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堂下的慕子青眼神从皇帝身上扫过。
老皇帝慈眉善目,眼睛里却有一丝和他周身气息不符的狠辣。
慕子青心中的想法逐渐清晰。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多年来林相在朝堂上总是仗义执言,无论是谁有错都会被他直截了当地提出。
再者林相的门生众多,文官多以他为榜样。
或许皇帝早就存了除掉他的心思。
此次借林相之死,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顺理成章地让自己的亲生血脉成为太子。
至于被废的太子去了何处,有谁会在意?
慕子青心中越发冰冷。
他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慕柏川。
或许他早就该直接杀了慕柏川的。
只要慕柏川存在一天,他永远是老皇帝威胁自己的存在。
慕子青这样想着,看见慕柏川走下高堂,跪在自己身边。
“父皇,儿臣认为此刑法过于严苛。”
“太子殿下与儿臣一同南下,儿臣以自身性命做担保,太子绝非传闻中那般不堪。”
独属于慕柏川的冷淡嗓音在自己右耳响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子青甚至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冷香。
若有若无地靠近自己,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皇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面无表情地问道:“哦?”
“那安王又有何想法?”
慕柏川双手置于胸前,郑重行礼。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看向身旁的慕子青,但是每一句话都是在维护他。
“太子殿下一路走来,从未喊苦喊累。”
“每次遇到棘手难缠的事都会认真解决。”
“甚至还会亲自安抚受灾的百姓。”
“如此赤诚之人,被人爱慕自然也是常见之事。”
慕子青将头转向右边,看着一本正经为自己辩护的男人。
“更何况作出此等恶行之人并非太子殿下,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废除太子之位,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诚实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安王殿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皇帝正想说些什么,就有人上前汇报。
“陛下,外面跪了百名村民,手上捧着万民书,想要面见陛下。”
“宣。”皇帝脸色有些阴沉,僵硬得开口。
一群南下途中被太子和安王殿下救了的村民纷纷走到堂上,跪在地上,手上捧着万民书。
“皇上,太子殿下实在是个好人呐……”
“是这样啊。”
老皇帝的嘴角勾起,右手放在桌上不断摩挲。
慕子青知道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朕的两位儿子如此情深,太子又是如此仁善朕很是欣慰。”
昭帝看向慕子青:“身为太子,不能约束好身边之人,就罚你紧闭三月,不许出东宫一步。”
“你可认?”
慕子青跪在慕柏川的身边,低头老实说道:“儿臣认罪。”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好了,事情也查清楚了,案子就这么结了吧。”
皇帝不紧不慢地走着。
胥衡在后面大胆地叫住了他。
“陛下。”
“……嗯?”皇帝停下脚步。
“这罪犯……”
皇帝抬脚跨出门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凌迟吧。”
“家中亲眷男子流放,女子皆贬为奴,也算是告慰林相的在天之灵。”
说罢便彻底离开。
慕子青看了一眼在堂上跪得笔直的慕柏川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外等候许久的印全急匆匆地赶上来。
“哎呦我的殿下,在狱中可冷着没?饿没?”
“咱以后可要谨慎,千万别再去那艰苦之地了。”
印全忙前忙后,给自己主子披上斗篷,正在系带子的时候,听到慕子青开口问道。
“那些百姓,是你找的?”
印全摇头。
“奴才只是按照先前所说,在京城传播了您南下的所作所为。”
慕子青有些沉默。
事情是按照自己猜想的结果发展,既然朝堂被幕后之人所控,那他便要将百姓民心牢牢地控制在手心。
但是这种几天之内就能将百人运到京城,不知道要废多少精力财力。
慕子青忍不住再次回头。
那人挺拔的背影坚韧,隐隐透露出他骨子里的执着。
“殿下、殿下?”
印全看着愣神的慕子青,开口叫道。
慕子青回过神来。
“走吧。”
他转头,毫不留恋地离开。
冬日来临,隐隐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雪。
慕子青伸手想要接住,雪花落在之间瞬间消融。
地面上斑驳的脚步痕迹很快就被细雪覆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
东宫内。
湖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慕子青坐在湖心亭上,炉上的酒水被煮的咕嘟嘟冒泡。
红泥小火炉,好不惬意。
慕子青喝了一口,感慨之余又有些可惜。
若是来个共饮的就好了。
慕子青这样想着,发现一道身影站在岸上。
似乎与周身雪景融成一体,唯有手中提着的一点红色十分显眼。
慕子青的酒杯在空中一顿。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眼下自己正在被禁足,他怎么会来。
眼下湖面冰封,那人踏着冰面一步一步走带湖心小岛。
他将手上的糕点放在桌面上,淡淡地问了一句:“今年的冬天还冷吗?”
慕子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慕柏川熟稔地坐到他的身旁。
“是你禁足不能出去,又没有说我不能来。”
慕子青被酒意晕红的脸,本就娇艳的唇上泛着水光。
此时此刻懒洋洋地坐在小塌上,多情潋滟的眸子微眯,活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慕柏川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下压遮掩住眼中的神色,转过头看向外面的湖面。
像是长辈一般规劝道:“你行事鲁莽,太过张扬,在京中树敌无数,一定要谨慎些。”
慕子青嗤笑,看来他还并没查到。
自己最大的敌人,正是他的好父皇啊。
慕子青没有回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孤听说你将我这些年犯过大大小小的事都调查了一遍?”
“怎么样啊,查出来什么了?”
慕柏川微微皱眉。
慕子青站起身,走到慕柏川的身边弯下腰,他贴近慕柏川的耳朵说道:“孤说过的,离孤远些。”
“万一我的仇人认为你和我同仇敌忾,到时候引火上身可就怪不得孤了。”
慕子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像是一只做坏事得逞了的狐狸。
慕柏川的眼神无波无澜,他转头看向慕子青,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上的恶习太多,我已向父皇请示。”
“成为你的教习老师。”
“一直到你身上的坏毛病全部消除。”
慕子青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
“今日不只是来看你,更是为了给你带来这个消息。”
慕柏川站起身,淡淡说道:“从明日起开始,太子殿下做好准备。”
慕柏川转身离去,留下慕子青一人在亭中。
次日,慕子青躺在床上。
和往年一样,天气稍微有点凉意的时候,印全就会命人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绒毯,窗户上也糊了一层厚厚的牛油,一点冷风都钻不进去。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印全就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响房门。
印全敲了两下,门内没有声音。
他正想停下,就应先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敲。”
身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印全顶着压力继续敲。
慕子青眼睛都没有睁开,随手抄起一个什么物件砸了过去。
“滚!”
他全然忘了最甜慕柏川说的话,满脑子都是被扰了清梦的烦躁。
印全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冰山,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这……我家主子真得起不来。”
慕柏川刚来的时候,印全都已经和他说了殿下正在休息。
自己主子没睡醒的时候脾气十分暴躁,谁到他面前都得被踢上两脚。
慕柏川也不愿意为难他,上前走了两步,淡淡说道:“我来吧。”
慕子青的房门从不上锁,也从未有人敢擅自闯进他的寝室。
在印全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慕柏川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他站在慕子青的床前,淡漠的眼神下是无尽的贪念和**。
仿佛平静的面皮之下禁锢着一只如饥似渴的野兽。
他弯下身子,伸出右手。
然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慕子青的鼻子。
慕子青被强烈的窒息感逼的瞬间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慕柏川那双冷淡的眼眸。
他坐起身子,伸手拍开了慕柏川的手,烦躁地问道:“你做什么?”
慕柏川被打了手也不恼,直起身子,淡淡地开口道:“殿下,该上早课了。”
慕子青直接躺下,整个人钻进被窝,只漏出一个头顶。
早课?
他就窝在被窝里,他慕柏川能有什么办法?
慕子青这样想着,闭上眼睛想要再次进入梦乡。
突然一只冰凉修长的手伸进被窝,甚至触碰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慕子青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伸手抓住那只冰凉的手,不耐烦地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慕柏川站在床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仿佛刚才之事并非他所做。
“殿下,该上早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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