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致羽在西边偏院住了一周，大院不出一步。
她誓要与白满川死杠到底，然白满川也不过问，放任她无所事事，连同初三初四也不见了踪影。
她就宛如与世隔绝，消息完全闭塞。
自上次与白满川争执后，她也并非毫无想法。
白满川当时为何对阿粼的伤看起来并不知情，冥冥中总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
家仆给她送饭时，她叫住他，压抑着心中的急躁道：“近日可见着白大人了？”
家仆顿了顿，摇头：“近日白大人并未回府。”
“可是宫中有事？太子如何了？”
“太子身子骨虽差，但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若不是宫中有你要事，那白满川去哪里了？莫非他又去找阿粼的茬？阿粼他……
蓝致羽道：“可有白大人的消息？”
家仆唯唯诺诺道：“小人无权过问。”
她摆手道：“罢了，无事。”
她环顾四周，庭院落叶已被扫净，却仍旧挡不住秋意渐浓。
书房的门紧闭着，落着锁栓，她在外来回踱步，发现窗沿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先前白满川在阅卷轴时总会将窗开一条缝以便透气，后面却成了她偷看他的据点，对此他也并不出声驱赶。
可如今家丁打扫时疏忽漏了这处，也无人再开窗。
那晚探子到书房内究竟是为了寻找何物？
为何朝臣不会来杀国师？
她的心中总有这个郁结，而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进入书房才可能会找到。
她犹豫片刻，在无人能解答的前提下，她还是搬了石头垫脚，悄悄地踏上去，推开窗翻进了书房。
这些陈设仍旧是熟悉的模样，她站定在白满川的书案前，开始一寸寸观察，发现笔墨纸砚的摆放位置也并无二致。
书籍的摆放位置她是记不得的，显然白满川也不会愚蠢到将要务呈现在明面上供人翻阅。
那便只有……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有些干涩的格子，入目的物品让她怔松。
贝壳、鲍鱼壳、海螺……还有那个小小的白花胶。
他将它们留在了书房，却也将她突如其来的殷勤心思妥善安置。
格子被再度合上，她拉开了相对的另外一个格，这个格却是空的，然她眼尖，察觉在格子角落处，有一片红褐色的残片。
她探出指尖，轻轻将残片沾了上来，细细端详。
这东西怎的有些眼熟？
然具体是何物，她一时想不出。
如今她毫无头绪，白满川没回府后，整座府邸忽而便少了很多人气，字面意义上的。
人少，也缺乏生机。
她在小厨房寻到了老管家。
老管家正在熬花胶鸡，将硕/大的生蚝往里放。
黄色粘稠的汤汁在勺间滑落，滴在充满汤汁的全鸡上。
老管家见她来了，用长勺铲碎了一个鸡腿，盛在碗里递给她：“姑娘今日有雅兴出来走走？“
“炖如此大补之物，”蓝致羽谢过，接了汤碗，笑道，“给白大人的？”
老管家笑岑岑道：“这几日都有炖，不知大人何时要回。”
她舀了鸡汤，入口鲜甜异常，汤里加了干香菇和干贝，将汤的鲜味拔高了一个层次。
她装作不经意一提：“您可知白大人……他去何处了，近日可好？”
老管家仍旧笑道：“姑娘，你是当真思念大人？“
“我……”
“旁的我不好出言唐突了大人，可有些事我思量着，你该明白。”老管家顿了顿，“然姑娘不开窍。”
“他在哪？”蓝致羽道，“烦请您告知。”
老管家缓慢摇头。
“他在宫内么？”
“不知。”
“他可是在陆大人府邸？”
“不知。”
“薛大人府邸？”
“不知。”
汤汁粘稠，唇齿留香。
她迟缓地将目光转到这碗花胶鸡汤上。
花胶，滋阴养颜，且补……肾……强身……
“他……莫非是去了……醉乡居？！”
她几乎是吼出声的。
老管家缄口不言，怒气顿时便烧到五脏六腑，她抄起锅铲便要往外跑，绊到门槛才知自身已然被刺激得理智全无，转身将铲子和手中洒出的汤塞回给老管家。
“您等我，我去把他抓回来！”
醉乡居既是酒楼，也是有名的青楼，它有着极其庞大的商业体系，达官贵人常流连于此。
诗人饮酒作乐，却也能直通极乐。
来客络绎不绝，小厮拦下她道：“这位姑娘，您是一位？”
蓝致羽瞧着小厮面孔竟有几分熟悉，顿时灵光一闪。
这竟还是那夜误闯时拦住他们一行的那位小厮！
她眼珠滴溜转了一圈，轻咳一声，随意道：“陆大人让小女前来。”
她能联想到的人物不多，陆晚丞近日为其叔父讨要一职，这事弯弯绕绕自然也到了她耳朵里，陆晚丞便成了她的首选。
“陆大人？”小厮上下打量她，显然对这位来宾无丝毫印象。
他回头拉了另一位迎宾小厮的衣袖，交头低语几句，才折回来，了然：“轩宾阁，小人带您去。“
“不必麻烦。”她说，“来的次数多了。”
小厮了然：“想必是陆大人的伴，那便请。”
*
醉乡居整体布局呈“凸”字形，有言说此设计是为了破原先风水之凶相，又有言称凸起的那部分自上到下，便是“青楼”部分。
愈往高处去，来宾地位更高，花样更为繁复，供挑选的乐趣便也更多。
她循着灯盏上的雅号一间间扫过，不曾有打听到白满川的消息，却在扫楼的过程中也算如愿——她确实堵到了陆大人。
陆大人与大将军喝得酣畅淋漓，她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见陆晚丞飘飘忽忽将酒液倒满，豪饮此杯：“那就麻烦将军了。”
她在回廊角落蹲了许久，雅阁内的大吼大叫终于渐歇。
“贤侄不必客气！”将军用力拍着陆晚丞的肩，“定给你安排妥当……嗯……那本将便先……先离开……我夫人命人来……催了。”
将军被两个家仆夹着，醉醺醺狠狠一推门，蓝致羽迅速往一旁躲去，然将军久征沙场，直觉非常人能比，当即脚步一顿，目光直往回廊后扫去：“谁在那里！”
家仆登时听命朝蓝致羽的方向狂奔，然尽头却空空如也。
将军大惊：“不好，贤侄！”
他一脚踢开木门：“宵小，拿命来！”
陆晚丞瘫坐在椅上，脚边散落着几粒花生米，他嚼着含糊不清道：“叔，不是……回了么？我也快……快了。”
将军警惕扫视四周，周遭并无被翻动的痕迹，他挠挠脑门：“本将怕是功力退步了罢。”
陆晚丞道：“快回去罢，莫要让嫂嫂久等。”
门再度被阖上，陆晚丞才真正瘫坐，身体软绵绵的，垂眸见桌布一动，从底下爬出一女子。
蓝致羽道：“多谢陆大人相助。”
“你来这地方做甚？”陆晚丞呼出一口气，“你可知这是何地？上次教训还不够？要是让满川知晓，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心中牢记此番来的目的，开门见山道：“白大人……可是在此处？”
“没有。”他迅速接话。
“那就是有了，烦请大人带我去见他。”
陆晚丞曲指按摩太阳穴，闭着双眼道：“他不想让你找到。”
醉乡居弯弯绕绕，雅阁众多，她不可能每一间、每一处都去寻，况且还有凸起的那部分，属实乃隐蔽之处，靠她一人，猴年马月都找不到白满川半点踪迹。
“恳请陆大人。”蓝致羽作揖。
陆晚丞重重叹道：“满川身子弱，你总是这样气他，他那日咳了个半死，太医赶来又耽误时间，最终我把他从坐忘牢中拖出来，在小巷里找了个医馆，将他塞了进去。”
他似乎说到趣事，转而轻笑道：“起初那郎中看他模样当即辨出他身份，死活不肯抓药，后面是我拿我身份压的他。”
陆晚丞说的每一个字都砸让她的心沉一分，说话声愈发低，失了底气：“可他将阿粼逼成那副模样……”
“我不管是谁，我也不认识你说的此人，自然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陆晚丞袖子一挥，扇子抽打在桌面，“我只知，满川他自小对谁都不信任，包括对我，可对你，独独就万般信任。”
他顿了顿，似是下定某种决心：“我带你去，有且仅有这一次。”
陆晚丞并不想为难她，也不想给她使任何绊子，她由衷感谢：“若往后……”
“打住。”陆晚丞打断她，“我只求他不打断我的腿。”
陆晚丞带着她折回到三层，又绕了一段，水池旁赫然出现一条通道。
往通道里走几步，便是一道桥横在中央。
他掏出一块朱漆浮雕牌：“拿着过桥，直通六层，找到名曰‘未央’的房间便是。”
她半信半疑接过：“大人你不和我一起？”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多掺和，况且我可不能保证他现在是空着的。”他说得轻松，“要是撞见些不该见的，我这牌给你挡挡，旁的你一人承担。”
那道桥就横在那，她明白，过了桥，便是凸起的那部分了。
她隐约嗅到了旖旎的气味自那头飘来，柔和的气息，又透着甜腻。
她攥紧了手中的牌，心脏跳动的频率骤然加快，头脑恍惚。
“谢过大人。”
蓝致羽：评论区祝我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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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捉奸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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