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宫中设宴赏雪，我再次与慕寒同席。
席间，几位与靖安侯府不太对付的宗室子弟，许是饮多了酒，言语间开始含沙射影，暗指慕寒拥兵自重，北境军费开支巨大，恐有不臣之心。
慕寒端着酒杯，神色淡漠，仿佛没听见。
我却听得心头火起。北境苦寒，将士用命，才保得边境安宁，这些人安居京城，只会嚼舌根！
我放下银箸，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听闻北境今岁雪灾，冻毙牛羊无数。慕小侯爷麾下将士，想必连饱暖都难以为继，竟还有人操心军费是否『巨大』？莫非诸位觉得，边境安宁，是靠着在暖阁里喝喝酒、说说话就能得来的？」
那几人顿时面红耳赤。
一位王爷打着圆场：「沈小姐言重了，他们也是关心国事……」
「关心国事？」我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那几人，「那不如奏请陛下，让这几位公子亲赴北境，体察一番民情军情，也好知道这『巨大』的军费，每一文钱都花在了何处，是否值得。」
那几人脸色瞬间煞白。北境苦寒，且有战事风险，他们哪里敢去？
场面一时尴尬。
慕寒忽然抬手，将他面前那碟我没动过的，剔除了刺的鱼肉，轻轻推到我面前。
「尝尝，宫里的鲥鱼，尚可。」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与他无关。
他这举动，看似寻常，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在护着我。
我说话，他听着；我惹了麻烦，他担着。
我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心中那股无名火忽然就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甜的安定感。
宴席散后，雪下得更大了。
他撑着伞，与我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
雪花落在伞面上，簌簌轻响。
「不必与他们争执。」他忽然开口。
「我忍不住。」我闷声道，「他们污蔑你。」
他脚步微顿，侧头看我。宫灯的光晕透过雪幕，落在他深邃的眼里，映出几分暖色。
「我知道。」他说，「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我的心猛地一跳。
「沈秋璃，」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伞面微微倾斜，将我们与纷飞的雪花隔绝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嫁与我，或会卷入风波，不得安宁。你…可曾后悔？」
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很快融化。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只有一片沉静的认真。
我摇了摇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若怕风波，当初在茶楼，就不会对你说那些话了。」
他凝视着我，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好。」他伸出手，拂去我发髻上落下的雪花，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年后，我们成婚。」
那一刻，漫天风雪仿佛都成了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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