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的时候,靳河准时按住闹铃。洗漱过后,奶奶已经来到客厅中央,她起来得比靳河要早,背有些驼,白发已经稀疏,但面上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泛着光。他们家在第一层,只有六级阶梯,靳河隔着敞开的铁门可以看到板车已经从地下的储藏间运了出来。奶奶捶了捶后背,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体还算硬朗,笑呵呵地对着靳河说:“小河呀,奶奶能行的,今天瓜也不多,我一个人忙也够了,你陪同学好好玩去,啊?”
靳河小学的时候不懂事,还有些贪玩,往往就被奶奶唬住了。但有回他隔了快一小时回家拿东西,却发现奶奶还在艰难地拖着板车拉到三轮上,三轮的后厢可以倾斜向下,瓜方便往上运,却会向下滚,奶奶手脚不利索,好些瓜在边沿才被捞住,但是靳河不在,又没有力气将板车的瓜拎到三轮上,老太太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急得眼睛发昏,如果不是靳河回来的及时,只怕当时会晕倒在那里。
自那以后他就准时帮着奶奶搬瓜,风雨无阻。早上也在六点左右就醒来,先忙完这些再去上课。
板车上的瓜其实不多,大概三十多个,解开袋子一个个搬到三轮上就行。靳河完全没必要将孙泽成叫来,只是见他一直跟着自己,似乎怀揣着不必要的好奇心,所以干脆将他想要了解的一切铺开在他面前。
没什么好了解的,就像一张白纸。
若是他和这个街区的人一样,那么孙泽成的好奇心或许能够满足,当初他初中混的时候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发展自己的小弟,如果那时候的靳河没有保持初心,及时收手的话,那么他大概也是浪荡在这一片的人物,抽烟喝酒赌博纹身,样样都沾一点,样样都不精通,过一天算一天,挥霍着时间和生命。
但是靳河有奶奶养着,他不能这么玩,为了避开书店的隐性消费,他每天乘坐两块钱四十分钟的公交去图书馆,从小到大看的这么多书,每一行每一页都在教他不能这么玩,告诉他除了这片被纷乱的电线笼罩的昏暗天空,还有更加蔚蓝广阔的地方。
他不想,也不甘心,让自己烂在这个泥潭里。
这些年奶奶零零碎碎有一些养老金和养老补贴,靳河每个月帮她收着,都放在抽屉里,上学的时候一分没动。学费是他问姨父一家借的,姨父没有什么意见,小姨却有些不乐意,靳河便去零售店里问了老板借条怎么写,有模有样的签字按印。奶奶这边没有人养老,唯一的儿子已经跑了,靳河在上学的时候也会找些渠道打些零工,正规的店里不肯要,他便托零售店老板给些在仓库整理货物的工作,还有就是帮着姨父干活。
他的钱存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用来改善伙食,在平时可以多买些水果。
他一直在很努力地生活。
孙泽成在五分钟后就过来了,他穿着耐克的跑步服,耳朵里塞着蓝牙,要不是现在时间还早,这边很多人还没睁眼,否则这人就和移动金库一样傻不拉几地晃眼。靳河愣了一下,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慢跑的人,穿得和孙泽成是情侣服似的,跑出了一种和这个快速社会格格不入的慢节奏。
等到人走进了,靳河才认出来跟着的人是秋嘉年。
靳河的脸色冷了下来,他这个举动是为了打消孙泽成的好奇心,没有大公无私到打消每一个人的好奇心。孙泽成还没有眼力见地凑过来,看他脸色不好,又瞄了眼地上的瓜:“我来晚了?这瓜很重?”
没一句话猜到了点上。靳河没有好脾气,捞着一个瓜放到三轮上,轻轻踢了踢脚下的布袋:“这样的布袋还有四个,你们搬那边的。”
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好,孙泽成挠了挠头看向秋嘉年:“这是怎么了?”
秋嘉年比他更会动脑子,昨天孙泽成一听见是搬瓜,生怕搬不完,将他这个免费劳动力一同拉来了,却没有想到站在靳河的角度,就像是在将他的家事到处宣扬。不过等他自己开悟得等个五百年,秋嘉年边帮忙解开布袋,边凑近孙泽成耳旁把话说了。
孙泽成了然,他想说这也不算秘密了,好在嘴上悬崖勒马,想到靳河的神情,有些懊恼:“我之前还当你俩挺熟的,那怎么办?要不你说你晨跑路过的?”
秋嘉年拒绝:“靳河又不是没长脑子,让他看出来撒谎能削死你。”
孙泽成没辙了,他只能默默地帮着运瓜,开始跟投篮似的,靳河看得眼皮直跳,过来手把手教了一番,孙泽成和秋嘉年才明白过来该怎么做。每人分到的瓜在十个左右,不一会儿就搬好了,奶奶在里面泡好了浓豆粥,端出来给了一人一碗:“辛苦啦,小伙子们,小河很少带朋友回来,喝完里面还有,尽管盛。”
奶奶眯着眼笑着看他们,孙泽成看她单看着他们几个呼噜呼噜吃,有些愧疚,站起来道:“奶奶,我也给您来一碗!”
奶奶赶紧朝他招招手:“坐下吧坐下吧,奶奶已经喝了三碗喽,喝不下喽。”
孙泽成想起来自己刚刚在路上早餐店路过,兜里还剩一个卤蛋,赶忙拿出来献宝:“奶奶,我们刚刚吃饱了,这儿还剩个卤蛋……”
奶奶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挥了挥手:“奶奶年纪大了,啃不动,给小河吧。”靳河正捧着碗喝粥,闻言抬起头来,孙泽成还留着几分歉意,将那卤蛋递到了靳河面前,靳河没接。奶奶看着又添了一句:“小伙子心真热,别理小河,就放在碗里,他可喜欢吃卤蛋了,之前早上每天都嚷嚷着,卤蛋呢,卤蛋呢?”奶奶学着小孩子的语气,和面前的冰块脸靳河反差太大了,孙泽成和秋嘉年忍不住笑出来,靳河有些恼:“奶奶!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奶奶说着说着,笑意便散了些:“大了的时候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的,给什么吃什么。”老人家的眼神很明亮,像是藏在纵横交错的树根里的明珠,怜爱地看着她的乖孙子,养这个孙子可比当初养那个儿子容易多了,从来就不让她多费心思,“可是奶奶呀,还是想听你多闹腾闹腾,像个孩子一样。”
靳河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孙泽成看天色还早,跟着奶奶上摊。好在这里离农贸市场不远,他们三在后边跟着小三轮,奶奶也有意放慢了速度,本来吆喝着让他们坐上来,但是孙泽成怎么也不肯,只觉得让奶奶一个人载着三个人不像话,车上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上摊后人少,他们跟着吆喝了一阵,瓜一般是中午下午卖得最多,因为他们吆喝得大声,路过的人也稀奇地过来看,早上半小时里就卖了两个小麒麟。
奶奶乐呵呵地想给他们切个瓜,秋嘉年想着是来帮忙的,怎么能让人倒贴,就婉拒了。周末的时候靳河本来是要跟着守一上午的摊的,但是不久后就得走了,便干脆站着等。孙泽成靠在三轮车边,跟街上发小广告似地拉人,靳河看着他忙来忙去,嘴角扬了扬:"行了,瓜不愁销,能来市场买的都是人精,都知道这里卖得便宜又甜。"
孙泽成不由得赞同,他刚刚也参与搬瓜了,每个都是鲜绿颜色,重量也是实打实的,他不太懂,但看着就是好瓜。他左右瞧了瞧,对着靳河说了声:“到点了等等我。”
靳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泽成已经匆匆走了。秋嘉年看着瓜,问道:“他干什么去?”
靳河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
等到要到出发时间了,秋嘉年已经和靳河奶奶告了别,奶奶用塑料盒装了切好的瓜,硬要塞给秋嘉年,笑成了一朵花:“路上分着吃,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这时候孙泽成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手里拿着个遮阳伞,是两层黑底的,举着递给了奶奶。奶奶“哎呦”了几声晃着手,却被孙泽成不由分说地塞在了手心。靳河愣了一下,眼神柔和下来,轻轻说了声:“奶奶,您就收着吧。”
中午的行人都晒得需要一瓣瓜解渴,奶奶也需要这把遮阳伞。靳河想起来家里的遮阳伞在之前已经折了骨架,他忙着埋头学习,到现在都没时间拿去附近的铺子修。
老人家对着孙泽成说了很多句“谢谢”。在印着太阳花的遮阳伞底下开开心心地笑着,有种收到小礼物的快乐。
靳河远远看着,心里有些泛酸,奶奶这些年抚养他长大,尽心尽力地守着这口瓜摊,唯一的儿子不在膝下,老伴去世的时候又要抚养起孙子。她这辈子给出去很多东西,但是却很少收到什么。
她养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是她依然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也用心地帮他养着小河,觉得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像他说的那样建功立业回来。孙子也是好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可以去城里面姨父家更近一点的地方念书,偏偏要在这里陪她。这里一些看上去不好惹的孩子也是好孩子,虽然开始的时候抢过她的钱和瓜,但是后来也会帮老太太吆喝。在老人眼里,只要还有几分善良,就是有希望的孩子。
这里的孩子里面,她最心疼小河,因此小河可以找到这么好的朋友,奶奶很高兴。
奶奶已经腰酸腿疼的,没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小河要向他的名字一样,一路奔腾,要离开这个狭小的地方,要去看看奶奶一辈子也没看过的大江大海。
靳河回头看了一眼,老人家坐在伞下笑着看他们走远,头顶着一束鲜艳的太阳花。
等到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班车过了一站,祁绎穿着浅绿的工装外套,搭直筒黑色休闲裤,背上还装模作样地背着个小书包,里头估计带了他的大相机。看到秋嘉年他们,就先露出了笑窝,然后嘴角才扬起来。他旁边站着的是于迎芝,她看到靳河就止住了聊天。等到他们走近,先去了靳河身前,吸了一口气,很郑重地道歉:“不好意思,靳河同学,上次的事情,我也误会你了。”
靳河没有料到于迎芝会这么正式地道歉,愣了一下,咳了咳:“没关系,也是我没有解释。”
孙泽成看着靳河感到稀奇,他对着李瑞阳都不稀罕解释,偏偏对着于迎芝开始反省了,但还是为于迎芝说了一句:“于姐肯定是没有误会的,你的事是她临时发短信告诉我的,不然我也没法这么及时地赶来。”
靳河有些意料之外,挑了挑眉,又补充了一声“谢谢”。
于迎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颜色鲜艳的猴子形状糖果,她递给靳河:“虽然发了信息,但是怀疑过你,就是我的不对,不需要谢谢,都是应该做的。”靳河也没有拒绝,伸手接下了。孙泽成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有些明悟似的。他回头神秘兮兮地对秋嘉年说:“秋哥,你有没有觉得,靳河是不是喜欢于姐。”
秋嘉年想起来他上回还说贾怡然喜欢他,结果到现在都没什么迹象,孙泽成像个浑身躁动的媒婆,恨不能拿个放大镜来分析蛛丝马迹:“你看啊,靳河对人都爱答不理,上次接个红花油都是我动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这次于姐随手给了块糖,他就接了,总不可能是他特别喜欢猴子吧。”
秋嘉年不想理,别人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唯独孙泽成说的,只有当事人真实地在一起了,他才会觉得有道理。
比如说现在,他就习惯反着想,孙泽成这么说,他就觉得万一是靳河真喜欢猴子呢?
他也没回,让孙泽成自己搁那瞎琢磨,他走向祁绎,托了托那个包,确认了这人又把传家宝给带上了。祁绎表情很欢快,这人明明人前乖乖的,背后做了什么坏事,却是最乐的一个。此刻他磨了磨虎牙,对秋嘉年道:“怎么这么晚?”
秋嘉年瞥了一眼旁边的于迎芝:“怎么,聊天不够聊的?”看祁绎还歪着脑袋盯他,才慢悠悠地将早上的事情说出来。
“那我也想去。”祁绎有些不服气,在这儿也得比一道,“我胳膊可有力了,换我来得快一倍。”说完他露出手臂,上面牵动的时候确实能看出肌肉的形状,估计在家里偷偷练了。
“下回捎你。”秋嘉年回道,虽然按照靳河的性子,应当不会有下回。他估摸了一下书包的重量:“我猜里面有地理课本和地理练习册,恭喜祁绎小同学,瞒着爸妈变成了远航的麦哲伦。”
祁绎已经习惯了秋嘉年的调侃,看着他什么也没带,毫不留情地反击:“我包里还有小饼干,到时候饿坏了别来找后勤。”
秋嘉年立马投降:“我错了,我可以帮你拎包。”
公交车来了,回应他的是祁绎甩着包上车的冷漠背影。
猴子已经被送去了动物园,他们在饲养员的引导下远远地看了眼在笼子里的小猴子,先前靳河的包扎已经拆掉了,伤口都处理好了,正捧着一根香蕉啃,看上去胃口比在器材室里的时候好多了。靳河看着放下心来,又有些舍不得,孙泽成看了眼:“没事,我家里还有两条狗呢。”
靳河分毫没有被安慰到,还以为他在炫耀,冷漠地“哦”了一声。
孙泽成平时是不会想到再补充的,但是早上的时候听了秋嘉年的话,觉得靳河的心思还挺细腻的,便又说:“到时候随时欢迎来我家玩,那两只狗狗可喜欢生人了,就是不喜欢我。”
靳河扒拉着玻璃的手放下来,又“哦”了一声,这次语调上扬了些许。
祁绎一来就代入摄影师角色,他从小喜欢看动物的纪录片,觉得相机下面捕捉到的生猛和野性令人震颤。比起人像来,他反倒是更喜欢拍摄动物,每一帧的表情都是自然流露的,原始的,没有丝毫的伪装,不受到任何束缚的。
于迎芝直奔老虎园,说不想跟着一群大男人游街。于迎芝喜欢孔雀,喜欢老虎,她对动物身上的花纹最感兴趣,路过一个馆都要停下来仔细观察,她直说跟着孙泽成他们不像是来游玩的,像是来竞走的。
孙泽成看着于迎芝远去的背影,觉得时机大好,对着靳河道:“你这不跟上去?”
靳河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跟上去做什么,于迎芝不是说过自己学过散打,你应该连她也打不过吧。”
孙媒婆的钢筋红线被徒手掰断,还附赠了嘲讽暴击,他气差点厥过去,忍不住为自己据理力争:“我们的散打是一起学的,她赢我是小时候比赛,这时候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呢!”
靳河看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对他的武力值判分又下降了一点。要被踢出小弟行列的孙泽成没有分毫的预感,还在努力给自己抬咖:“我说真的,于姐小时候可是霸王,别说我了,秋哥都不敢惹。”说着他还抬头看一眼,确保走在前面的秋嘉年没有听到,继续编排,“我那时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他们都照顾我,我当然也得照顾回去,不能擅自赢了让人没面子,所以比赛的时候就让了一下……”
靳河懒得理,孙泽成解释几轮下来,终于把他心中的判分解释成负数,靳河拍了拍他的肩,像是以前对着每一个不成器的小弟:“行了,哥罩你。”
孙泽成给噎住了,他看着靳河的小身板又看看自己,深吸了几口气。旁边狮子园的公狮子嗷了一声,被母狮子一顿胖揍,缩着耳朵猫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祁绎走在前面:“我想去看看百鸟园。”
百鸟园在动物园的中央,底下的人通道是玻璃罩子,上面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子,里面各类的鸟都有,生物链上冲突的就都隔开了。秋嘉年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因为百鸟园大概是味最大的,但是祁绎想去,他就跟上了。回头果然没见靳河和孙泽成往这条路走,两个人吵吵嚷嚷的什么也不顾,似乎拐到狮子园去了。
“怎么想去看鸟?”秋嘉年随口说了一句。看到祁绎瞪圆的眼才发现有歧义,想到这里又乐了,因为发现祁绎和歧义的发音相同,“祁绎祁绎,谁给你取的名,取得这么有歧义。”
祁绎耸了耸肩:“我爸还是我妈,不知道”
秋嘉年看的书多:“绎,抽丝剥茧,理出事物的头绪。你妈希望你做个侦探啊。”
“是,我妈取名的时候在看福尔摩斯,我一出生就戴着格子帽,嘴里叼着个烟斗。”祁绎已读乱回。秋嘉年在那里乐得不行,支着祁绎的肩膀发笑,头发扫得他痒痒的,祁绎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找了个算命的,说我命里有灾,这名字坑了我妈两百块。”
“我觉得很好啊,小奇迹,多好听。”秋嘉年还靠在他肩膀上,吐出来的话跟棉絮似的,轻飘飘吹进他耳朵里。祁绎感觉连带着耳廓和脸颊那一侧都在发烫,拿着相机加快走在了前面。他没问秋嘉年,因为他的名字显而易见,嘉年华,丰收的年份,怎么看都是在富饶的爱中降临的,才能养成现在这么一个举重若轻,处变不惊的个性。
他四处看看百鸟园,又显得有些失落,等秋嘉年跟上,立马就分辨出来了:“怎么了?没看见想看的?”
“算是吧。”祁绎摇了摇头,事实上,动物园前一年才得到一笔补贴重新修缮了一下,连带着百鸟园里也添了许多新的品类,祁绎不想说,觉得自己矫情,但秋嘉年还睁着黝黑透亮的眼睛等着回复,他也不好瞒,“小学的时候,这里有一只穿着玩偶服的大鹦鹉,可以免费合影。我当时想试试来着,但是我妈看排队的人太多了,扯着我就走了。”
他没有多在意,只是有些怅然若失:“有点可惜,我觉得那个鹦鹉挺可爱的。”
“唔,没事。”秋嘉年听进去了,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祁绎要来百鸟园了,往旁边扫了一眼,“刚好飞来了一只金刚鹦鹉,拿相机来,我给你补一张。”
金刚鹦鹉站在离他们最近的树枝上,歪着头打量着他们,小圆眼睛里印着两人的身影。估计是以前这里还开放喂食,金刚鹦鹉还等在旁边的槽口,但是随着人流减少,园内取消了类似存在风险的互动,连带着入口卖鸟食的店也闭了门。祁绎的饼干里恰好有坚果,为了让鹦鹉停留久一点,他将坚果抠了出来,放了些到食槽里。
秋嘉年趁机拿过相机,确保没开闪光灯,祁绎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旁边是缩着脖子叼坚果的金刚鹦鹉。秋嘉年不是很擅长照相,但是他感觉祁绎无论是什么角度都很上相,就像这张,阳光洒在他和鹦鹉身上,暖融融又金灿灿的,像他的肩上也长了一对小翅膀。
秋嘉年拍完就将相机还给了他,祁绎头上的毛一翘一翘,引得鹦鹉外头看了一会,伸脖子来叨,发现中间隔着一层玻璃,于是扑扇着翅膀飞走了。祁绎看着连拍的照片,有些意外地觉得满意,他对秋嘉年的技术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上回登山的时候,他也有让他拍几张,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纪录片里的山顶洞人。
秋嘉年摸了摸他的头,将这翘起来的一小绺抚平了,祁绎缩了缩脖子,秋嘉年再他反击之前看了看四周,飞速地迈开腿走了:“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你可以在前面的天鹅湖歇会,都是你的同类,更有共同话题。”
祁绎有点想变成刚刚那只金刚鹦鹉,把眼前这个恶棍的头发全都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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