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高尔夫俱乐部的翡翠厅位于主楼二层,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果岭。宁悦压低帽檐,推着清洁车穿过走廊。季诚则伪装成球童,在楼下望风。
"12号包厢需要毛巾。"耳机里传来季诚的声音。
宁悦会意,这是目标已进入包厢的信号。她调整了下胸前的工作牌,推车靠近翡翠厅。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张明远熟悉的轻笑。
"...手续都办妥了,就等资金到位。"
另一个低沉男声回应:"董事会那边没问题吧?"
"放心,几个老家伙已经被搞定了。只是..."张明远的声音突然降低,宁悦不得不假装整理推车,靠近门口。
"那个宁悦还在查?"低沉男声问。
"已经处理了。今早停了她的职,IT部门清空了她的权限。"张明远冷笑,"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
宁悦的手指死死攥住抹布,指节泛白。停职?她甚至还没收到正式通知。
"她跟那个建筑师什么关系?"
"不清楚,但两人最近走得很近。"张明远顿了顿,"对了,杏花巷23号的产权问题..."
宁悦身体一僵。那是她童年住过的房子!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拍上她的肩膀。宁悦差点惊叫出声,转身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女领班。
"你在这干什么?翡翠厅是VIP区,清洁工不能进。"女领班皱眉看着她胸前的假工作牌,"你是哪个部门的?"
耳机里季诚急促的声音传来:"保安上来了,撤!"
宁悦低头道歉:"对不起,新来的,我走错了。"她推着车快步离开,背后女领班还在喊:"站住!我要查你的工号!"
转过拐角,宁悦扔下推车,从消防通道飞奔下楼。季诚在楼梯口接应,拉着她跑向停车场。
"被发现了?"他边跑边问。
"张明远提到两件事。"宁悦气喘吁吁,"我被停职了,还有杏花巷23号的产权问题!"
季诚猛地刹住脚步:"23号?那不是你..."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宁悦脸色发白,"他们为什么特别关注那栋房子?"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声。季诚拉着宁悦躲进一排高尔夫球车后面,两人屏息静气,直到追兵跑过。
"不能回我公寓了。"季诚低声说,"张明远可能已经派人盯着。"
宁悦想起什么,掏出一次性手机。果然,十几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全部来自公司HR。
"看来停职是真的。"她苦笑着给季诚看短信。
他们悄悄离开俱乐部,换乘三辆出租车确认没被跟踪后,来到宁悦的公寓楼下。
"太危险了。"季诚拉住要下车的宁悦。
"我得拿些必需品。"宁悦坚持,"再说,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会回来。"
公寓门锁完好,但宁悦一进门就感到异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古龙水味,不是她用的香水。书架上的书虽然整齐,但顺序变了。她快步走向卧室,衣柜门微开,而她清楚地记得出门前关紧了。
"有人来过。"她轻声说。
季诚检查了每个房间:"没安装监控,但所有电子设备都被动过。"
宁悦打开笔记本电脑,发现被人用管理员权限登录过。她迅速插入U盘,备份了几份重要文件。
"拿上必需品,我们得快走。"季诚站在窗边警戒,"他们可能还会回来。"
宁悦塞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进背包,突然停下动作:"等等..."她跪在床边,从床底摸出一个小铁盒——她的应急现金和护照还在。
"聪明。"季诚赞许地点头。
离开前,宁悦最后环顾公寓。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或许永远不能了。她深吸一口气,关上门。
季诚带她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光明小学旧校区。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他们翻过后墙的栏杆,溜进教学楼。
"我有时在这里画图。"季诚打开一间储藏室的门锁,"没人会想到来这找我们。"
储藏室被改造成了简易工作室,墙上贴满设计图,角落里有张折叠床和小冰箱。宁悦注意到窗台上摆着几个小盆栽,长得郁郁葱葱。
"你经常住这里?"她好奇地问。
季诚有些不好意思:"赶项目的时候。这里安静,而且..."他指了指窗外,"能看到杏花巷的屋顶。"
宁悦走到窗前,果然,不远处就是那片红砖老房子。她童年住过的23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张明远为什么对那房子感兴趣?"她喃喃自语。
季诚拿出笔记本电脑:"先看看你备份的文件里有什么线索。"
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梳理资料,宁悦发现公司系统里多了一份关于她的投诉,指控她泄露商业机密。而她的邮箱已被注销,所有工作群组都踢了她。
"彻底切割。"宁悦冷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季诚递给她一杯热茶:"塞翁失马。"
"是啊,现在我是无业游民了。"宁悦自嘲道,却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沮丧。相反,一种奇怪的解脱感在心底升起。
傍晚,季诚出去买食物,宁悦继续挖掘文件。她发现杏花巷23号在去年被划入拆迁范围,但产权人一栏竟是空白的。
"奇怪..."她搜索相关记录,发现这栋楼二十年前的产权人姓林,而她母亲再婚前姓张。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过这事?
季诚带回食物和几件换洗衣物。宁悦注意到他还买了女性内衣,标签已撕掉,尺码却正好合适。
"你..."她耳朵发热。
季诚的耳根也红了:"让店员帮忙选的。"
尴尬的气氛中,两人沉默地吃着外卖。宁悦突然想起什么:"我得给母亲打个电话,警告她可能有人骚扰。"
"用这个。"季诚递给她一部新买的预付费手机,"别打太久,可能被追踪。"
宁悦拨通国际长途,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妈,是我。"
"宁悦?"母亲的声音带着睡意,"出什么事了?这么晚打来。"
宁悦简要说明了情况,隐去了最危险的部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别管那个项目了。"母亲突然说,"立刻买机票来我这里。"
"为什么?妈,你知道些什么?"
"杏花巷23号..."母亲的声音变得异常紧张,"那不是普通房产。你父亲——你生父——在那里留了些东西。"
宁悦的手指紧紧攥住电话:"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很多人想要它。"母亲呼吸急促,"听着,亲爱的,别靠近那栋房子,也别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个建筑师!"
宁悦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季诚,压低声音:"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明天就回国。"母亲挂断了电话。
宁悦呆立在原地,母亲最后那句话回荡在耳边:"别相信任何人"。季诚察觉到她的异常,走过来询问。
"没事。"宁悦勉强笑笑,"母亲过度担心了。"
那晚,宁悦躺在折叠床上辗转反侧。储藏室很安静,只有季诚画图的沙沙声。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睡不着?"季诚轻声问。
"嗯。"宁悦坐起身,"我在想杏花巷23号的事。母亲说...我生父在那里留了东西。"
季诚放下笔:"你从没提过你父亲。"
"没什么可提的。"宁悦抱紧膝盖,"他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母亲很少谈起他。"
季诚若有所思:"明天我们去看看那栋房子?"
"母亲警告我别靠近。"
"但你不好奇吗?"季诚的目光在月光下格外深邃,"而且,如果那房子里真有什么,或许正是张明远想销毁的证据。"
宁悦陷入沉思。父亲在她记忆中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只留下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枚银质袖扣。母亲说他是普通公务员,死于车祸...
"季诚,"她突然问,"你相信巧合吗?"
"比如?"
"比如我恰好被分配审计这个项目,又恰好遇到你,而我童年的房子恰好是项目的关键..."宁悦声音发颤,"太多'恰好'了。"
季诚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不信巧合。但有时,命运会用奇怪的方式纠错。"
他的肩膀温暖地贴着宁悦的,两人沉默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宁悦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头不自觉地靠上季诚的肩膀。
"睡吧。"季诚轻声说,"明天会很忙。"
宁悦迷迷糊糊点头,滑入梦乡前,感觉有人轻轻为她盖上毯子。
半夜,她突然惊醒,黑暗中有人靠近。宁悦本能地挥拳,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住。
"是我。"季诚的声音,"你做噩梦了。"
宁悦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心脏狂跳。季诚松开手,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她小口啜饮,努力平复呼吸,"几点了?"
"凌晨三点多。"季诚坐在床边,"要聊聊那个梦吗?"
宁悦摇头。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站在杏花巷23号的门口,手里拿着她父亲的袖扣。她不想谈这个。
季诚没有追问,只是说:"我去热杯牛奶。"
看着他去小冰箱前忙碌的背影,宁悦突然想起什么。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季诚的工作台前,借着月光翻看他摊开的素描本。
本子里大多是建筑草图,偶尔夹杂几张街景。翻到最后几页,宁悦的呼吸停滞了——那里贴着一张她小学时的照片,是从班级合照上剪下来的,已经泛黄。照片背面写着:"宁悦,六年级二班,1998年6月转学。"
旁边是近期的素描,分明是她在咖啡馆看资料时的侧影,笔触温柔得不像出自那个总是一脸冷静的建筑师之手。
"牛奶好了。"季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宁悦慌忙合上素描本,转身接过杯子。两人目光相遇,季诚似乎意识到她看到了什么,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
"谢谢你的牛奶。"宁悦轻声打断他,突然不想听解释。
他们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宁悦喝完牛奶重新躺下,背对着季诚。她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临时地铺。
黑暗中,宁悦摸到藏在枕下的铁盒,里面是她父亲的袖扣。母亲曾说过,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个说法,也开始怀疑关于父亲的一切。
而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那个珍藏了她照片二十年的男人,此刻就睡在几步之外的地板上,呼吸平稳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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