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行澈被唐琦安排在屋子里养伤,许是在外逃亡太久,虎行澈的状态时而好,时而差,精神十分不稳定,有时严重起来连人都分不清。本来伤口可以好的很快,可他病狠了会控制不住地去抓,溃烂的伤口没止境地被抓烂,药粉疼的他天天哭号,可就是这样,虎行澈仍旧不昏不醒的活着。
沈知清:“他病得很厉害。”
“怎么会如此呢?他身上这些伤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抓烂的,若不如此他早该痊愈的。”叶迁有些不理解。
“是我的错。”两双眼睛看向他,唐琦才继续说:“这臭小子肯定没全部说实话,他撞见吴顺意跟鬼罗的交易,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般轻松逃掉。吴顺意见过他脸,金北又不是傻子,这小子肯定下狠了心才没让他们发现。”
“你找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唐琦问向沈知清。
她简单地回忆了下才说:“很脏,很乱。甚至看不出是个人。”
叶迁:“野狗乞食,恐怕他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这种情况军报居然都没丢,这小子得费多少劲。”
唐琦看向那封军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沾上的血却是厚重到不敢直视。
“就这一封军报,害死那么多人。”唐琦嗤笑一声:“怎么敢的,他们如何敢的。”
“现在军报拿到手了,你打算如何扳倒他们?”
“我要让天下皆知,金北与胜辉通敌叛国。”后几个字唐琦说的格外重,他目光恨恨地继续:“我要真相大白。”
“如果做不到呢?”叶迁突然开口。
沈知清讶然地看向他。
唐琦也是一愣,叶迁继续说:“目前情形是狼策内部出现奸细,导致整军溃败。其旨在狼策识人不清,已致陛下换军狼策,你要求的真相是两军通敌叛国佐证狼策内部无虞。这跟陛下所求之事恰恰相反,仲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真相不是陛下想看到的,他会允许这个真相存在吗?”
“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陛下的眼睛永远比我们看得远。如果你要求的真相只是被陛下放弃的另一版故事,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通敌叛国!叶迁!那是通敌叛国啊!陛下怎么会允许这种事的存在!”唐琦几乎震惊起来。
“只是你以为的通敌叛国而已,”叶迁仍旧平静:“东狩山一事结束之后,我将周自野的事如实禀告给了陛下。”
“你猜他现在在哪?”
“…不是在狱中吗?”
像是在笑他天真,叶迁眉眼弯起来:“在周府。”
“陛下当时问了我一句话,他问我与周自野关系如何。我如实答过他又问我觉得应如何罚,”叶迁继续:“通敌叛国自当斩首示众。”
“可陛下说旁的人十死无生,若换成周自野,十条路走完兴许能捡条活路。”
叶迁看向唐琦:“他是我送进牢狱里的。”
——你明白吗?我就是陛下指给周自野的那条活路。
唐琦彻底怔住,缓缓摇起头仍旧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为什么…”
叶迁摇摇头:“我也不懂,南洲地小军力并不似我大朔雄厚,陛下为何要与他们交易。其中是非,我看不明白。”
“换个角度想,陛下也许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狼策军。”沈知清突然说:“如果陛下如此做不是因为害怕功高震主,而仅仅只为了铲除唐将军呢?”
“只是为了杀掉我爹?为什么?我爹得罪他了?”唐琦更懵了。
“若是害怕功高盖主,黎光军为何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不光是黎光军,其实哪怕是狼策,除了唐将军和你以外狼策其他营的将士都没出大问题。所以——”沈知清看向唐琦:“或许陛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唐将军。”
我爹身上难道有什么是陛下忌惮的吗?唐琦沉默着。
“我不信。”好久他才撇开头闷闷说。
“你是不信,”叶迁看着他话语间毫不留情,像是要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来:“还是不想信?”
“那你要我如何?”唐琦忽地凝视住叶迁的眼睛:“你要我承认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吗?”
“你想说他活着、我活着,我们都是没有意义的是吗?”
“唐琦,你不理智了。”沈知清出声打断唐琦的话。
“我只是在提醒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的仇,有可能就是报不了。”
“不可能,”唐琦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执拗:“那两人就算陛下真的不杀,我也必取他们狗命。”
他话作罢几人都没再继续开口,交谈结束的并不融洽。
接下来的几日唐琦忙的厉害,一方面在照顾虎行澈,另一方面在完善他的计划。
毕竟他还有场“鸿门宴”要去。
一近邓宅,打眼来的就是个熟人脸。
顾晁穿了一身红,肥腻的身材衬得腰带有些勒,偏生脸上堆着笑见到人来便拱手弯腰,笑呵呵地唤人进去,低眉下气的像是要把头弯进地里。
唐琦手里拿着请柬大步一晃迈上台阶,顾晁恰至此时抬了眼,两人尴尬地一对视倒是让顾晁长久未抬的腰猛地直愣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顾晁仰起头。
唐琦继续晃着手上的请柬,没有跟他多说话。
顾晁自是也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不过有了东狩山的插曲,他自然与唐琦不对付,眉眼一横道:“你从哪儿偷来的?”
噗嗤。
“你要再仔细查查吗?”唐琦把请柬递到他眼前哼笑一声开口。
顾晁果真将那请柬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不过他当然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所以在还给唐琦的时候,顾晁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眼神称得上是厌恶。
自己当牛做马给邓雨使唤这么久才勉强能在邓宅当个迎客的,这个人不过一面之缘凭什么能当座上宾?
平白无故招来的嫉妒让唐琦心里不爽,他冷冷看过去,眼神盯得顾晁心里直发毛。
“你拿自己当台阶,还指望别人怜悯着不踩上去吗?”
唐琦收回眼神重新跨进门里,声音远远落在身后,像刺一样扎进顾晁耳朵。
“你太高看了人的同理心,自尊这东西,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在乎的。”
宅里正庭摆了很多张桌子,一些吃食也陆续被端上桌,规模虽没有上次公主府的大,但排场也是足得很。
邓宁对他这女儿倒是不错。唐琦嗤笑着环看一圈,随手把礼物送过去后就坐上宴席的一个偏角。
他吃上面前的水果,正觉着没劲,旁边忽地又坐上一个人。
“哟,来挺早啊。”唐琦笑呵呵说。
程君实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你也不晚。”
说罢眼神瞥向旁边——唐琦正盘着腿吊儿郎当吃着瓜果朝他笑,两腿毫不收敛地抖动着,跟正襟危坐的程君实比起来,唐琦活脱脱就是一个街上乱调戏人的流氓。
“嘁,”注意到程君实的眼神,唐琦长腿一收,正对桌子挺挺腰板不服气地暗骂了句:“矫情。坐得端正谁不会。”
“幼稚。”程君实喝了口水毫不吝啬地回怼过去。
人与人之间的较劲就是这么突如其来又不讲道理。
不过唐琦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几分钟他又松松垮垮起来。当然了,绝对不是因为他压根坐不住。
唐琦根本不理旁边程君实的小声嘲笑自顾自伸了个懒腰,还没活络好紧凑的骨头,却突然又见什么人直咧咧地朝他过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生日宴!”
唐琦稳住差点被拍飞的酒杯,乐呵呵一笑道:“邓将军邀请的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爹邀请你?”邓雨满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还真是老眼昏花了。”
“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她又看见了旁边的程君实,声音徒然大起来说:“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都走!”
头一回被扣上坏人帽子的程君实显得格外淡定,给旁边唐琦桌子上的水擦完之后,他才慢悠悠抬眼:“哦。”
“哦?!”
邓雨更火大了点,几乎要指着他俩鼻子骂:“我不想看见你们,听得懂人话吗?”
唐琦冲着她露出个大大的微笑,然后——
“哦。”
......
亏得旁边顾晁在,要不然邓雨估计什么面子里子都要顾不上地狠狠给他俩脸上来一拳。
没有人能够忍受冷暴力。
唐琦还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邓雨跳脚,一道沉稳的男声却忽地传进他耳朵里。
“雨儿,不可无礼。”
唐琦关节响了一声,他直白地盯着对面的人,看他慢慢走近,脸上挂着的仍旧是那副虚伪的笑。
喀秋围剿,他也是这个笑容。
“好久不见。”
唐琦站起躬身行礼,眼睛直咧咧地盯向地面,声音几乎在一瞬间沉寂起来:“邓将军。”
“邓将军。”旁边程君实也适时站起倚礼,将邓宁放在唐琦身上的目光引到自己这里。
“爹!你为什么让他们来我的生日宴!我讨厌他们,你现在就让他们离开!”邓雨揽上邓宁的胳膊。
“休得胡言!”邓宁凶了她一下:“这都是贵客,不要在这里胡闹。”
邓雨吃瘪,恶狠狠盯向他们,倒是邓宁又和蔼起来冲着二人说:“小女顽劣,二位莫怪。”
程君实摇摇头,说:“邓小姐性子纯真,人如璞玉,乃是世上少有的真情之人。”
唐琦在一旁憋不住笑,程君实这家伙连骂人都拐弯抹角让人挑不出错。
性子纯真,人如璞玉。
——您女儿的脑子新的像是没有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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