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琦还在笑,一只手就忽地伸向他肩膀,唐琦下意识想躲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硬生生把自己架在原地。
邓宁的手又粗又硬正好卡在肩头,随意一捏细碎的疼痛便开始蔓延。
“好好玩,记得尽兴。”
毫不掩饰地威胁。
“一定。”唐琦直视着他笑起来。
“这场宴席不仅仅是为邓雨设的,这是获封右戎大将军后邓宁第一次设宴。”
邓宁他们走远后,程君实才开口。
言外之意不用多说,拉帮结派来了。
唐琦重新坐下来吃着面前的水果哼声一笑:“祈祷他的场子不会被砸。”
程君实转向他,眉头微蹙:“你不会要在这里动手吧?”
“君实兄,你看我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
“你最好不是。”
程君实当然相信以唐琦的疯感做得出这种事,所以觉得不够又补了句:“金北的统领似乎也会来,你别把事儿闹大。”
唐琦漫不经心地应声,又咬上盘里的糕点——他当然知道了,这样才符合他的预期。一个邓宁还远远达不到让他翻桌的地位。
最好是让今天变得格外有价值。
宴席上有些金北的兵,军牌就明晃晃挂在腰上,甚至有些胆子大的目光还时不时停在唐琦身上。
“盯着的眼睛不少,看样子你很出名。”
程君实假装低头喝茶偷摸提醒道。
“过奖过奖,魅力太大我也很苦恼。”唐琦毫不在意地开口。
程君实忍不住白了眼:“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倒是无所畏惧。”
“鄙人一向慈悲为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现在看来今日必须得犯一下,要不然恐怕都出不了这个院子。”唐琦吃完瓜果拍拍手。
“是杀路程和的那一波吗?”
“可以是。”
什么叫可以是,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唐琦的话了。
“君实兄,我记得你是刑法司少卿吧?”
他点点头又听见唐琦笑着开口:“那这要是死个人归不归你们管?”
程君实蹙起眉,认真思考了会儿才回他:“可以归。”
唐琦没绷住笑而后朝他一挑眉:“行,程少卿辛苦,通知你们的人准备收尸吧。”
“你打算在里面蹲几天?没理由滥杀,陛下亲临也救不了你。”程君实白他一眼。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唐琦打起包票,虽然他的信用度在程君实那里略等于无:“先说好,他们先出手,我顶多算自卫,程少卿记得捞我。”
程君实继续剜他一眼,而后却真的起身离席,临了之时留了句话给他:“你有点分寸,我不是无所不能。”
“也不是每次都能救上你。”
“嘁,”唐琦看着他的背影远走,低声喃喃说:“救不上就不要救了,你又不欠我的。”
一如既往的好骗,真是的。
君实兄啊,到了地狱,我那仅剩的良心也会为你惴惴不安的。
……
“就用你们的血作为开端吧。”
匕首插进最后一个人的脖子,解决掉跟过来的尾巴后,唐琦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血顺手拽着几人的后领在干净无痕的小路上拖出几条长长的、没有断裂的血迹。
他把人挨个靠在树下,除掉脖子中间可怖的血洞,那群人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唐琦捡起地上零星到可怜的几朵花瓣平等洒在每个人腿上做了个不算告别的告别。
“好梦。”
语罢毫无留恋地站起目光直视着只有十几步远的院墙,里面的人就是他从正庭里面溜出来的目的。
——吴顺意。
唐琦在宴席时瞥见了他的身影,于是溜出来一路跟着,而那群尾巴自然是为取他性命而来,不过可惜了,唐琦向来都是刀俎。
他翻身上墙,屋顶瓦片贴的很紧踩上去没什么特别大的声音,唐琦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趴下去,尽力让自己贴在顶上显得没那么突兀,再加上他今日特意穿了深黑色的衣服,那模样滑稽得像个长在屋顶上的大蜘蛛。
“吴兄,好久不见。”
他能听见屋子里面的交谈,除去吴顺意以外的另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吴顺意看着对面人笑着开口:“还没恭喜邓兄获封右戎大将军呢。”
“哪里哪里,我才是要恭喜吴兄担任护国司抚军。”
唐琦无心继续听这两个人互相恭维,刚从那群尾巴手里抢来的弓弩此时已经对准人脑,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弩箭就能射穿脑袋。
“听说下月吴兄就要远赴津南了?”
“嗯。那边流匪众多,我这次便是去收剿的。”
津南地区乃流匪最多之地,此地百姓忍受残害多年,前几任奉命收剿的地方官不是意外身亡就是告病辞任,此地一直处于未被管控的领属。
“听说那边油水丰厚,吴兄你去了之后恐怕还能大吃一口。”
由于地理位置特别,津南那边矿产极为丰富,一直以来都是很多人眼里的香饽饽,虽然流匪众多,但总有赌徒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一定就是那个万一。
唐琦握上弩箭。
“邓兄说笑了,我此去只想收剿流匪。”
“哈——”邓宁笑了声继续说:“那边流匪众多,你就是收个八年十年也没人会质疑。”
话里意思再清晰不过——可以以此为由盘踞津南。
“不,”吴顺意继续摇摇头:“这次是我向陛下请的旨意,三年内让津南再无匪迹,百姓得以安居。”
唐琦摁上箭的手一顿。
“怎么了,”邓宁继续笑起来:“吴兄这是突发奇想要做个好官了?”
“坏事做多心里总是不安,现在做点好事兴许到了地下能少受几道刑法。”
“吴兄啊,”邓宁拍上他肩头:“一百件坏事和一百零一件是没有区别的。”
“当然有区别,”吴顺意也看着他笑:“我是津南人。”
这倒是让邓宁怔住。
“我是从津南出来的,那里的人活得有多难我最清楚。”吴顺意拿掉邓宁放在他肩上的手继续说:“邓兄,我没兴趣标榜自己是个高尚的人,毕竟我要是有点善心不会选择跟你一起杀掉唐眠。”
“津南那地方想活出名头,就不能有良心,”吴顺意眉眼弯着:“你们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津南人要做官就得一步步往上爬,做沾血的刀,当罪孽的刃。”他张口笑起来:“我没有良心,我可以去做。”
“但是邓兄啊,津南不能祖祖辈辈都当刀,是时候也该做回人了。”
邓宁怔住,几秒后才大笑一声说:“好,那我便祝津南从此改天换地,百姓再无苦痛。可惜不久后我要带兵远征,不能送一送你这津南出去的大人物了。”
“邓兄此行远征仍是对付南洲?”
“哼,之前为了事跟他们客气惯了没想到竟助长气焰,这次必让他们不敢再犯国境。”
唐琦摁向弓弩的手在泛抖。
现在杀了他们就可以为他爹、为狼策冤死的弟兄们报仇。可一个是手握重兵即将出征的右戎大将军,一个是预备清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护国司抚军。
如果让他们死在今天,朔朝是能够及时补出顶替两个位置的人,还是只能无力退让,一拖再拖?
邓宁任职右戎大将军手握重兵,其人在战场之上也是老手,如果身死,暂且不纠好不容易才尘埃落定的右戎大将军一职的纷争又要无止境的开始,便是远征一事,现任的几位武将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杀了他与吴顺意,军事势力必会倾斜,到时候的党派之争便不仅仅是目前这样均衡平稳的了。
国家动荡不安,内忧外患,这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唐琦掐紧掌腹。
可他不甘心,狼策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必须偿命。
——就是因为狼策死了那么多人,才更不能杀了他们,因为这样会产生更多无辜的牺牲者。
——那又怎么样,难道狼策死的那些人就不无辜了吗!
——再无辜,人死不能复生。可那些百姓现在依旧活着,并且是有可能获得新生的,你一定要亲手掐灭吗?
——他们活着,那些弟兄就得白死吗?
——万一他们也会如此选呢?
——没有万一,谁也没资格替死者说原谅。
——你不能杀,至少不是现在,来日方长,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夜长梦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唐琦脑子乱的吓人,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在吵架,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所以,他们今天必须得死。
“走、走水了——!”
突然的一声尖叫惊断唐琦搭箭的手,他仰身望去,原是某处地方竟冒出黑烟越窜越高。
不知道哪起的火硬生生打乱了计划,院中原在交谈的两人也被闹声阻断,邓宁先跨出门准备找这闹声来源,吴顺意自然跟在他后面踏出。
正庭那边闹作一团,不停有人叫嚷,扑火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
而院墙之内邓宁和吴顺意已经行至中央,再过几秒就会踏出院子。
没时间再给他犹豫了。
唐琦换好箭矢瞄准院子中央邓宁的头颅,待他们走到射程之内,然后猛地一发狠手指毫不犹豫朝下摁去。
“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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