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丈夫是吏部侍郎步韦衡,安宁郡主作为其女儿,很受皇帝喜爱,小小年纪便得了封号,不久后又以才华闻名京城。
宴会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大殿里铺设着锦绣地毯,四角摆放着鎏金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一张雕花紫檀木长案后,安宁郡主斜斜地倚靠在锦缎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青玉酒杯,其余闺秀列坐其次。
乐师们坐在角落,轻抚琴弦,吹奏箫管,乐声悠扬婉转,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
在场的人对季镜的事略有耳闻,却并非什么好的传言。
一切只因季成涛行事刻薄,季镜美貌名声在外,常常有人借宴会之名邀请她,想要一睹芳容。
然而对于收到的请帖,季成涛把虚伪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倘若是权贵送来的,他全都欣然应下,让季镜赴约,可若是身份地位都不如他尊贵的,便都以她身子不适推脱。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明白了季家的意思,私底下流言蜚语比季镜的容貌更出名。
“郡主与这季家大姑娘并不相熟,今日怎么突然邀请她了?”距离安宁郡主最近的女子,也就是乐寻筝突然好奇问道。
另外几人也好奇得很,只是不像乐寻筝这么坦然地问了出来。
“不熟识才要多聚一聚,都是姑娘家,人多热闹些嘛。”安宁郡主笑着说。
她的语气和善,众人也就没有怀疑,尽量挑着好话说。
“我可是听说季家这位大姑娘琼姿花貌堪称绝代佳人,今日倒是借着郡主的光见一见了。”
“传言当不得真,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多好看,只不过我想人家巴不得能收到郡主的邀请呢,然后飞上枝头当凤凰,这样的人多如牛毛,不稀奇。”杜元香嗤笑一声。
“既然传言当不得真,那流言就更当不得真了,还未见过别人便做如此评价,三人成虎,杜小姐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一直都看她不顺眼的林文竹暗暗翻了个白眼。
杜元香难得被堵得无法反驳,哼了一声,转移方向,“哼,市井之人夸赞的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且不说月出之时就被遮掩,就是再多几颗就泯然众人了,还真以为是什么皓月之姿呢。”
她确实有说这种话的资本,一直以来,杜元香就是很多人艳羡的对象。
出身高贵,容貌不俗,才华更是比肩安宁郡主。
“听说杜太师有一门生,出身寒门最后高中状元,如今和步大人是连襟,杜太师还亲自写过一篇赋夸赞他,才高行洁者,不问出身,看来杜小姐和杜太师想法不同。”林文竹喝了口茶说道。
杜太师是杜元香的祖父,也是自小就教育她的人,这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杜元香气得瞪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场上一时静下来,众人都知道这二人不合,可在场除了安宁郡主,谁也不敢插手她们的事。
旁边有人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我记得季家大姑娘是双生子,既然大姑娘这般美貌,为何不曾听说过二姑娘的事。”
“这倒是奇怪了,我也未曾听闻过二姑娘的事。”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有什么奇怪的。”
安宁郡主听了一会,出声制止,“好了,到底如何稍后自会见分晓,都别争了。”
马车哒哒很快到了郡主府。
门口早有仆从侯着,见到马车后匆匆上前接应。
车帘微动,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撩开帘子,露出一张嘴角含笑的面容,此人正是季聆。
她率先走下来,身披胭脂色斗篷,衣袖口和领口镶有一圈雪白的毛,衬得小脸甚是可爱,走动间又能看到下身藕色的长裙,灵动又优雅,她下来之后又转身伸手去扶季镜。
要不是有外人在,季镜的侍女蝉衣定要笑着调侃二姑娘抢了她的活。
初初见到季聆,接应的侍女以为她就是季镜,不由得内心发笑,什么瑰姿艳逸的美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然而等季镜扶着季聆的手下来之后,她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在对方的视线瞥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
惭愧有之,羞涩亦有之。
季镜并未多加打扮,一身寻常绛红色斗篷,看上去并非什么名贵面料,系带在颈间打成一个蝴蝶结,衬得她脖颈修如玉。
她的发髻高挽,发间除了一支金镶玉的梅花簪,便只有浅浅几粒珍珠点缀。
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盈盈,唇间一点朱红,面若桃花,只是站在那,便让人好像看到了一幅画精心绘制的仕女图。
她们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文人墨客说的并不夸张。
又连忙行礼,“季小姐安好,郡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请随我来吧。”
季镜微微颔首,“有劳了。”
侍女引着几人进入郡主府,穿过几道回廊,最后在一处雕花木门前停下。
门扉轻启的刹那,满室的热络交谈戛然而止,连丝竹声都仿佛凝滞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门口。
季镜从容地迈步而入,绣着淡青色兰花纹样的白色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盈盈一礼,声音如清泉:“见过郡主,路上耽搁了些时辰,让诸位久等了。”
安宁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曾听闻季镜容色倾城,今日一见,却觉得外人说的还是太客气了。
她放下酒杯,“季小姐快请坐,天气寒冷,道路难行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不必挂怀。”
“多谢郡主。”季镜轻声应道,随即与季聆一同落座。
大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二人脱下披风,交予一旁的侍女。
浅色的衣衫衬得季镜的面容愈发清丽,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安宁郡主目光微转,落在季聆身上,略带好奇地问道:“季小姐身边这位是?”
季聆眉眼间与季镜有几分相似,虽也算清秀,但在季镜的映衬下,却如同皓月旁的星辰,并不出色。
请帖之中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多带人来在外人眼里一是不合规矩,另一则是她们身份低微,有刻意巴结之嫌。
季镜恭敬答道:“是小妹季聆,我们二人都甚少出门,不懂规矩,若是冒犯了郡主,还请恕罪。”
杜元香的声音在大殿内突兀地响起,脸上带着笑:“该说你们感情甚笃呢还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早在季镜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杜元香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季镜的美,不仅在于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更在于她举手投足间那股出尘绝艳的气质,超出了杜元香的预料,也让她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快。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可季镜的出现,却让她瞬间黯然失色,倘若不是季镜出身寒微,怕是早就压过她们所有人了。
只是空有美貌的花瓶而已,她最讨厌了。
安宁郡主的眉头微微蹙起,杜元香平日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今日这场宴会是她的主场,季镜是她的客人,若是任由杜元香这般无礼,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这个郡主苛待宾客,失了体面。
她正欲开口呵斥,却听见季镜温婉的声音响起。
“姑娘说得都对,无论哪一种都要多谢郡主邀请,我们姐妹二人才能来到此处。”
说话听音,面对杜元香的阴阳怪气,季镜只是笑着模糊了一下她的话,四两拨千斤地回应。
意料之外的坦然让杜元香噎了一下。
安宁郡主挥了挥手,语气轻松:“人多热闹,我这里也没什么规矩,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实在无聊,所以才邀请众姐妹聚一聚,各位都不要拘束才好。”
乐寻筝闻言,笑着接话道:“郡主这里哪里会拘束,不仅有美酒,今日更是见到了季大小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的夸赞真心实意,眼中满是欣赏。
季镜从进门起脸上便带着浅浅的笑意,闻言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我不过蒲柳之姿,姑娘过誉了。”
“寻筝你能记得这句诗实在难得,还有季小姐也实在过谦,我想这古往今来的名家诗人,倘若能见一见你,恐怕还要再多写几篇文章夸赞你。”安宁郡主说。
“对了,你初次来,我倒是忘了给你介绍一下了。”她抬手指向一旁的几位闺秀,“这位是左都督的次女乐寻筝,这是户部尚书的幺女杜元香,还有大理寺卿的长女林文竹。”
季聆顺着郡主的目光一一看过去,有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有人眼中透着淡淡的不屑,还有些人则面无表情,或者说并未将她们姐妹放在眼里。
她虽早已明白父亲让姐姐赴宴的目的是结识权贵,但亲眼目睹这一切,才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在座的所有人,家中不是有身居高位的父亲或祖父,便是皇帝近臣,备受器重。
唯有她们季家姐妹,是因季镜的美貌才得以入场。
可惜,这场入场并非她们所求,她们不过是季家攀附权贵的工具,不得不成为人梯,让家族踩着往上爬。
季聆指尖微微收紧,眼神落在大殿内细细打量。
这里坐着的都是女子,显然是一场寻常的闺阁聚会,可她的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姐姐到底是如何认识那位王爷的?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心中思绪翻涌。
安宁郡主也不愿看到杜元香大小姐脾气上来,搅了宴会,便提议道:“我府里新来了一批小戏子,排了些新戏,诸位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我可是已经听说了,郡主新收的嫣伶一曲张协状元荡气回肠,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乐寻筝眼睛放光,迫不及待了。
她又看向季镜,盛情邀请,“季大小姐可一定要与我同坐,好好欣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季镜道。
“季二小姐也是,既然来了,定要好好享受一番才不算白来,悄悄说一句,郡主府里的点心配上兰陵美酒,绝对让你回去之后还念念不忘。”乐寻筝压低了声音说道。
“既如此,各位就随我一起移步花厅。”安宁郡主笑着道。
众人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随后有侍女匆忙走进来,在安宁郡主耳边说了什么。
安宁郡主先是皱了下眉,而后又舒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我兄长倒有空过来,偏偏也看上了我这里的戏班子,诸位不介意让他一同去花厅听曲吧?”
云渊国民风开放,男女虽不能同席,但参加同一场宴会却并不会被说什么,所以众人自然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对方是郡王,求之不得。
唯独季聆的情绪变得不对劲,岐王是安宁郡主和郡王的兄长,上辈子,季聆常常在岐王府见到广平郡王的身影,他们关系很好。
她的平静一扫而空,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她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门口,害怕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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