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恃无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只望状元郎早日破案,能够还孤一个清白。”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
胥衡身穿夜行衣,用银子打通门卫混了进来。
慕子青坐在床塌上,忍不住调侃道:“芝兰玉树的胥公子,不知当状元郎的感觉如何啊?”
胥衡将带来的小点心一一摆在桌上,嘴角的笑容柔和:“殿下莫要打趣。”
徐衡、胥衡。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慕子青一掷千金购买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刚开始认识胥衡的时候,他整个人并没有现在这么温润无害,浑身上下都是刺。
就连做慕子青的门客都是他毛遂自荐的。
慕子青当时认为此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心机谋略完全没有,是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所以慕子青带着玩弄的心思将他派到了万鹤楼。
谁也没有想到,胥衡竟然真的在这个地方扎根了。
最终还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走下床塌,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块糕点。
“你可查出什么了?”
胥衡摇头。
林相之死一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慕子青。
幕后之人并未露面,而是借助百姓,口口相传,甚至将慕子青之前做过的没做过的浪荡事情更加夸大,彻底形容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慕子青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此人将朝廷和百姓全都把握在手中,是铁了心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希望皇上。”
“废太子。”
慕子青恍若未闻。
“慕柏川呢?他那边有什么动作。”
……
胥衡彻底陷入了沉默。
慕子青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重复问了一句。
“慕柏川又干了什么?”
“殿下。”胥衡张了张嘴。
“安王殿下回京城之后闭门不出,而且派人将殿下这些年的案卷全都要了过去。”
“也有人传闻,安王殿下打算大义灭亲,将林相的案子要到自己手上。”
慕子青神色一凝。
若是放在旁人眼里,大概就是想要将自己多年罪证全都搜罗在一起,给他致命一击。
但是慕子青想到那天晚上慕柏川说的话,思绪有些神游。
“他愿意折腾就折腾去,皇帝不会把这案子交到他手上的。”
胥衡为他倒上一杯茶,听着慕子青悠闲懒散地说道:“再加把火。”
“让他们以为我这次是真的要倒台了。”
越是在即将达成目的的时候,越是容易放松戒备。
等到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胥衡点点头:“一切都听殿下的。”
说完胥衡从袖中拿出金创药和绷带。
“今日我在堂上,看见您的手腕似乎有些渗血。”
他的目光担忧。
“是又……”
“无碍。”
慕子青无所谓的挥挥手。
“他日日求长生,就孤这血里全是毒,保不齐哪天他喝完了就直接咽气。”
胥衡没有说话,沉默地为他处理好伤口,满眼的不赞同。
慕子青与他认识多年,大概也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他拍了拍胥衡的肩膀。
“快结束了。”
无论他和慕柏川如何,但是老皇帝他是一定要杀死的,哪怕最后同归于尽。
慕子青连最坏的结果都早早打算好了,只是怕胥衡担心,从来没有说出过口。
等到包扎好伤口,慕子青嘴唇微勾。
房内压抑沉默的气氛让慕子青难以适应,他开口调侃道:“世上皆传万鹤楼的胥衡胥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没想到这包扎的技术也是如此的好。”
一向温润唇角带笑的胥衡沉着脸不说话。
慕子青柔声继续说道:“好啦,若是总板着个脸,和慕柏川似的,人都开始有点不好看了。”
胥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殿下……”
慕子青站起身:“好了,夜太深了,你早些回去。”
“若我没有猜错,幕后之人应该做了知足的准备,绝对不只是那个婢女。”
胥衡点点头。
三日后。
慕子青再次被传讯上堂。
和上次不同,甚至许多官员都被允许前来旁听。
甚至连曹承衍来了。
徐衡坐在高堂之上,仿佛上一次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状元郎查出后黑手了?”
他目光冰冷,语气淡漠地问道:“正是。”
此话一出,连曹承衍被宽大衣袖这盖的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
太子殿下在座位上坐累了,换了个手撑着桌面,“不知是谁啊?”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堂上的状元郎。
胥衡稳坐高台:“事到如今,太子殿下还要继续隐瞒吗?”
慕子青视线从胥衡身上移开,从前来旁听的官员脸上一一扫过。
大多是朝中中立一派,神色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胥衡冷着脸,“唤仵作。”
仵作被传唤而来,他左右张望,发现四周全是身穿官服的大人。
堂下还有一名锦衣华服,容貌明艳的男子坐在堂下的太师椅上,似乎是来旁听。
“不可失仪。”胥衡提醒道。
“你且说说,验尸中可曾发现了什么。”
仵作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
“回大人,小人确有发现。”
若是缢死,人的尸体大多面目青紫,颈下有勒痕,出血的地方并不太多。
但是林相的尸体,颈部缠绕了整整一圈勒痕,而且双手指甲中残存些许血肉,分明是被人勒死,挣扎过程中将凶手抓挠所致。
慕子青一脸认真地听着,甚至一起分析道:“我就说林相一生光明磊落,怎会因为此等小事就自尽呢?”
“分明是有人杀害,然后栽赃于孤!”
慕子青一脸无辜,看着眼前的胥衡,义正严辞的说道:“徐状元切莫听信谗言,一定要还孤一个清白!”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慕子青继续自己的发言。
“孤自小勤奋好学,尊师重道。”气走了无数个老师,最终无人敢教,皇帝只能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善良单纯,对人友好。”当街杀死朝廷命官、凌迟、废人双脚。
“胆小怕事,从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事。”开着京城里最大青楼,酒楼的常客。
“又怎么会杀害林相呢?”
慕子青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总觉得太子殿下出去一趟,脸皮更厚了是怎么回事。
胥衡右手空握,放在嘴边清咳一声,开口说道:“殿下冷静。”
戏有点过了。
慕子青回头看了一眼,来旁听的官员大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慕子青也不恼,目光直视他们:“怎么,你们有意见?”
众人纷纷低下头,生怕看得久了眼睛被挖下来。
胥衡拿起惊堂木敲在桌子上。
“殿下还是看看这是什么吧。”
胥衡拿起一块玉佩,让官兵送到慕子青的手上。
太子独爱青山,但凡是太子府上之人,皆有一块由太子殿下亲自作画,工匠雕刻出来的青山玉佩。
在林相府中,刚好找到了一枚。
“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杀害林相一事吗?”
胥衡表面弱不禁风,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但是言辞激烈严厉之时也颇有气势。
慕子青嘴角含笑,眼底却冷若冰霜。
“不认。”
他一句一顿:“若是仅凭一块玉佩就断定孤是杀人凶手,那我看你这新科状元也不过如此。”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之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安王殿下驾到!”
“陛下驾到!”
慕柏川站在皇帝的身边,径直走了进来。
所有人纷纷下跪。
慕子青懒洋洋地起身,不紧不慢地跪下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胥衡顺势将主位让出,昭帝坐在了最上面。
“案子查的如何了?”
胥衡跪在地上,简短叙述了整个过程。
昭帝眉头紧锁:“竟是如此?”
他一只手拿起那枚玉佩,目光看向慕子青:“……是你的吗?”
慕子青点点头,“这倒确实是我的。”
昭帝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陛下,林相府中出现此物绝不是空穴来风,臣敢断定,林相之死与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昭帝看着在台下跪的笔直,不卑不亢的新科状元,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难得他破例提拔,从万千考生中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没家世,没靠山,又有才华的青年。
完全就像长在了自己心坎上一样。
他伸手一挥,打断了胥衡的话。
“朕知晓你近日为林相一案奔波,特意调动金甲卫协助你查案。”
就在刚刚,昭帝收到了金甲卫的传信,然后匆匆来到了大理寺。
“具体的情况,就由金甲卫指挥使和你说吧。”
金甲卫指挥使卫风走进堂前。
“拜见陛下。”
他单手拖着一名男子跪在地上。
“此人便是杀害林相的真凶。”
金甲卫独属于皇帝麾下,平日里隐藏在京中各个角落,只要收到皇帝的号令便会快速集结,每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慕子青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金甲卫身上。
金甲卫从不轻易出现,历代皇帝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在会唤他们出来。
也不知道昭帝这次费尽心机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
慕子青心中想着,就听到金吾卫指挥使将那名如同死尸一样的男子是为什么要行凶,又是如何行凶的全都解释出来。
此人称自己曾是太子门下,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和倾慕,但是屡屡都被忽视。
此次太子南下之事,林相也没少在朝堂上出力。
就算成了太子殿下的门下,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识,而林相又将慕子青彻底推开了自己身边。
气急败坏之下,他杀害林相一家,又伪造太子书信,想要将两人都杀死。
最终自己追随太子而去,也算是共赴黄泉。
慕子青怔住,看着眼前这个满嘴络腮胡,长相粗旷身披金甲的男子一本正经地叙述。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他怎么就有些不明白了?
“陛下,这是他的供词,已签字画押。”
昭帝看着被传到眼前的供词,目光根本没有转移。
他将供词压在手下,淡然地点头。
然后转头看向慕子青。
“太子。”
“你跪下。”
慕子青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昭帝没有再看他,转头看向胥衡。
“徐衡,你身为新科状元,又是未来的大理寺卿,可熟知我朝律法?”
胥衡点头。
“按照我朝律法,太子殿下应当如何处置?”
胥衡思索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
“太子殿下贪玩享乐,对门下有失察之责,导致林相一家惨死。”
“按照我国律法,轻则杖则五十,重则……”
“废除太子身份,降为白丁。”
昭帝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慕柏川,开口问道:“安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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