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太后有请。”一早便有宫侍传话。
自上次一番折腾,舒望璋似是又冷落了他,隔许久也不见他来一次,但频频以各种借口送来不少东西,有补品也有器物,甚至还有的是宫外的一些珍奇玩意,纪承毓都让人收着,一次也没看过。过了些日子,舒望璋突然发话允离殿走动,只是需得带着帷帽,免得叫人看出什么。纪承毓虽然疑惑,但他也并不会多问什么,只默默答应了。
纪承毓点了点头,一旁服侍的奴婢为他更衣梳洗,找出帷帽将容貌遮掩,随后出了宫门向寿安宫而去。一路上有人替他抱着琴,他走在前面低眉垂首,姿态唯喏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只敢怯怯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躲避着世上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
寿安宫其实离得并不太远,按理说不需太久便能到,但前提是此人需得身康体健,再不济也要乘个辇舆,但那是宫中贵人才有的东西,如今皇帝并无三宫六院,有权使用的便只有太后皇后。“无欢公子”这般身份只能步行前去,再加上纪承毓如今身子虚弱,以至于这段路程硬生生走了许久才远远看见个宫殿的轮廓,而此时的纪承毓已然有些体力不支,脸色苍白,额上沁出些冷汗。
但他并不能停下,相反还要咬着牙加快脚步,否则让贵人等着便是他的罪过,恼一恼以他现在的地位丢了命都无人追究。
一路上还有人向这边指指点点,他们虽然看不见这人容貌,但冲着架势及传闻也能知晓这便是那个神秘的“无欢公子”,但前车之鉴令他们不敢多言,只能忍不住偷瞄着。纪承毓只作不见,伸手又挡了挡帽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终于硬撑着到了寿安宫外,宫人入内通禀,纪承毓默默垂首等候,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有人出来传他们进去。
纪承毓调匀了呼吸走入殿内,双膝跪倒俯首磕头,礼数完备尽显恭谨。他不能言语,一旁边有人代为开口:“奴无欢,参见太后娘娘,贵太妃娘娘。”
贵太妃?纪承毓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心下疑惑,终于在记忆深处寻得一点印象——先皇淑妃、四皇子生母白氏,新帝登基封赏之时封其为贵太妃,居于寿安宫侧殿与太后相伴。白氏出身南疆王族,庆和八年嫁入昌朝和亲,其后得一子便是四皇子舒望辰。其人温婉娴静,鲜与人争,故而在这宫里的日子也算是平顺。
他止住思绪,此时太后齐氏开口道:“起吧。”
“谢太后。”宫侍陆陆续续站起,纪承毓慢了半拍急忙跟随,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没再栽下去。幸而旁边正好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不致在贵人面前失了礼。
贵太妃发现了这一点,轻声问道:“这可就是那乐师?怎得这般虚弱,快叫人看座,也去了那帷帽透透气。”
纪承毓执礼再拜以示谢恩,从旁有人解释:“乐师身有旧疾不能言语,请太后、贵太妃恕罪。”
太后点头,贵太妃自也是不会多想。
落了座,纪承毓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解下帷帽,双手交叠放于腿上,敛眸垂首,盯着地面发呆。旁边有人几度欲要阻拦,却看见贵太妃笑盈盈盯着这边,只是那眸子看得直叫人心中没来由地发毛,便知其意思不敢再拦。
“早先便听闻这宫里添了个乐师,且抬头叫哀家看看。”太后说道。
纪承毓闻言,扬起脸。目光却没敢上扬。
太后和贵太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但她二人似乎都不怎惊奇,面色平静,似是还有些感慨的意味。两个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随后贵太妃道:“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只怕是京里面再找不出第二个的好容貌。”她们谁也不曾提及那个名动天下的纪大将军,像是完全不知这其中的关窍似的,只谈论着如今的无欢公子是如何的名声在外。
太后身边随侍的宫女里,有个年岁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瞧着霎是讨喜,平日里也最得太后疼爱,任她不必遵守宫规只当是亲生女儿般地宠着。此时她像是想插话,又碍着外人在场不好随意坏了规矩,只转着眸子欲言又止。
贵太妃此时转过脸,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温和一笑:“小榴儿可是想到了什么,且说出来,就当做是消遣,谁也不会怪罪你。”她与太后相伴在这寿安宫中,自然也是疼着这小宫女的。
小榴儿便是那个宫婢,名唤榴玉,亲呢些唤她便是如此,足见得其受宠。得了准允,她开口:“太后娘娘和贵太妃娘娘居于宫中少有走动,有所不知,这外面有人编了两句口令,便说的就是乐师呢。”
“哦?”太后笑着指了指榴玉,“当真是小孩子脾性,一看便是又偷着犯懒跑去打听闲话儿了。且说说是什么?”
榴玉有点羞赧地缩了缩,而后清清嗓:“都是民间编的杂话儿,上不得台面。‘无欢殿前痴妄面,终是不得窥真颜’,公子平日鲜少见人,偶尔出宫也是带着帷帽遮掩,这次我们是沾了太后和贵太妃的光,才能见着乐师的真容呢。”
纪承毓突然想起在场的尚还有太后身边的宫侍,下意识地便要低头遮掩,但事已至此他再想起已是无用,只能继续保持着姿势。但他还是悄悄抬眼扫了一圈,却发现那些奴婢也都是面色如常,只有榴玉表现出了好奇,却明显也是没见过当年的侯爷的。
他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无从询问,只将这疑惑暂且压下。
这时太后笑了几声:“哀家倒觉得有意思的很,这么说哀家和宁儿也算是有福,能瞧见这天下人都好奇的样貌呢。”
纪承毓闻言,慌忙离座跪倒伏地叩首,瞧着颇为惶恐。贵人这么言语要是叫外面听见了,自己的身份怕是要受罪责。
太后面色如常,像是完全没见到他的举措似的,也不叫起,继续和贵太妃聊着天。幸而方才一段时间的休息已让纪承毓恢复了不少体力,否则再这么跪上一段时间,非得出事不可。
似乎无欢公子的事情已经不值得贵人们再如何挂心,叫他来也只是想见见人样子而已,太后已然换了别的话题,彻底将他晾在了这里。然而他也不能对此做出任何的违抗,只能一动不动跪在下面等着贵人忆起,然后随便将他打发了。
额上渐渐又见了汗意,随他而来的宫侍几次想上前却又不敢,然而坐上的两位却丝毫不见反应。
纪承毓突然动了。他仰起头,直了身子,而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慢慢站了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再直接坐回去,而是躬身平揖执礼,姿态不卑不亢,稳稳立在那里,只细微处看出他略有颤抖——终究是太过虚弱,经历前面一番折腾,现在他还能如此已经是全靠意志强撑着。
见状,太后终于转过脸,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贵太妃摇摇手中的团扇,微风撩动些许发丝。她二人神情中丝毫不见着恼,相反还有些掩饰在平静表象下的欣慰。
“你们都出去吧,无欢乐师留下。”太后放下茶盏,对宫侍吩咐道。
“太后娘娘恕罪,陛下叫奴婢们不得离开无欢公子……”一直名为随侍、实为监视纪承毓的人中有宫女急忙道。
贵太妃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太后娘娘是陛下母后,陛下那边娘娘自会派人去说,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可是……”那宫女还欲再说,太后发了话:“你可是觉得,哀家的懿旨已经无用了不成?”
“奴婢不敢!太后娘娘的旨意奴婢自当遵从!”宫女急忙跪倒谢罪。
太后哼了一声,道:“还不退下。”
“喏。”殿里人再也不敢多言,纷纷退了出去,最后两个小太监将殿门关好,如今便只剩下纪承毓和太后、贵太妃。至于那些被太后强行驱离的宫侍如何去通禀皇帝,还是后话。
殿内一时间冷了场。纪承毓不能言语,而太后与太妃则是沉默着打量他许久。
良久,太后终于开了口:“平身吧。终于是看见了点影子,也算是不枉折腾一圈。”这话没头没尾,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只怕是会满头雾水。
但是显然,这个“旁人”并不包括在场的任何一人。
“那边有纸笔,在抽匣里,你且取出来吧。”贵太妃淡淡笑着,对纪承毓说道。
纪承毓再行礼谢过,按着太妃的意思走过去,果然发现了一套文房四宝,瞧品质皆是上乘,不愧是太后宫里的东西。他坐到桌旁,清水早已备好,他只需按部就班研磨润笔即可。
纪承毓从容不迫地准备,太后二人也就静静看着,时不时交换个眼神,虽不曾言语也已经可以明了对方的心思。
终于一切完备,纪承毓起身拱手施礼,示意太后。
太后点点头,言道:“哀家先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答错,接下来的话自也就无再说的必要了。”
纪承毓点头,提起笔。
太后盯着他的双眼,虽然上了年纪,常年又体弱多病,但身为后宫之主的气势也分毫不减,一双眼似能直直看破人心,所有算计在她眼中似都昭然若揭。“哀家问你,你是谁?”
纪承毓手一抖,笔尖上的墨甩下一大滴,在纸上晕开一片。
太后也不着急,贵太妃微微板正了姿势看着这边。
纪承毓其实已经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心中有了准备,只是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仍是慌乱万分。
上次服药之事过后,饶是楚燕然也来委婉劝诫过他,他的心结却仍是日益加重。从最开始的仍存傲骨,到后来被尽皆挫碎,以至于如同寻常奴婢一般卑躬屈膝,对旁人审视的目光避之不及,到最后几乎彻底忘记了属于纪承毓的一切,在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无欢公子”的身份,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能逾矩不可犯上,却忘记他本该是翱翔于九天的雄鹰。
舒望璋不再禁锢他的行动,他却将自己彻彻底底锁在了宫闱深处,画地为牢不过如此。
所以他来寿安宫时走在宫道上会畏怯,受着折磨也不敢吭声,宁可硬撑着几欲昏厥也不敢忤逆一点上位者的心思。
然而事情出现了转变。太后的故意冷落,贵太妃的几句言语,避而不谈的纪侯爷和“无欢公子”,外加之前深宫浑噩度日如年,宁可服药自毁也不愿开口的一点骨气,种种积压在一起让他最后突然选择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方才突然暴发,但是他知道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只感受到了无限畅快。
正和了太后那一句“终于是看见了点影子,也算是不枉折腾一圈”。
她想看见的,是当朝大将军、一品昭远侯的影子,而不是奴籍贱骨弹琴弄曲的倌儿。
“纪承毓。”
他终于提笔,也不嫌弃方才墨汁染纸,就以此为起落下三字,收势落笔时再见那三字无端多了些狂傲气概。
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他是纪承毓,不是乐师无欢,这些足以说明一切。
太后似乎颇为满意。“好。那便听哀家接着念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吧,只希望纪公子莫要嫌烦。”太后对纪承毓的称呼也就此改变。
“哀家怀上璋儿那年,先帝尚还居于东宫。起初他是极高兴的,每日都要来我宫中陪我叙叙家常。那些个莺燕不服却也无法,本宫是齐相嫡长女,又是圣上钦点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能废了本宫的只有景帝。”景帝便是当今之祖,文帝之父。
这短短一段话,太后转换了两次自称,从哀家到我,再到本宫,时间似乎亦随之而倒流。
贵太妃静静听着,摇扇的手渐渐止住。
太后接着道:“但事情逐渐有了转变,先帝来的频次不减,但越往后他越显得焦躁,有时不过看一眼便走,本宫甚至来不及下榻行礼。”
“但本宫心里清楚,哪有什么改变,不过是从头到尾都一个样子,只是期间他‘大发慈悲’送了本宫一段梦。本宫也确实沉沦过,但既知其假,清醒过来也就快得很。”
“所以本宫明知补药有问题也喝了下去,明知此举对腹中孩儿不利也不曾后悔,只是求个清闲日子,省得他们纠缠不休,怒极时再换成致命的玩意,本宫防着也太累了些。但这并不代表本宫不惜命,于是也让母家寻了方子调理,便一直维持着这个模样。”太后眸光平静,似乎全然看不出这话里话外的凶险。
“此后先帝便顺势冷落了本宫,本宫也乐得眼前干净,林氏耀武扬威全做不见,只一心一意看顾着璋儿。再往后便是景帝驾崩、先帝登基,他算是还惦念着皇家体面,也或许是有那么些许的愧疚,皇后的位置仍是本宫的,身为嫡长子的璋儿也成了太子。”
贵太妃抬眼看着太后,眼中情绪复杂不明。
这个女人经历的太多也太清醒,有的时候旁人甚至会希望她稍微糊涂一点,但又恍然发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于是最后还是只能让她维持原状。
太后似乎察觉到贵太妃的目光,转过脸轻点了点头,似是安抚,又接着说:“或许是本宫福运当真如此好,先帝例行召本宫几次便叫本宫再度有了孩子。然而这次较先前不同,周围那些人都安分的很,甚至还像是在护着本宫。”
“只可惜本宫只需略一打探,这背后的事情就遮不住——林氏像是认定了本宫此胎必是皇子,便打上了他的主意。生产那日稳婆抱着孩子急匆匆离开,本宫虽虚弱但也能阻拦,只是本宫不愿。如果这孩子被换走后,不论是他还是本宫与璋儿都能过得舒心,那或许也算不得坏事。”
这段宫闱秘辛纪承毓早先已听过一遍,然而此时再听仍旧是感觉惊心动魄——讲述人的身份变换使得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太后走至今天,看这些往事只留下感慨,毕竟她已经站在了至高处,至于那些人早已黯然退场。
其话语无怨,无恨,无喜,无悲,平淡的仿佛只是这场大戏的看客。
纪承毓静静听着,笔尖墨早已干涸,他瞥了一眼,默默将笔放下。
太后这次停顿了很久,终于再次开了口,这次话题的中心变了:“哀家这一生也就如此,到现在算是享了清福,此后便是子孙辈的事了。”
纪承毓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太后。
“哀家亲生的孩儿,自是最清楚,他的脾气秉性还真是在某方面像极了先帝。”
太后云淡风轻地说着,但字字都如同钢针狠狠扎在纪承毓身上,只令他左手微颤,又强忍着不教人看出端倪,表面还要装作毫不在意。
“但这或许也怪不得他,生在帝王家,若是个软性子好拿捏的,早晚都要被这吃人的地方吞个干净。他不争,他的好父皇便要他疯癫让位;他不抢,后宫的人心叵测要将他剥皮拆骨。哀家亦不会令母家出力助他,不过是因为他和他父皇实在是太像了,让哀家看着便头疼。”
太后这时也看向纪承毓,与他对视,道:“这场局中,谁都不是傻子,但总有人会成为垫脚石——下一场棋若是连丢子都没有,这局棋也未免保守得太过无趣。”
“皇帝故意与你接近,将你网入其中,再最后弃子完局,哀家不会出手干预,但皇帝的一举一动哀家心中也有一本明账。”太后改变了对舒望璋的称呼,纪承毓隐隐察觉出什么,但并没急于落笔问询,只接着听。
贵太妃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但太后似乎早有预料,只有纪承毓对此微讶。只听她道:“这后辈之间的事当真是复杂,我们这群老人都要看不懂了。明明下了狠心要杀,最后却又改成了囚;明明已经决定不闻不问,又忍不住地时时看着。”
这话说的是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因为,若要编造出天衣无缝的谎,首先须得骗过自己罢了。白日里见人要说一遍,夜里做梦也要叮咛自己一遍,到头来那还那么容易分得清真假。”太后接道。
纪承毓犹豫片刻,终了提笔蘸墨书写着,待到写完将之呈上令太后二人瞧得分明:“半真半假,特为尤甚。”
“纪公子说的不错。长久地陷入其中,假的也该变成真的了。”太后点头。
这时贵太妃看着纪承毓,忽地乐出了声。
纪承毓不解望去。
就见贵太妃抬手示意他走近,他依着过去,贵太妃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手便要搭他的腕。
纪承毓忙向后一闪。虽说以贵太妃的年岁已是可以做他母亲了,他也不习惯与陌生女子有接触。
贵太妃笑得更开心了,道:“无妨,若是纪公子觉着别扭,便隔层衣料也好。我不过是想替你诊一诊,顺便看看自己这些年医术可有荒废。”
纪承毓这才点头,搬过椅子坐到近前,将手放在桌上。贵太妃探手搭脉,过了许久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戏谑。
不待纪承毓作何反应,太后先问:“如何?”
贵太妃收回手,眼神中竟露出几分怀念:“倒是好久不见这东西了,看来辰儿当真是长了本事,竟能弄到这东西还瞒了我许久。”
说着她看向纪承毓:“你应知道,我来自南域瑶国,如今辰儿驻守的也正是两国交界之处。”
纪承毓忽然想起先前楚燕然对他说的话,微微瞪圆了眼。
“看起来你知道些什么,但我记得你不通医理,那便是有哪位出手相助了。只可惜她发现的太晚,不然也不至于令你走到今天的地步。”贵太妃能在后宫走到今天,察言观色不过是小菜一碟,结合纪承毓的表现就能猜个大概。
而后她接着说:“但是这人或许并不知道这是哪种蛊,更不知该如何解,只是用了些手段令其不再发展。但她不知,我知——没有人可以质疑南疆瑶国二公主的能为。”
纪承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但是这只是一时犹疑,随后他便目光探询看向贵太妃,神情坚定。他如今早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无非就只剩下一条命在,若是赌赢了或还有重见天日之机,赌输了也不过是就此长眠,虽心有不甘但也算是解脱。
贵太妃拾起扇子摇了摇。“偃蛊。母蛊控子,如偃师行傀儡戏,中蛊者若能始终守得清明还好,一旦有了丝毫情愫,便会愈演愈烈,最终母蛊便可以此为托将人牢牢控在手心。运气好的,蛊主人心软到后来也就给解了;运气差点,这蛊在体内留上几年,到后来整个人都得教它磨了心志抑郁而终。”
纪承毓带来的那架琴琴弦突然崩裂一根,“铮——”一声长鸣在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纸笔尚还在那边桌上,纪承毓此时没了可以传达意思的工具,也并不打算为之作何评判。
早有预料的事,如今只不过是被挑明了。
到头来,那些过往是假的,就连这情都是半真半假。
他只觉得想笑,于是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尽管这笑声比鬼哭还刺耳,断断续续混杂着气音——彻底毁了的嗓子能发出声音已是万幸。
“不过,”贵太妃再次开了口,强行打断了纪承毓的笑声,也成功地在他陷入癫狂的前一刻将人唤醒。“这蛊还有个名字,唤为‘守心’。”
纪承毓漠然抬眼望去。
就听贵太妃道:“这蛊听着好,也总得有点风险在,才对得起它的价值。”
“蛊主人要是没守住心,贸贸然动了真情,那么谁先疯还不一定呢。”
贵太妃的声音逐渐放低放轻,宛如勾人的鬼魅在纪承毓耳边呓语:“说着凶险,要解于我也不过是几天的事。”
“现在选择在你。解,还是不解?”
第二根琴弦应声而断。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建议看之前先回顾前文否则会忘(bushi)
我并不想把纪崽塑造成恋爱脑,再说纪崽征战沙场统帅千军,也不可能是个见到谁就疯狂降智的主,所以这些违和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接下来要干什么,其实已经有暗示了对吧,再结合前情……
猜猜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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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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