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唯有阵阵凉风刮过,吹得人阴飕飕的。周氏裹紧了衣裳,四下瞅着生怕有人起来,钟玉年第一次使用迷烟,不免被呛了一下。
周氏赶忙拍了他一下:“咳咳咳就知道咳,你再把人给喊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睡没睡着。”钟玉年不确定迷烟的效果,不敢贸然进去,周氏打了个喷嚏道:“肯定能将这赔钱货迷晕,这可是许老三亲自交给我的,他一直用怎么会出错。”
软软的呼吸声平稳和安静,两个人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钟玉年才敢用匕首轻轻挑开门闩。
“快点的,许老三还在村口等着接人呢。”周氏催促道。
钟玉年不会抱孩子,生怕弄醒了软软,便将她交给了周氏:“娘,还是你来吧。”
“不中用的东西。”周氏连忙抱起孩子,两个人连铺盖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慌慌张张跑出了家门。不知道是抱孩子的姿势不对还是迷烟没用上劲儿,半道惊醒了软软,小孩子立马吓得大哭:“我要找小舅舅,我要找小舅舅,你们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
“小兔崽子闭嘴。”周氏给了软软一巴掌,连忙取出一个帕子塞到了她的嘴中:“快快快,许老三说了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软软还在不断挣扎,四五岁的娃娃力气不小,连着踹了周氏和钟玉年好几脚,钟玉年吓唬道:“再敢乱动我就宰了你。”
刚出家门口,两个人就看到了在外等候的许老三,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验货了。
钟玉年连忙让软软露出了正脸:“不错吧。”
许老三心满意足,爽快地给了三十两银子:“你们的银子我也付清了。”话罢,接过软软正欲往轿子里塞,谁想到钟敏竟然跑了出来:“你们……这是要卖孩子?”她连忙上前想把软软给抢回来,奈何力气不够反而被许老三推倒在地:“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待到许老三看清来人之时,色心又起:“我看这小娘子也不错,再加十两银子,跟爷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别碰我。”钟敏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想继续把软软抢回来:“这是我二哥家的孩子,不能卖!”
周氏甩了钟敏一巴掌:“你个小贱人是不是猪脑子,什么卖。你再嚷嚷你怎么不把全村人都喊来?”
钟敏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当即对着全村嚷嚷了起来。
“救命呐——有人拐卖孩子了。二哥二嫂你们快起来啊!大牛哥二牛哥,林婶子,王大娘,这儿有人贩子抢孩子,你们快来看呐!”钟敏可着劲儿叫喊,不一会儿,整个钟家村就灯火通明了起来。
大牛、二牛还有林婶子一家最先赶到,林婶子看到软软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不是二郎家的软软吗?咋,这是?”她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大二和二牛却认识花天酒地草菅人命暴虐成性的许老三:“周婆子,你竟然要将软软卖给许老三。”
软软被钟敏抱在怀里护着,显然两个人没少挨打。
“你是不是猪脑子。”周氏气急败坏:“你不肯让这赔钱货嫁过去,嫁过去的就是你懂不懂?”
钟敏哭着道:“所以被牺牲掉的就只有我们女人吗?大哥要娶媳妇凭什么不能自食其力,拿着卖妹妹的钱娶媳妇,他能心安吗?”
钟玉年诱哄道:“能不能不要闹了,安安心心让我将她送出去,我拿了银子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哥必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苏炎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上来就给了钟玉年一拳。
口齿见了血,钟玉年满嘴血腥味,半边脸顿时又麻又痛,被打懵的钟玉年根本没反应过来,接连挨了好几拳,眼瞅着就要闹出人命,大牛上前拉开了苏炎。
“别拉着我,就该弄死这个畜生,你他妈的。”苏炎忍无可忍,被大牛和二牛拉着还踹了钟玉年好几脚。
周氏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将满脸满嘴是血的钟玉年扶了起来:“我的儿啊!”
“报官,娘,去报官。”钟玉年口齿不清地含糊道。
苏炎冷笑一声道:“我比你更想报官。”
很快里正大人就带着官差一起来到了钟家村,地上满目狼藉,血迹斑驳吓了钟炳年一跳:“他打你了?”
“怎么可能!”苏炎就如同闯了大祸一般,靠在钟炳年身边委委屈屈:“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要不夫君还是担心担心你哥吧。”
钟炳年:“…………”
钟炳年:“手上都沾上血了,脏。”随后拿出手帕,认认真真帮苏炎拂去了手上的血渍。
还有没有天理了!苏炎将她儿子打得鼻青脸肿口齿冒血,他毛事儿没有手上沾得还是钟玉年的血,钟炳年竟然嫌脏?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儿子儿媳杀人了。”周氏抱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钟玉年哭求道。
里正大人只看了一眼就假装看不见:“刚刚听见村民喊有人贩子拐卖孩子,是怎么回事?”
“里正大人休想听这刁妇胡说。”苏炎压下心中的火气,将刚才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被卖的是我长姐家的孩子,身世清白身契户籍皆在我手里,本在我夫家借宿一段时间,我阿姐是给了银钱的,并非白吃白住。谁知半夜趁我们熟睡之际,这两腌臜货竟然要把我外甥女卖给许老三这个淫货当小老婆,她才五岁。”
“他,他胡说。”钟玉年立马反驳道:“我也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拐卖妇童这种事,这些都是误会。当下钟家村遭了难,衣食短缺,所以我们将孩子送到许家,我娘也是好心,根本没有当媳妇这一说。”
许老三当即翻脸了:“好你个小兔崽子,我分明给你和周家七十两银子当彩礼,要将这个小姑娘当童养媳,你们想翻脸不认人?”
“多少?”钟玉年这才明白自己被周家又坑了一次,脏事儿全让他们干了,好处全让周家的人享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但眼下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他得想办法从中脱身才行:“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什么三十两银子我完全不知情。”
周氏也懵了:“儿子你……?”
“要是还想我读书科考你就老老实实闭嘴。”钟玉年警告道。
周氏这才明白其中的用意:“对,我儿子完全不知情,是我跟他说许老三是个大善人,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伸出援手想来帮衬我们一把,将这小姑娘送过去干点活计换点粮食吃不比跟着我们在家受罪好,我这是让她去享福呐。”
周氏和钟玉年生了两张巧嘴,苏炎都要被气笑了,黑得都能被他们俩说成白的,沉默寡言的钟炳年此时却站了出来:“帮衬,享福?如果许老三真这么心善,为什么不开设粥棚接济难民?况且,真有好处你为何不让自己的孩子去,钟珠年和钟敏才是干活的年纪,反而将这好处让给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身上?”
灾年正是资源短缺的时候,有好处不给自家孩子反而便宜了外人,不用想都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
钟炳年一针见血,比他掰扯半天有用多了。
周氏的话漏洞百出,里正怒斥一声:“周氏,钟玉年,你们俩竟然拐卖孩子,按律,杖三十流放千里。”
钟玉年和周氏被吓软了腿,跪在地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混乱的脑海中只知道绝对不能承认:“民妇没有卖孩子,民妇只是,只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别受苦,真的没想卖孩子,都是你们胡乱攀咬的。”
钟炳年道:“县令大人现在就在里正大人家里歇着,要不要我来请他帮我们评评理?”
按常理来说县令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到钟家村这样的小地方,奈何暴雨水淹了不少地,恰巧他今日来附近几个村子探察实情就宿在了里正家,只是没跟着一起过来。
“你去告啊,县令大人怎么可能跟你一个布衣平民来我们这乡巴佬的地方。”钟玉年不怕他威胁。
里正大人默默道:“县令李大人现下正在我家歇息。你们若有不服,我现在便去请他,看看你们是不是拐卖孩子,杖三十,流放千里。”
“什么?!”周氏和钟玉年异口同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氏眼皮子活,见求里正没有用,便又去跪求钟炳年和苏炎:“老二啊,儿啊,娘这些年对你不说尽心尽力,但没功劳也有苦劳将你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你快帮娘证明啊。”
“你不是我夫君的娘,滚开。”苏炎踢开了想要攀扯钟炳年的周氏,“休想在这儿道德绑架。”
钟玉年冷冷一笑,盯着撒泼打滚不肯就范的周氏道:“想要我帮你证明可以,你拿什么交换?”
“我是你娘,玉年是你大哥,什么拿什么交换?”周氏才舍不得将任何好东西分给钟炳年呢,扯着嗓子道:“家里粮也没了银子也花光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苏炎道:“一百两银子,外加不能干涉钟敏的婚事,否则我现在就去请县令大人,咱们公堂审理。”
“那你这不是要我去死吗?”周氏泄了力气,转头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早就叛变了:“好你个赔钱货,竟然敢帮着外人欺负你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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