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溪城郊有一户农户,主家姓王,在一片佃户中算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月前王家长子刚和临村的宋小娘成了亲。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要好好将每日的活干了,便没有什么旁的压力,王婶子还盼着抱孙子。
这日,宋小娘刚刚浆洗完衣物,正打算回去将绣棚里的活计干了,门口却闹翻了天。
“宋小娘?宋小娘在家么?”
“来了来了,什么事呀,大早上吵吵嚷嚷?”宋小娘放下衣服,跑去开门。
门口是东村的李二,和王大郎一同在崔家田里干活,此时扶着门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小娘,你快来吧,田里出了事了,你家王大被火困在田庄了!”
宋小娘一听,脑子止不住得发蒙,腿脚倒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李二。
清晨,晏锁蔚本还想睡,厢房的门却被周荣敲得震天响。
“齐大人!齐大人!快快起来!城郊的佃户们出事了!”
晏锁蔚和齐煊二人听了这话,立马从床上翻身坐起。
“周大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晏锁蔚边上马边开口问。
此次事发紧急,她也不能坐马车,叫小厮套了一匹马随行。
“只是听说那边起了火,几户佃户本是想去仓里拿农居的,不知怎么回事仓里突然起了大火。”
在客栈门前说不清楚,几人迅速上了马,朝城郊奔驰而去。
到了地方,晏锁蔚才知道这是崔家的农庄,浓烟滚滚,十分呛人,村子里的壮年们在沟渠里打水,泼向仓房,奈何只是杯水车薪。
“还愣着干什么,快一起下来帮忙呀!眼下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要紧!”
说着,晏锁蔚翻身下马,加入了控制火势的队伍。
齐煊也跟着她,在一旁的井边找到了两只水桶,着急忙慌地开始灭火。
齐煊泼第三趟水时,在滚滚浓烟中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有一队身着农户布衣的人,看不清具体有几个,从另一边的谷仓里钻了出来,往庄子的后山跑。
在层层叠叠的植被之后牵出了几匹马,沿着山径正要离开。
“有人跑了!”他转身朝晏锁蔚大声喊道。
这时正在救火,周围十分嘈杂,也只有晏锁蔚因为他这一嗓子停了下来,两人骑着马朝山径疾驰而去。
不骑马就肯定赶不上那些人,骑了马又必定会被他们发现,在追逐了三刻钟之后,前方的人发现他们并没有援兵,停了下来。
“山路难行,两位还是别追了,否则得不偿失啊。”
为首的男子先行调转马头,面向二人,他的眼睛中满是浑浊的凶光,右眼因为早年旧伤的缘故,眼皮微微外翻,显得十分狰狞,眉目间多有不屑的意味。
身后的人也呈扇形排开,都没有开口说话,五人对两人,他们有自信齐煊会带晏锁蔚离开,林风簌簌,秋意渐凉,一阵肃杀之气拂面而来,吹去了火场上带来的燥热之感。
齐煊冷了脸,自从他从虎阳山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位居朱雀卫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威胁他,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
男人看齐煊挑了挑眉,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便将腰间的刀摆正了些。
齐煊扫他们一眼便知道这伙人的底细,只有为首的一人算是练家子,其他的只不过是跟班而已,他当初在卫所时,为了出头,月度考核以一当十不成问题,唯一的顾忌就是晏锁蔚也在身侧。
“我防身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尽管上,不用担心我。”
没想到,晏锁蔚的语气比对面那位首领更狂。
弹指间,两边便打了起来。
齐煊虽外放出京后一直在干文官的活计,可身手却半点没荒废,每日早晨练武从来没荒废过,猛地打起来,那边五人一时间都有些招架不住。
晏锁蔚在后面,抽出袖剑,眼看着场上暂时还不需要她,便安心在一旁看着。
齐煊的身手她还是很放心的,行伍出生,有教头规范过的学院派招式,这些年在朱雀卫中的经历有给他添了几分狠辣,出手便毫不含糊,招招直逼门面。
利落的同时颇具观赏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晏锁蔚此刻还有闲情逸致去观赏他的腰线……
嗯,确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怪不得当初各位公主要去校场观摩考核啊,她可真是错过了好时候。
叹载,叹载。
可晏锁蔚还没叹完,却出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齐煊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东西,行动一滞,就这一瞬间,那位首领横刀一挑,在他左肩头猛划了一刀。
正当他要出第二刀时,晏锁蔚赶忙抽剑挡了上去。
那群人没有恋战,见一击不中,立刻回退,上马离去。
晏锁蔚转头查看齐煊的情况,衣服穿得并不厚,这一刀不算特别深,还好齐煊当时还躲了一下,隐隐可见刀口有深色的痕迹,不知是喂了毒还是有锈迹。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征兆,齐煊不便在追,晏锁蔚也不可能将他独自抛在这荒凉的山野间。
“肩膀如何?还能动吗?骑马可会有碍?”晏锁蔚看着他冒汗的脸问道。
“无事。”
齐煊右手立剑,拧眉想要撑起身子,晏锁蔚忙帮着扶起他。
“我们回去吧。”
这次齐煊没有回话,沉默着翻身上马。
晏锁蔚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也没再说话。
待二人骑着马回到农庄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几个被困的佃户死的死伤的伤,各户人家卸了门板来抬人。
宋小娘跪在一边,身旁是王大的焦尸。
她秀气的脸上一块一块爬着黑灰,浆洗干净的衣裳也粘上了焦黑的痕迹。
她无声地落着泪,眼中俱是空茫。
“这可怜见的,快把各户的损失情况统计了上报吧,廖夫人发了话,下月初账房会给拨给你们一笔款子,好处理家里事,要抓药的也可以到文秀堂去,伤药都不收你们银子。”
说这话的是崔府上的管家,崔家农庄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来。
廖夫人这事安排得仁善,佃户们没再说什么,诺声道谢。
宁玉奉和周荣也一改官老爷做派,脸上满是可笑的黑灰,两人又都板着脸,便瞧着更是滑稽了。宁玉奉只是略显狼狈,而周荣却不同了,他本就长得喜感,现在像是去厨房偷吃的老鼠,失足落进了灶台里,沾了一身的锅灰。
宁玉奉看齐煊被晏锁蔚搀扶下马,肩头有上,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崔家管事面前也该打打官腔,便开口说道:“齐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追赶贼人受了伤?”
晏锁蔚清楚此刻齐煊心情不佳,代为答道:“不错,方才灭火时,我夫君看到一伙贼人偷偷从仓里溜出来,骑马上了山,我们便一同追了上去,事发紧急,不好提前知会两位大人,麻烦见谅。”
管事听了这话,张着嘴巴甚是惊讶,又碍于是官家对话,他不好插嘴,便没有言语,眼神却在这群人之间流转着。
“齐大人怎么受了伤,那伙贼人有几位?能把齐大人伤了,看来武艺不俗。”
晏锁蔚正要回话,却被齐煊抢了先,他道:“只是五人而已,功夫也一般,我一时失察才挨了一刀,不算什么大事。”
晏锁蔚扶着齐煊,明显感受到他并非真的无事,光是站立就有些虚浮,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策马加重了伤情。
眼看宁玉奉与周荣还想继续问下去,她赶忙制止,道:“贼人往北山去了,还是尽快派人去搜寻踪迹比较好。”
晏锁蔚没等他们回复,看向崔家管家,道:“管家,能否麻烦你将马车借予我?我夫君受了伤,实在不便骑马颠簸,等到了客栈,再派马车回来。”
“哎呦,晏夫人,您可折煞老奴了,哪有不行的道理,且不说您还算是崔家的亲戚,就算不是,那今日齐大人也是为崔府的事受了伤,您不说我也该叫马车来!快快上去吧,别耽误了齐大人的伤势!”
这样一说,宁周二人不好再询问什么,看齐煊确实脸色不太对劲,不像是小伤所致,心中便都怀疑是贼人阴狠,在刀口喂了毒。
边说着,管家边招呼着马夫,嘱咐人将他二位送回客栈。
崔家的车夫技艺极好,晏锁蔚放了心,这种程度的晃动应该不会影响什么。
说句实话,这种程度的伤齐煊根本不放在心上,要换做平常,这样一点小伤换晏锁蔚在人前叫他这么多声夫君,他早该乐疯了,但此时他却心情沉重,什么话都不想说。
可对上晏锁蔚担心的目光,他还是扬起一笑,宽慰她别担心。
在晏锁蔚看来,齐煊此刻脸色苍白,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怕齐煊身上也起汗流到伤口上引发感染,连忙用匕首将他肩膀处的衣服划开些。
这一下两人靠近,齐煊闻到她身上的花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连晏锁蔚的脸也看不清了,这辆马车像是在翻滚,弄得他头晕目眩,齐煊便想伸出还方便动的右手,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些。
可是,这手抬到一半便落了下去,齐煊头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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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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