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人移到客厅闲聊。
宋牧阳削着苹果,温和地看向女儿:“小梨,这周末妈妈在家,你想去哪里玩儿?潜水?或者去郊外徒步?爸爸妈妈陪你放松一下?”
宋梨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咀嚼着,头也不抬:“我要比赛,没时间。”
宋牧阳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儿这种拒人千里的态度。有时候他会觉得,女儿十多岁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比他还要苍老、疲惫的灵魂。
“别总是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学会松绑解压。”他语重心长,“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宋梨放下叉子,金属与骨瓷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休息,我的对手不会。”
“爸爸不需要你那么辛苦的,你可以……”,宋牧阳还想劝说。
宋梨:“我说了不去!”,她的态度强硬,瞬间打破了客厅里温馨的氛围。
“小梨!”徐茜皱起眉头,责备道,“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压力大也不能把火气往爸妈身上撒啊!”
她敏锐地察觉到父女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暗自决定晚上要好好问问丈夫,在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父女俩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宋牧阳却立刻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毫无原则的宠溺笑容:“别说她别说她,孩子压力大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来,小梨,再吃块苹果。”
徐茜对丈夫这种毫无底线的溺爱感到十分无奈,叹了口气:“你啊,就知道惯着她!你看看都惯出什么臭毛病来了!”她转向宋梨,语气严肃了些,“上次那件事也是,宋梨,你把那个女孩弄伤,你爸爸倒好,跑去学校把人家家长骂了一通,不顾事实一味偏袒你!这像话吗?”
她说的正是柏知贺之前提醒宋梨“闹大”的那件事。对方家长不依不饶,赔钱都解决不了,非要报警处理,差点让宋梨履历上留下污点。
“那真不是宋梨的错”,宋牧阳立刻替女儿辩解,语气斩钉截铁,“她根本没有动手!是老何和老李家的丫头合伙欺负那小姑娘,手段太恶劣了!宋梨只是看不下去……”
“个人行为不能算到宋梨头上,况且当时她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柏知贺脑中瞬间闪过不久前自己说过的话,与宋牧阳此刻维护宋梨的语气何其相似!
他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底那股一直挥之不去的古怪感再次翻涌上来。
夫妻俩说着说着,话题又岔到了别处。
他们毫不避讳地在孩子和柏知贺面前搂搂抱抱,甚至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个轻吻。
这种亲昵的场景在宋梨家是常态,也是外人眼中“恩爱美满”的模板。
“我们回房了。”宋梨站起身,语气冷淡地打破了这腻人的氛围。
她带着柏知贺径直钻进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客厅的欢声笑语。房间里只剩下沉默。柏知贺拿出作业本安静地写着,宋梨则拉小提琴,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练习声,并不专心。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交流,空气有些凝滞。
过了一会儿,宋牧阳敲了敲门,端着一个精致的果盘和几碟小零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梨,小贺,练琴累了吧?来吃点水果零食。”
宋梨的目光依旧黏在琴谱上,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扬了扬下巴,语气淡漠:“放那儿吧。”
柏知贺立刻站起身,礼貌地接过果盘:“谢谢宋叔叔,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宋牧阳连连摆手,又看向宋梨,眼神带着期待,“对了,我和妈妈等会儿要出去看午夜场电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放松一下?”
“等会儿带小白去散步。”宋梨拉出一个突兀的音符,头也不抬地回答。
柏知贺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小白白天在花园里耗费了太多力气,此刻正在草坪上睡得正香。
他们刚刚明明说好今晚不去了。
“这样啊……”宋牧阳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他踌躇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堆起笑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丝绒面的首饰盒,“对了,我一直忘了把这个给你。之前去参加一个产品展,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就觉得……我的宝贝女儿肯定会喜欢。”
宋梨喜欢的东西不多,真要说偏爱,除了小提琴,可能就是那些亮晶晶的、设计独特的首饰。
可现在,宋梨的目光只是极其冷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精美的盒子,没有任何惊喜,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放桌上吧。”她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包裹。
宋牧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拿着盒子的手停在半空。但仅仅一瞬,他就恢复了自然,微笑着将首饰盒轻轻放在宋梨的书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你们好好在家,我们出去了。”
他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过了十多秒,宋梨突然拉出一串混乱刺耳、比之前糟糕百倍的噪音骤然爆发出来!
她烦躁地停下手。
柏知贺合上手中的书,看着宋梨紧绷的侧影,轻声问道:“和宋叔叔……闹矛盾了?”
宋梨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条极其精致的项链。铂金的细链,吊坠是一颗由无数细碎钻石镶嵌而成的星星,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漂亮得令人窒息。
然而,宋梨的眼神却像看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啪”地一声合上盒子,看也没看,直接拉开抽屉,将它粗暴地塞了进去,仿佛在丢弃一件令人厌恶的东西。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
过了许久,久到柏知贺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宋梨才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空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自我厌弃:
“恰恰相反,”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柏知贺心上,“我是他的帮凶。”
时间仿佛倒流回上个月初的那个深夜。
就在宋梨鼓起勇气问柏知贺“喜不喜欢自己”的前一个星期,她因为跟何霜霜她们出去玩,回来时已接近凌晨一点。
玄关的架子上挂着爸爸的公文包。
就在她换鞋时,那公文包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嗡鸣——是爸爸的手机忘在里面了。
鬼使神差地,她把那部冰冷的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似乎有感应般自动亮起。她无意窥探,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钉在屏幕上那条**裸的文字上:
——今晚很愉快,下次早点过来,我给你做晚饭。
那一瞬间,宋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重锤猛击!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玄关里疯狂鼓噪,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让她头晕目眩,四肢冰凉。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手指颤抖着,输入了那个和妈妈手机一样的密码——她的生日。
屏幕解锁了。
没有备注的聊天框里,消息并不多。
但每往上翻一条,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寒意便加重一层。那些亲昵的称呼,那些暧昧的暗示,那些她从未想过会从父亲口中说出的甜言蜜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将“完美父亲”的表象戳得千疮百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僵硬地抬起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然后,她看到了——
父亲,宋牧阳,穿着睡衣,震惊地、甚至带着一丝惊恐地,僵立在楼梯的阴影处。他显然看到了她手中的手机,看到了她脸上那如同世界崩塌般的神情。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梨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她人人称赞、与母亲恩爱美满的“好爸爸”,出轨了。
这个肮脏的秘密,像一颗毒瘤,深埋在她心底。她无法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她那位深爱着丈夫、以家庭幸福为傲的母亲。
她是知情人。
她成了这场背叛的沉默见证者。
她,在某种意义上,成了父亲这场不忠的……帮凶。
小白暂时寄养在了宋梨家。柏知贺一是担心柏崇言发现被他破坏的狗屋情绪失控时会迁怒于无辜的小白;二是小白的狗屋修缮需要时间。
宋梨想:不仅是小白需要寄养,柏知贺也要,不然回去指不定被他爸怎么削。
可柏知贺仿佛知道她所想,“我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对此,宋梨回了一个白眼。
徐茜女士曾心血来潮想养猫,兴致勃勃购置了全套顶级宠物用品——豪华猫爬架、自动饮水机、各种造型的猫窝,结果新鲜劲儿过了就把养猫的事彻底抛在脑后,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在储藏室角落积灰。
宋梨之前能带走的玩具、食盆水碗都打包送给了小白,剩下一个体积庞大的、形似小城堡的豪华猫窝,原本以为只能继续吃灰,如今却正好派上了用场,被安置在宋梨房间外的阳光露台一角,成了小白临时的“行宫”。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宋梨就给柏知贺发了条信息:
【分量十足、气味感人,快来处理,过期不候。」
信息末尾,她还附上了一张小白无辜蹲在“杰作”旁的照片。
柏知贺那边只回了一个简洁的‘好’。
直到下午三点多,门铃声才响起。
张姨开门,柏知贺走了进来。宋梨在坐在客厅边喝果汁边翻看琴谱,闻声抬头看去。
只一眼,她捏着琴谱边缘的手指就微微收紧。
柏知贺嘴角破了皮,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更刺眼的是他左侧脸颊上,还残留着几道未完全消退的、微微红肿的指痕,边缘甚至有点泛青。
不用问,昨晚那场“狂风暴雨”的激烈程度,远超她的预料。
柏知贺被她直勾勾的、带着审视和冷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坐到距离她最远的沙发上。
宋梨站起身,几步就跨到他面前。
她一手撑住他身后的沙发高背椅,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另一只手则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撩开了他额前刻意垂下来遮挡的柔软黑发。
出轨男不可原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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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恰恰相反,我是他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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