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帮什么？！
顾展微微一怔，稳下呼吸，转过身，自以为很平静地说：“你不会穿吗？”
“这怎么穿？”
宣焦坐在一堆布料里，手伸在背后，努力了好久都拉不上拉链。
顾展双目骤然一深，心脏漏跳一拍，耳尖微红，连呼吸也紊乱了。
“我帮你吧。”他哑声道。
原来是衣服布料厚重，又层层叠叠，一部分卡在拉链里了。
他凑近一点，背鳍向两边拨开，宣焦光洁白皙的背部展现在眼前，放在以前，此情此景定要花三百字赞叹的，可现在，顾展满脑子只有——
操。
这么近。
他为了解开卡住的部分，势必要碰到宣焦的背部，那种柔软的触感，令他手心出汗，接触点像是有电流，通向四肢。
宣焦奇怪地扭头，“你抖什么？”
顾展喉结微动，“地库太冷了。”
“很冷吗？那你出什么汗？”
“……冷汗。”
刺啦一声，拉链拉到最顶部，顾展装作不经意地伸出手，“好了，拉你起来。”
宣焦一巴掌拍开，“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怎么说呢，虽然被拍开了，但是也碰到了，爽。
顾展眉峰微挑，心花怒放，“好好好，你最会走。”
宣焦站起来，巨大的裙摆遮住了鱼尾。顾展特意挑选了古典的深红色，叫什么……团蝶凤尾裙？上身有一层薄纱，显得腰肢纤细羸弱，裙摆拖地，飘然灵动，深红亮片熠熠生辉。
她真漂亮。
像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顾展眯着眼睛，有些痴迷。
下一秒，画里的美人往前一扑，险些趴在地上。
宣焦真的不会走路了。
裙摆虽大得夸张，但不够长，他的鱼尾有两米多，只能蜷缩着，隐藏在裙子里。
他憋屈至极地望向顾展，双眸湿漉漉的……有可能是顾展的单方面脑补。
总之，宣焦说：“劳烦抱我上去了，好哥们。”
态度贱得令人发指。
展现男友力的时刻到了，顾展暗自打气，一鼓作气把鱼扛到肩上。
宣焦倒挂着，拍他，“不对不对，鱼不舒服！”
“抱歉。”顾展把他放回地上，视线躲避，还有些微妙的害羞，“没抱过别人……只扛过沙袋。”
一旁有人路过，甩着家门钥匙，随口笑道：“小情侣吵架啊，公主抱你不会吗？”
宣焦爆炸了，愕然道：“不是情侣，他不是鱼女朋友！”
奇了怪了，人类都是蠢蛋吗？看不出来顾展是男的？！平白污蔑单身贵鱼。
顾展被“小情侣”三个字击中，没听清宣焦说了什么，“公主抱，我会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电视剧里多的是。
他比划着做好准备，一只手扶住宣焦的腰，另一只手放在膝下，猛得将人抱起。
砰——
用力过猛，宣焦的额头撞在他的下巴上。
“嘶，你……”宣焦张口，目光落在顾展清晰的下颌线和锋利的脸部线条上。
不可否认，在鱼的审美里，神器之主依然有一副绝顶的长相。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他的睫毛煽动会清扫顾展的喉结。
感觉有点奇怪。
宣焦强撑着手拉开距离，哑火了。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顾展表面平静，实则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真的抱上了，没有反抗，没有喊“哥们”，气氛和谐得像在做梦。
他觉得自己是乘风破浪的帆船，托举着世间最珍贵的珠宝，要将它安全送到岸上。
电梯里人频频侧目，他则是按捺不住心情，强压着嘴角，一脸认真，“他受伤了。”
路人：……我寻思我也没问。
宣焦有三米长，应该是不算轻的。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顾展一路抱回来，竟然没什么吃力感。
也对，毕竟是和十米大鲶鱼博弈过的人了。
自从神器认主后，他好像也在逐渐脱离物理范畴。
关上门，宣焦不理他了，一条鱼气鼓鼓地躺在沙发上。
顾展问：“你饿吗？”
宣焦点点头。
“点外卖？”
宣焦心里憋着气，但他有个好习惯，一提吃的就忘了情绪，指着架子上的红色包装袋，“那是什么？”
顾展说：“……泡面。”
他原本觉得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人家吃泡面不太礼貌，可宣焦态度非常坚定，非指着袋子上仅供参考的商品图，说看起来好香。
顾展不忍心让他失望，偷摸点外卖叫了红烧牛肉。
趁着宣焦巡视领地，他悄悄从门口拿到外卖吧，牛肉盖在了泡好的方便面上。
宣焦从房间里出来，“你家东西好少，还没有吕真綾家东西多。”
“这只是租的房子，随时就要搬走了。”顾展解释道，又问，“你想要什么东西？”
“过山车！”
“还有呢？”
“飞机！”
顾展一个个记好了，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带人去游乐园玩，在此之前他可以买一些儿童玩具。
“知道了，先吃饭吧，你不饿么。”
宣焦蹭的坐上饭桌，“早就饿了，这玩意儿怎么用？”
他握着叉子，因为指甲很长，使用不太方便，就像是做了延长版的美甲。
泡面这种东西，偶尔来一碗真的很香，热腾腾的蒸发着香味，汤色浓郁，葱花翠绿，关键是上面盖着满满一层牛腩肉，使鱼食欲大增，恨不得把头伸进去。
“用叉子把面条卷起来，像这样。”顾展给他示范了一遍。
宣焦学得很快，几下就上手了，捧着泡面杯吸溜面条。
很家常的画面。
顾展目光柔和地看着，宣焦的鱼尾藏在桌子底下，从桌面上看，就是一个人类女孩，除了吃相狂野了些。
他在青春期时幻想过自己谈女朋友的画面，也就是这样普通又温馨。
但是，“女朋友”一连吃了五桶泡面。
“鱼吃饱饱。”
宣焦擦了擦嘴，发表自己的感想，“鱼愿意吃一辈子的泡面！”
那简直就是虐待。顾展嘴角抽动，顿了顿说：“人类世界还有很多好吃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吃个遍。”
几乎是在承诺。
可惜宣焦没听出来，撩着眼皮，一脸魇食的满足感，“你们人类吃得真好，我都羡慕了。”
他和吕真綾都有个特点，一会儿自称“鱼”，一会儿自称“我”，无痕转换，顾展一直觉得很新奇，顺嘴就问了。
宣焦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宣焦解释了一通顾展才明白，可见人和鲛人的语言体系还是存在一定壁垒的。
“鱼”的自称有点类似于人类里的方言，情绪激动时会忍不住脱口而出。
鲛人说话有时候像在卖萌，其实是普通话和鱼方言的杂糅，又称为“鱼普”。
这么一想，神秘的生物滤镜破碎，但也拉近了不少距离，连鲛人族都全面推广普通话了。
吃完饭，顾展还有别的事。
租的房子没有浴缸，宣焦晚上要泡在水中，他得去买一个泡澡工具。
此外，还有出行工具，都要挑选。
宣焦第一次步入人类社会，他要负起责任，就算以后要走，也要给她留下好印象。
顾展出门了，宣焦一条鱼呆在家里，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他看得津津有味。
第一回离开水这么久，难免不适应，鳞片会发痒，他就去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洗个澡，然后接着看电视。
一来二去的很麻烦，还是不舒服。
宣焦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鱼真是太聪明了。”
另一边，顾展在买车，他看中了一款三轮车，有顶棚，有侧门，后座空间还大。
其实就是老头乐。
商家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也开上三轮车了，道：“电机1200瓦，三轮碟刹，电动升降玻璃门，可装空调，您的不二选择。”
顾展摸了摸车窗，沉思。
商家又问：“您是自己上班开还是接小孩？”
顾展乐了，说：“接小孩。”
八千全款拿下。他把阿斯顿马丁开给孟李白，又去当地的超市买了最大型号的折叠浴桶，虽然还是不够长，应急几天还是可以的。
超市旁边，有家新服装店开业，正在做开业活动，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这家新店很气派，包圆了整整三层，英伦风格的外墙上贴着巨幅海报，当红小生的俊脸在“spritumn”的logo下闪闪发光。
这个服装品牌在海外很出名，男装、女装、童装一应俱全。
最早是靠物美价廉起家，就是打包国内低成本的服装销往海外。几十年过去，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翻了几倍，也有忠实的客户群体，现在是回来抢占国内市场了？
人群中，正在进行剪彩仪式。
顾展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打扮得很是华丽富贵，为今天的活动特意烫了波浪卷，穿了一身旗袍，嘴唇和红毯一个颜色。
旁边还请了几个小明星和模特，穿着店里的服装，正在和粉丝合影。
“……spritumn作为服装品牌，一直销往海外，得到了不错了成绩，今年我们回馈本地客户，一定奋勇直前，努力打造服装行业的标杆！”
领导说完话，主持人接过话筒，倒数五个数。
“剪彩！开业大吉，让我们一起祝spritumn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张秋娴举起剪刀，站在中心位置，万众瞩目下剪开了红绸。
霎时间，音乐声整耳欲聋，礼炮鸣响，掌声如雷，人群攒动，往店里涌去。
这么热闹的环境中，顾展的眼神却一点点冷到零点。
他和站在门口的张秋娴对视上，弯起嘴角，做了个口型：“小姨。”
张秋娴似乎有些意外，但看不出神色，和旁边的经理侧头说了什么，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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