
镜缘刻着两个小字：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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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腐臭气息，姜云瑶蹲在军营后山的焚尸坑边缘，指尖拨开一具瘟尸的衣襟。尸体胸口溃烂的皮肉下，隐约透出一道青黑色的狼头印记——北境皇室的噬魂印。
"毒素在蚕食魂魄。"苏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她蹲下身，银针轻轻刺入尸身心口，针尾瞬间泛起幽蓝，"不是普通的瘟疫，是人为炼制的尸毒。"
姜云瑶侧眸看她，发现苏瑾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手腕内侧蔓延的青黑色纹路——那是她为了压制尸毒强行催动凤凰纹的代价。
"你中毒了？"她一把扣住苏瑾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得惊人。
苏瑾轻笑一声，抽回手："不碍事。"她踢开脚边半块焦黑的腰牌，露出底下鎏金纹路拼出的"玄"字，"倒是这个更有意思。"
——北境七皇子宇文玄的私兵标记。
姜云瑶瞳孔骤缩，记忆碎片猛地翻涌：城楼之上，她身着银甲被宇文玄的长戟贯穿肩膀，而对方眼中流转着与系统使者相同的鎏金色！
"宇文玄不是普通人。"苏瑾低声道，指尖在沙地上画出诡异符文，"他用瘟毒炼化生魂，是想造一支不死的镜影军……"
最后一笔落下时，地面突然塌陷——
焚尸坑底竟藏着一座青铜祭坛，坛心竖着七面人皮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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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肉堆里伸出的骨手抓住姜云瑶脚踝的刹那，苏瑾背后的凤凰纹骤然灼亮！
"闭眼！"她厉喝，金瞳在黑暗中迸出流光。
姜云瑶俯身翻滚，听见头顶传来皮肉烧焦的"滋啦"声——苏瑾徒手捏碎了骨爪，掌心腾起的金焰将坑底映得惨白。
七面人皮鼓无风自鸣。 鼓面浮现扭曲面孔，发出的却不是声响，而是直接刺入脑海的嘶吼： "还我命来——"
剧痛中，姜云瑶腰间的双鱼佩突然浮空。玉佩裂痕里渗出苏瑾昨夜疗伤时沾上的血，它竟在虚空勾画出与坑底相同的符文！
"击碎第三面鼓！"苏瑾的声音穿透嘶鸣，"那是阵眼！"
姜云瑶的剑裹着玉佩金光刺出，鼓面破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喷涌：
宇文玄将青铜镜碎片按进士兵天灵盖 瘟尸大军在月光下行走如常 皇宫深处，更多镜片拼成的巨镜映出她和苏瑾前世的尸身……
"原来是他把镜片植入人体……"姜云瑶斩断缠来的肠脏，"用活人当容器温养系统碎片！"
苏瑾突然闷哼跪地。她臂上黑线已蔓延至心口，皮肤下金芒疯狂流转："快走……我要压制不住'她'了……"
鎏金色再度漫上她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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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狼狈啊。"金瞳苏瑾舔掉唇边血渍，徒手撕开扑来的瘟尸，"早让我出来，何至于此？"
姜云瑶的剑横在她颈间："回去。"
"回不去啦。"金瞳笑着握住剑刃，鲜血淋漓却满不在乎，"尸毒勾出了系统埋在她魂魄里的'恶念'，除非——" 她突然扯开姜云瑶衣襟，指尖按上她心口旧疤："用你的心头血，喂饱这具身体。"
焚尸坑顶传来宇文玄的冷笑： "本王的宠物，岂是你能碰的？" 无数镜片从他袖中射出，暴雨般钉向二人！
金瞳苏瑾猛地将姜云瑶扑倒。镜片贯穿她后背，凤凰纹瞬间黯淡如灰烬。 "蠢货……"她呕着金血嘲笑，"为个人类动用本源……"
姜云瑶的掌心按上她心口。 苗疆禁咒随鲜血渗入苏瑾伤口，原本失控的金瞳倏地清明——真正的苏瑾回来了！
"玉佩……给我……"她虚弱地抓住姜云瑶的手。
双鱼佩合并的刹那，坑底祭坛所有青铜鼓轰然炸裂！宇文玄被气浪掀飞，怀中跌出半面青铜镜。
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是一个与苏瑾九分相似的女子被锁链悬在月轮中，唇齿开合无声说着： "来……月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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