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俯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主子自今晨去了长乐宫,到现在都未曾回过昭阳宫,奴婢属实……属实不知主子去哪里了。”
兰昭仪不见了?李忠见段熠神色不对,忙宽慰道,
“陛下别气,许是昭仪娘娘去了别处玩耍,并未告知他人,跟在昭仪娘娘身边的人不少,陛下且放宽心,奴才这就差人去寻。”
“徐嬷嬷呢?”段熠冷声问道,
“在后殿整理杂物,已命人去唤了,”宫女回道。
自兰婳升位以来,昭阳宫的宫人数量已是逾矩的,且兰婳顾念徐嬷嬷年纪大了,许多事不让她做,索性这次送嫁,身边并未带徐嬷嬷。
徐嬷嬷在后殿听到段熠驾到,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迎接,到了前殿时,见到的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老奴参见陛下!”她心中慌乱,却仍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见到徐嬷嬷人好好的站在眼前,段熠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朕在宫里等你们主子回来!”说罢,径直走进了殿内。
直到李忠对徐嬷嬷使眼色将其唤到一旁询问她,她这才得知兰婳不见了。
“主子平日与长公主往来最多,如今公主出嫁了,还能去哪?韩昭仪那儿也许久未去了,自主子有孕以来,我就叮嘱过了,不让她到处乱走,便是去了哪儿也都知道在何处,怎会不知下落呢?”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人的好,嬷嬷说韩昭仪,那赶紧使唤人到长信宫去。”
李忠冷静吩咐着宫人们去寻。
半个时辰过去,内室的茶水凉了又凉,昭阳宫周围的宫室都寻过了,皆是未见过兰婳。
李忠刚要进殿内,却见段熠身边的亲卫求见。
内室内茶炉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亲卫跪下回禀,
“臣等见兰昭仪进了宁安宫后,等了半个时辰未见人出来,正要来回禀陛下,就看见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跑了出来,臣问过后,才知她未见昭仪,便以为兰昭仪先走了。”
“你确定自兰昭仪进了宁安宫后便再无出来?”段熠压抑着语气再问了一遍。
“确定,期间宁安宫并未有人出入。”
李忠一惊,这话下意思不就表明了人是在宁安宫不见了的,既是在宁安宫不见了,那边与王太后脱不了关系,涉及到王太后,陛下他……
李忠颔首觑了段熠一眼,见男人冷脸垂眉,他便知道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去宁安宫!”
宁安宫内,太医正在给兰婳随行的宫女们诊治,得知是被下了蒙汗药后,半夏伏地痛哭,
“奴婢不过去寻人的功夫,回来后就见主子不见了,身旁跟着的宫女们也都晕倒在地,主子她……她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徐嬷嬷忙制止她这番言辞,如今主子不见了,不能自乱阵脚。
李忠朝段熠道,“陛下,宁安宫的宫人们皆在此了。”
段熠淡淡瞥了一眼站成几排的宫女太监,沉声道,
“你去看看,谁是给你们茶水的人。”
槐夏用过药后,此刻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她急切地在宁安宫为数不多的宫女中间寻找那个给她茶水的宫女,却并未看见。
“不,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段熠问道,“可看清楚了?”
槐夏肯定道,“看清楚了,那人绝不在这里。”
那就巧了,前脚刚送了下了药的茶水,后脚人就不见了,这宫里是什么吃人的魔窟不成?
段熠垂眸,看向王太后所住的宫苑。
方才这一番动静,王太后就是再“深居简出”,这会儿也不得不知晓了
只见杜若扶着王太后,后者身着一身墨绿锦缎素袍,面容平静,透着丝丝疲倦。
“陛下是稀客,不如先坐下来说,”王太后示意他进殿,接着又吩咐宫女,
“来人,上茶。”
“不必了,太后这茶,朕可不敢喝。”段熠冷眼回道。
王太后面色有变,他这话摆明了意有所指,到底是做过国母的人,此刻面对段熠强硬的态度也丝毫不惊,
“陛下这是何意思?不由分说地到哀家的宫里审问宫女,却连个解释也不给吗?还是说陛下以为我们孤儿寡妇,便可任人欺凌!”
“太后慎言!”李忠急急插嘴,解释道,“陛下忧心昭仪的下落,并无其他意思,昭仪在宁安宫不见了,自然是要来问太后,烦请太后配合的好。”
段熠微微皱眉,耐心告罄,“朕再问一遍,太后可知道兰昭仪去了哪?”
王太后分毫不退让,“哀家既在这儿,犯不着儿你们胡来兴师问罪,要查问人可以,随你们查,只一点,莫要打搅了康王,他小小年纪,本该千宠万爱中长大,如今跟着我住在宁安宫已是委屈,此地佛堂内还放着我儿的排位,陛下若还有良心,查问完了,便带着人速速离开。”
先太子,那是众人避而不谈的名字,众人只知先太子被戾王所谋害,可王太后却始终认为其中有蹊跷,就那般巧?他带兵救驾时刚好迟了那么一步,二王身死,得利者又是谁?
段熠咬牙,凉声朝亲卫们吩咐道,“宁安宫各处,一草一木,都不可放过,有任何可疑之处随时来报。”
“是!”得到命令的亲卫四散而开。
王太后抚着胸脯,对眼前的人怒斥道,“你——!你!真是狂悖!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段熠不动声色地回道,“太后凤体为重,还是先回屋休息,”接着大声道,
“宁安宫混入了贼人,朕忧心母后安危,特来察看。”
若论良心,他已经仁至义尽,顾念先太子情义,才对王太后诸多退让,礼遇厚待,否则那暗中保护的亲卫又怎会见兰婳进了宁安宫而不闯入。
可若非要步步紧逼,那就休怪他撕破脸。
王太后乍见眼前之人气势凛然,临危不惧,方知自己预料错了,
眼前的段熠已然不是那个刚登基时需要仰仗重臣平衡各方势力的稚嫩帝王,他已于无形之中巩固了先帝时摇摇欲坠的皇权,朝纲稳固,边境大捷,如今他已不需要她这个西宫太后来证明自己得位于正。
李瑶啊李瑶,你何时才能看清自己的这个儿子,满腹算计,心狠手辣,马上也会轮到你了。
不多时,亲卫将宁安宫上下搜罗个遍,依旧未见兰婳的踪迹。
“陛下,臣在宁安宫西南角发现一扇小门,旁边有新鲜足迹。”一个亲卫匆匆来迟。
李忠补充道道,“陛下,据奴才所知,那扇门应当是通往宫外。”
宁安宫受皇帝特许,一应宫内用具皆可亲自从宫外采买,不必通过内务府统一采买,已是莫大的自由了,没想到如今却成了纰漏。
有宫女辩解道,“启禀陛下,那处小门已经许久未用,近来宁安宫中的用度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应有记录在册,宫人们今晨起都各司其职,互有作证,且这位槐夏姑娘也看过了,那下药之人并不在奴婢们当中,奴婢斗胆猜想,便是宁安宫混入了外人,将兰昭仪掳走了。”
说话的宫女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段熠再次抬眼扫过宁安宫一众人等,皆是身量矮小,体型瘦弱,要将人劫走绝不可能。
“命人看好宁安宫,不准任何人出入!”
他又朝李忠吩咐道,“召指挥使进宫见朕!”
车外风声呼啸,车轮碾过地面的残枝落叶,黄土飞扬的小道上,一颗石子将兰婳颠醒。
她揉了揉昏涨的太阳穴,发现马车内从里面将车帘缝死,光线透不进来,整个车内是昏暗无光,她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时辰。
兰婳警惕地靠近车门,就听见外面驾车之人交谈,
“殿下说好的派人来接应,怎么行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这要是有个万一,你我二人可应付不来。”
另一人回道,“应当是等我们将人带到指定的地方,便有人来,左右没多少路程,你驾车专心些,日落之前定能交付差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鞭在马背上抽打皮肉,马车更加剧烈地颠簸起来。
什么殿下?什么差事?他们这是要将她带去哪里?她不是本应该在宁安宫吗?茯苓她们又在何处?
一连串的困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充斥着她昏沉的大脑。
“哎!你去看看人醒了没?别坏了小爷的好差事。”
“你尽管放心,我出马自然不会出错,那蒙汗药我足足放了两倍的剂量,不用药她根本醒不来。”
说完,兰婳就听见车门开锁的声音,于是赶紧阖上眼,靠在角落里装作昏睡的模样。
男人看了一眼,见并无异常,便重新观上车门,落了锁。
待车内又陷入一片黑暗,兰婳这才直起身子,幸亏她将茶水分给了随行的宫女,那下了药的茶只喝了一口,否则怕是明日都醒不来。
她就着缝隙处透出的细微光亮,摸索着车内,此间干净整洁,且将她劫走却并未绑她,实在不像正常贼人的做法。
驾车之人虽有在掩饰,可她还是听出了他们说话时语气间夹杂的金罗口音,且他们称下令的人为殿下,难不成下令的人是贺璟。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飞快闪过,下一秒,兰婳秀眉紧皱。
他既已娶了公主,回金罗监国乃至继位都是十拿九稳,为何要将她劫走,且还是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此刻宫内怕是早就乱成一团,更不知徐嬷嬷她们如何了,眼下还是要想办法逃脱,他们方才说的接应的地方,或许是逃跑的机会。
她堂堂一个活人,竟从宫里被带了出来,可见此人早就在宫内设下埋伏,就等她上钩,
她不理解,选哪里不好,假山树林,多的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怎么就偏偏选在宁安宫了?
“吁——!”马声嘶吼,随之而来的是马车缓缓停下,
“大人您怎么在这儿?”驾车之人声音瞬间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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