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今天怎么不见鲶鱼精？跑哪去了，赶快出来，看爷爷我把他削成碎片！”
吕真綾展示自己尖长的指甲，手腕翻飞。
宣焦在水草和石堆中游来游去，快如一道黑色闪电。
鲛人在水中的避障能力超越陆地上的猫科动物，即使鱼尾上尾鳍飘逸，也不会触碰到任何东西，只在边缘划过完美的轨迹。
“还真不在，估计是这边没吃的，它去别的地方觅食了。”
这一片地方水草茂密，食物丰盛，本该是鱼群的聚集地，可现在死气沉沉，只剩下无限的死寂。
吕真綾幽幽叹气，心痛不已，“一条鱼影都找不到，家徒四壁。”
宣焦拍了拍他的肩膀，“杀了那精怪后，从我家给你抓几条，你不是嘴馋抗浪鱼吗，就抓这个。”
“唉，算了吧。”吕真綾郁闷地说，“抗浪鱼娇气，北边的黑水还没解决，它来了也撑不过一天……”他舔舔嘴巴，“我还是去你家吃吧！”
宣焦笑着说：“好啊，这鱼又小又灵活，你得和我一起抓。”
“你是两百岁鲛人里游得最快的，我是最慢的！”吕真綾控诉道，“先不说这了，我带你去洞穴，里面藏了好东西。”
水底，水草掩映处，和化龙渊一样，藏着一个神秘的洞穴，是鲛人们休息的地方。
他的洞穴有三个窟室。
第一个窟是卧室。吕真綾的床用一块发着荧光的白玉制成，旁边装饰着各种漂亮的石头。第二个窟是藏品室，都是十几年前人类遗落在湖里的东西，甚至有一双雕花的碗筷。
进入第三个窟，有一条一米多长的母鱼。
吕真綾说：“它是昨天从暗道里游进来避难的，也许是为了躲避鲶鱼精追杀。”
“带崽了？”
大鱼甩了甩鱼尾，一群小鱼苗从后边钻出来，它们实在太弱小了，聚集成一团，围在母亲身侧。
毫无疑问，母鱼如果没有意外钻进吕真綾的山洞，它、和它的鱼崽，全部会被巨型鲶鱼精一口吞下。
母鱼似乎受伤了，非常虚弱，仍然竭尽全力将鱼苗们护在身后。
吕真綾：“鱼看这个场面，眼睛真的会汪汪。”
宣焦眸中燃起熊熊怒火，“鱼一定会为你们除暴安良！”
他愤怒地游出洞穴，忽而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召唤。
［救命……］
宣焦表情凝滞，眉头紧蹙。
吕真綾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顾展出事了！”
“人类哥？他怎么了……”吕真綾话没说完，宣焦已如离弦之箭咻得游出去，他努力地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鱼尾消失。
真特么快！
宣焦的头发因为阻力直直地向后飘散，浅色瞳孔中倒映着一束金光，正在向前延伸。
这束光线从神器的顶端发出，他人无法看见，只有玄鲛才能跟随着金光指引，找到神器之主。
*
十分钟前。
顾展飞快起身，第一时间，是将证据上传云端，然后删掉上传的记录。
接着，他单手翻过屋檐，用最快的速度往下攀爬。可惜对方更快一步，几十名工人围着房子，抓住了他。
这些工人都是外地人，被骗到山水园，签下了霸王条款。他们知道看衣着这人不可能是贼，但是没办法，工人只能听老板的，否则将会面临失业和高额违约金。
顾展被绑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BOSS开口。
法光大师眯着眼瞧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副慈祥的样子，道：“你是张秋娴家的小辈？”
顾展也笑了笑，“您真是好记性。”
“长得这么俊气，很难记不住。”
“多谢夸奖。”
赵彤迷茫地左看右看，试图加入二人的交谈，“都是老熟人？我、我把小老弟放了吧要不……”
顾展冲他点头，“是啊。”
赵彤一拍脑瓜，下巴肉颤了三颤，“早说啊小老弟，我这样怪不礼貌的嘞。”说着他就动手解绳。
权杖拦住了他，法光大师脸色黑如锅底，骂了句：“蠢货。”
赵彤讪讪地收手了。
“这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拖去喂鱼。”
赵彤慌乱道：“大师，这不好吧，平时都喂畜牲，这可是人。万一他的家属报警，一查就查到山水园了。”
他隐约知道法光大师和那些顶级企业家之间的勾当，毕竟那些厂子悄摸地死了不少人，全是靠那条“鱼”解决的。
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妖怪。
法光大师说：“无妨。张秋娴早就想杀他了。”他看向顾展，阴恻恻道：“你说是吗？”
顾展没出声，手心渗出冷汗。
几个月前他还没毕业，在张秋娴家吃饭，对方一如既往地热情亲切，知道他爱吃牛肉，特意卤了一盘，还嘱咐他毕业答辩一定要虚心，不能和导师犟嘴。
后来便是姥爷生病，张秋娴以雷霆般的手段迅速敛财，私底下的猖狂不得而知，但明面上依旧做得好看。
现在，他才知道小姨原来要杀他。
法光大师向来慈眉善目的脸扭曲，如同火焰中融化的蜡像，他双手合十，默默吟诵经文。
满池的革胡子鲶忽然沉下去了，池水恢复宁静，半晌，只见水底下暗流涌动，一根足有手臂粗的黑须浮出水面。
赵彤害怕地后退，一屁股摔在饲料堆里。
咒语呼唤着水底的怪物，它缓慢上浮，池水溢出边缘。
顾展这才看清楚这是何等庞然大物！
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鱼之一白鲟，捕获最大体长为7.5米，重达上千斤，相当于八个成年人的重量。
但这条埃及革胡子鲶，目测有十米，肥硕无比，八根胡须颤动时好比深海里的触手。它的眼神诡异又平静，绝不是一般的鱼类！
张开血盆大口，深渊直达胃部，足以将两三人活吞。
法光大师冷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人总归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
他将顾展连人带椅推入水中。
噗通。
顾展提前憋着气，但手脚都被束缚住，无法踩水上浮，整个人无助地在水里旋转。好在鲶鱼精目前不想吃他，只是用两只车灯大的眼睛盯了许久。
发光大师心里疑惑，于是恭敬地说：“神明，请享用活物！”
赵彤从旁边捡起一个竿包，自言自语道：“是个钓鱼佬？也真够倒霉。”
他随手把竿包扔进水里，就当销赃了。
顾展简直是看到了希望。他控制着身体的沉浮，一只手从绳子中挣脱开，接住了竿包，用嘴叼着束带，拉开拉链。
神器接触掌心，传递冰凉的质感，他顺势抽了出来，金色的光芒在浑浊的水中熠熠生辉。
鲶鱼精往后缩了一瞬，然后用巨大的鱼头将他往更深的水里拱。
果然不是一般的鱼，顾展稳住心态，尽量憋住肺里的空气。
这条鱼开了灵智，它忌惮自己，想先把自己淹死再进食！
鲶鱼精将他往外推，直到身后触及到一层渔网，原来池水和绿水湖是连通的，可是……
氧气不足，大脑停止思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鲶鱼不停将他往水底的淤泥里压，泥土扬起，水里能见度很低。
顾展拿起鱼竿，手起刀落，一截触须被斩断，他有些震惊，但现实容不得多想。只有一条手臂能动，他再次狠狠地挥动鱼竿，斩断怪物的另一条胡须。
鲶鱼精吃痛暴起，张开深渊巨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鱼嘴里带。
威力堪比十七级超强台风！
此刻顾展有些共情水底的蜉蝣，他紧紧扒住渔网，但在巨物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手被网割破，鲜血溢出，他被迫松开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下意识闭起眼睛。
预想之中的吞噬感并没有出现，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他。
顾展睁开眼。
是宣焦！
宣焦的指甲轻而易举划破渔网，又将他从椅子上解放，带着他往湖面上游。
总算再次呼吸到空气，顾展喘着粗气，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俗气地说：“谢谢，又麻烦你来救我。”
宣焦眼中的金光尚未消退，“不必谢我，是神器的指引。”
顾展换了个话题，“绿水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这不科学。”
“是精怪。怪物鲶数量众多，吕真綾因神魄受损，无法制衡水域生灵，便滋生出了这种巨型精怪。”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宣焦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骂人。
“它又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类种的因，所得的果。”
“原来如此，怎么才能杀了这只……精怪？”
宣焦一愣，然后摇摇头，“不知道，我和吕真綾和他打了一周，这家伙皮糙肉厚，只能勉强平手。”
顾展若有所思。确实，鲛人算上尾巴体长也不超过三米，两者体型差距悬殊，很难占到上风。但如果，用“美式抄网”呢？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现在是法制社会，禁枪。
“缓过来了吗，它要追上来了，我们该走了。”
顾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一低头，只见脚底的水颜色怪异，呈现黑黢黢的一片。
糟了！
鲶鱼精不知何时潜伏在他们脚下，阴森木讷的双眼直勾勾戳着上方的猎物，伺机开口。
“走！”
在鲶鱼开口前，宣焦拉上顾展，飞速撤开，他的速度奇快，但带了个拖油瓶，还得时不时上游换气，一时间甩不开鲶鱼精。
最后一次浮出水面，宣焦问：“你能憋气多久？”
顾展心肺功能不错，但没经过训练，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两分……半？”
“行，准备憋气。”宣焦等他吸气结束，瞬间将人带入更深的水底。
五米、十米、十五米……
人下潜多少米会被水压死？顾展不知道，据说下潜十米左右时，压强相当于一个标准大气压。
他口鼻酸涩，大脑快要被挤压爆炸，氧气控制不住地溢出肺部。
完了，要缺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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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鲶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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