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丰投资大厦22层，凌晨1点17分。宁悦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蓝光映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公司内网数据库的登录界面第无数次弹出，她咬住下唇，再次输入那串偷来的管理员密码。
"最后一次尝试。"她喃喃自语，太阳穴突突直跳。
屏幕闪烁，跳转到财务系统后台。宁悦屏住呼吸——张明远的私人权限让她进入了普通员工无法触及的深层账目。她迅速搜索"旧城改造项目"，几十个子账户列表瀑布般滚下。
"找到了。"她点开标记为"特别支出"的文件夹，里面是一系列没有具体说明的转账记录，收款方均为"CL地产咨询"。
宁悦调出恒隆地产的公开资料，没有这家子公司。她追踪资金流向，发现钱最终汇入开曼群岛的一个账户。正当她准备截图时，走廊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关闭页面，抓起旁边的财务报表假装工作。脚步声经过门口，渐渐远去。宁悦长舒一口气，却听到手机震动——季诚发来一张照片：他趴在绘图板上睡着的侧脸，旁边堆满咖啡杯，配文"第40小时，防线崩溃"。
宁悦嘴角不自觉上扬。自从医院那晚后，他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白天各自为战，深夜交换情报。她回复："财务防线即将攻破，敌方资金去向可疑。"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宁悦看了眼时间——凌晨2点，最后一班地铁还有40分钟。她匆忙保存资料，收拾东西离开。
大厦旋转门外，雨水像瀑布般倾泻。宁悦翻遍包也没找到伞，咬咬牙准备冲进雨里时，一把黑伞从旁边伸来，挡在她头顶。
"数据分析师也会算不准天气？"
宁悦转头，季诚站在那里，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头发滴水，却笑得灿烂。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伞，显然是新买的。
"你怎么在这？"
"发完消息发现窗外下雨了。"季诚耸肩，"想起某人办公室窗户朝西，肯定没带伞。"
宁悦心头一暖："你从城东工作室冒雨跑来就为送伞？"
"顺便看看你挖到什么新线索。"季诚把伞递给她，"拿着吧，我住得近。"
宁悦没接，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一起走，地铁站不远。"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宁悦能闻到季诚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味道。他的右肩已经湿透，却刻意把伞往她这边倾斜。
"资金去向查到了？"季诚问，小心避开一个水坑。
"CL地产咨询，空壳公司。"宁悦压低声音，"最终流向开曼账户，典型的洗钱路径。"
季诚皱眉："张明远胆子不小。"
"更奇怪的是，"宁悦靠近他耳边，"恒隆地产似乎不知情，他们真以为那笔钱用于项目公关了。"
地铁站口，季诚突然拉住她："等等。"他指向路边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看那个阳台。"
宁悦顺着望去，雨水中的建筑毫不起眼："怎么了？"
"1927年建的，江城最早一批西式公寓。"季诚眼睛发亮，"铸铁栏杆是当年英商船运来的，每根花纹都不一样。三楼右户住过著名诗人林子轩，他在那里写了《雨巷》初稿。"
宁悦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都知道？"
"建筑会说话。"季诚微笑，"只是大多数人没在听。"
雨声渐小，他们收起伞走进地铁站。空荡荡的站台只有他们两人，脚步声在隧道里回荡。
"为什么当建筑师？"宁悦突然问。
季诚靠在墙边，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十二岁那年，老家的祠堂被拆了改建超市。我躲在槐树上看着推土机碾过那些雕花门板..."他眼神遥远，"后来我总想，如果有人能设计出既满足新需求又保留记忆的建筑该多好。"
宁悦心头一震。她想起母亲带她离开江城那天下着同样的雨，她趴在出租车后窗，看着童年熟悉的街道一点点消失。
"我查到了项目叫停的真相。"她轻声说，"张明远需要时间抹平账目，你的设计只是借口。"
季诚苦笑："猜到了。但旧城区等不起，那些老房子每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列车呼啸进站，带起的风吹乱宁悦的头发。季诚下意识伸手帮她拨开额前碎发，却在碰到她皮肤时触电般缩回。
"明天...要不要来工作室？"列车门开启时他突然问，"有些数据可能需要你的眼光。"
宁悦点头，心跳突然加速："我六点下班。"
第二天傍晚，宁悦按响"筑间设计"的门铃时，手里提着两杯咖啡。季诚开门时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脸上沾着铅笔灰，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正好需要咖啡因续命。"他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
工作室乱得像被轰炸过，墙上贴满设计草图，地上散落着模型碎片。季诚带她到电脑前："看这个。"
屏幕上是三维地形图，宁悦一眼认出是旧城区。"这是...？"
"我重新做的测绘。"季诚放大图像，"证明恒隆提供的地图确实有误。这三栋建筑，"他指向几处标记点，"在正确位置上是受保护的，但他们故意标偏了十几米。"
宁悦凑近屏幕，突然皱眉："等等，这个坐标系统..."她抓过鼠标调出属性面板，"用的是旧版江城坐标系，而政府现在用2000国家坐标系。"
季诚瞪大眼睛："你是说..."
"不是标错了，是故意用了会产生偏差的坐标系统！"宁悦兴奋地打开手机计算器，"两种坐标系在这片区域最大偏移正好是12.8米！"
季诚猛地拍桌："太狡猾了！这样他们可以推说是技术误差而非故意篡改！"
宁悦突然想到什么："我需要看项目合同原件。"
季诚从文件堆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合同。宁悦快速翻到技术条款，果然发现一行小字："本项目采用江城地方坐标系（1985版）"。
"这明显是陷阱。"她指着那行字，"现在政府文件都用国家坐标系，除非特别说明。"
窗外又响起雷声，雨点开始敲打玻璃。季诚和宁悦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他们找到了关键证据。
"但单凭这点很难证明是故意欺诈。"宁悦咬着下唇思考。
季诚突然起身，从书柜顶层取下一本旧相册："或许这个能帮上忙。"
相册里是十年前的旧城区照片，每栋建筑都有详细记录。宁悦翻到一页，突然停住——照片上是她和母亲曾经住过的小楼，门前站着年幼的她。
"这是...？"
"2005年历史文化普查时拍的。"季诚轻声说，"我父亲参与了这个项目，后来资料被束之高阁。"
宁悦手指轻抚照片中小女孩的笑脸，喉咙发紧。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母亲即将再婚，带她远赴异国。
"这些照片能证明那些建筑的历史价值。"季悦强忍情绪波动，"加上坐标欺诈证据，足够申请项目复核了。"
季诚点头，却在整理资料时突然僵住："等等，如果张明远发现我们在调查..."
一声惊雷炸响，电灯闪烁几下后熄灭了。黑暗中，宁悦感到季诚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他声音紧绷，"楼下有车声。"
宁悦屏息凝神，听到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一道车灯扫过天花板，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可能是路人。"她小声说，却感到季诚的手在微微发抖。
车声远去后，季诚打开手机照明："不能在这里继续了。我有个安全的地方。"
他迅速收拾资料，宁悦帮忙时无意碰倒一个纸盒，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全是光明小学的旧照片，其中一张背面写着"六年级二班合影，宁悦转学前的最后一天"。
她拾起照片，心跳漏了一拍。十二岁的她站在角落，而少年季诚站在最后一排，目光却明显看向她的方向。
"你一直保存着这些？"宁悦轻声问。
季诚僵在原地，耳根在手机光下明显发红："我...喜欢记录建筑相关的历史。"
宁悦将照片放回盒中，却忍不住微笑。雨声渐大，他们带着资料匆匆离开工作室，钻进雨夜里。季诚撑开伞，这次宁悦主动靠近他，两人的肩膀在伞下轻轻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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