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学只剩半个多月,龙佳昱非但没有任何紧迫感,悠闲地躺在酒店的床上,暗中盘算把回阿灵顿的日期向后再推,已经推过一次了,从提前十来天改为提前一周,她还想在推一次。
并不是因为行程紧凑,想多几天时间谈恋爱而已。
半小时前,乐辰言还醒着,她就和他提了这个想法,乐辰言看起来明明也挺高兴,却还是拒绝了,说你不是和黄雅心还有表哥一起的吗,就不要改了。
龙佳昱没当回事,道:“这又不是剧组的档期,不能协调的,我问问他们不就好了。”
乐辰言却始终认为,自己影响那么多人的行程恨不妥当,说出另一个理由:“你不是还要回去选课的吗?见那个课程顾问吗?”
他原本对阿灵顿的选课系统一窍不通,不过几天前回北京和他们吃饭,听黄雅心和龙佳昱讲了两句,说可以给她推荐选什么课,但新生不能自己注册,要见一个姓Larson课程顾问,和她确认过后,才给你开放权限,生怕她忘了,替她记了个一清二楚。
“我给她发邮件,约在开学前的周四周五就可以了,不耽误周一开学。这事不需要一整周,没必要在前一个周日就回去,我还想赖几天。雅心那天也说了,商科比较挤,我们专业很小众,不存在选不上课的。”她把脑袋倒在他腿上,眨眼望着他的下颌线。
他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否合理,可着实顶不住这个诱惑,毕竟他也想她留几天的,虽然下次见面必然要等到冬天,这三天于漫长的秋季学期而言,简直是渺沧海之一粟,但他偏偏难以拒绝。
“那你和黄雅心商量,一定要给课程顾问通完邮件,再决定,怎么样?”
龙佳昱满口答应,本来打算明天再行动的,结果等乐辰言入睡后,她就按捺不住找到这个Larson的邮箱,一句自我介绍,几句说明意图。
时差终于发挥了一次优势,Larson几分钟后就回了邮件,说你不是新生啊,你算转学生,不是必须来见我的,我会给你一些建议,然后给你开放权限,你自己去选吧。
龙佳昱在黑暗中激动地握了下拳,快速浏览了Larson的建议,虽然很长,但和黄雅心所说大差不差,很快就完成了选课。
下一步就是问黄雅心的意见,说我们直接把机票推一周,改到下一个周末回去怎么样?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黄雅心会答应,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想趁开学前,带周维去四处转转,但她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同行,甚至还考虑路上带副牌,在飞机上斗地主。
已是深更半夜,黄雅心当然没回,她也没多想,心满意足蒙上被子睡觉。
第二天睡醒时,别人的一天已经开始一半,她又是被乐辰言喊醒的,电话里还说上午的事情办完了,中午在酒店楼下餐厅订好了位置,吃完下午去剧场。
满脑子都是假意抱怨,乐辰言又是因为不忍心打扰,想让她多睡会儿,临出门之前才叫她,只能化个五分钟快手妆了,根本没把黄雅心这条消息当回事。
她说,她恐怕也有点变数。
龙佳昱嘴里都是牙膏沫,稀里糊涂发了语音:“那你要改签什么时间?下午我再看票。”
回了信息,继续紧锣密鼓赶今天的行程,十分钟后下楼进了餐厅,坐到乐辰言对面,才收到黄雅心的回复。
“不是的,我这学期应该不去了......我们也是昨晚下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龙佳昱一个电话回过去。
“什么情况?是因为要谈恋爱吗?”龙佳昱坐在餐厅角落,午餐时间热热闹闹,对面的乐辰言一直在比手势让她注意音量,她已经尽力控制了,可惊讶是控制不住的。
“你这样的话,我也有点不想去了。”她看向乐辰言,笑嘻嘻的,“我也想留在国内谈恋爱。”
乐辰言立马瞪了她一眼,却又气不起来。
可前两天说好的她快点读完,以后一起做项目,怎么今天就反悔?昨晚也说了选课重要,今天课都不想上了?别人都把恋爱对象视为人生合伙人,可以一起航行的那种,龙佳昱这简直是带他上了条海盗船。
但他也下不来,只能默默不插话,端起柠檬水,给她倒了一杯。
黄雅心却没有急于回答她,原本想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却支支吾吾的,“不是的佳昱,我还是决定gap一年......”
“一年啊?”龙佳昱的笑容立刻僵在半空。
乐辰言再次看向她,不知道她们在密谋什么,午后阳光照在明媚的脸上,却见她越来越犯愁,口中也没说什么重点,又默默挂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乐辰言心中也七上八下。
“雅心下学期暂时不回去了,要留在国内继续上班,之前那个辅导变成兼职,周维帮她联系了制片有关的工作,她也是在外面,没具体说。”
黄雅心没展开讲工作,她也没打算给乐辰言展开讲理由,他不知道那些事,不知道黄雅心的父亲已经按照最低标准,把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一次性付清,并且告诉她,我的钱你永远不要惦记。
他更不会知道半个月前,周可盈前脚飞走,周维后脚就开车陪黄雅心回了趟家。
理由是她爸说既然回了国,祭祖你就得来,女孩不一定要出席,但是准备环节,你帮得上忙。
黄雅心本想拒绝的,大不了就是吵一架,闹得谁都不愉快,反正已经谁都不愉快了,没什么好怕的,怕也没有用,
周维有点欣慰,好像和你自己在一起之后,她硬气了许多,但这好像也不够,他决定带她回去一次,让她的亲亲戚戚知道,以后打电话闹不愉快都得省了。
隐隐感觉到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现实也的确让他大开眼界,黄雅心父亲并非一手遮天的婆罗门,甚至还和隔壁厂子不对付,周维按照计划,故意装作不经意,炫耀了一下社会资源地位,结果当场被她爸敬了三杯,求他帮忙找姑父,解决掉隔壁村那个压他一头的厂长,不要总把厂房盖得高我们好几头。
周维自诩单位律所混迹多年,逢场作戏的本领在线,这次却差点穿帮,灌了杯白酒才憋住笑。回去就和周可盈发信息,她爸这是在给我演年代剧吗?
不过憋笑难归难,饼还是让他画圆了,和黄雅心的爸爸说,领导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尽量自己解决,攒着以后有大事再说,你们这不是前段时间,刚进去个厂长?
这话果然受用,黄雅心的父亲知道他指的是谁,那是因为关系没疏通到位,进去给人顶罪的,刚开始不同意,会计就出了车祸。
黄雅心那势力的老父亲除了恭恭敬敬招待两天,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直到开车回北京的路上,她还在夸周维,周维却说,没有达到我希望的效果,光过了嘴瘾,给你这点钱,换算成美金,才一两万刀,够干嘛的?听他哭穷我就恶心。
黄雅心似是习惯了,告诉他不意外,钱都留给他儿子的,我能拿点已经不错了,下学期先不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给我介绍的影视平台的工作,我很喜欢啊,我不想过以前那样的生活,我想靠自己的能力。
周维答应了,虽然不想她那么辛苦,但她能获得成就感和满足,他替她感到开心。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乐辰言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听到“制片”二字,忽然眼前一亮,“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跟她合作?”
说罢把一整块鲳鱼掀开,送到她的盘子里,龙佳昱用筷子一分为二,夹了一半塞进嘴里,不忘点头答应他。
他又问了问她最终敲定了上哪些课,哪些和美术相关,哪些和音乐制作相关,如果自己感恩节过去,能不能除了送个人之外,还能送点灵感。
龙佳昱把昨晚刚注册完成的课表掏出来给他看,满屏幕的“Fall semester”,让她终于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事实上按照节气,立秋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这个夏天终于静悄悄地画上句号。
饭后,他们坐上那辆七座车前往剧场,又一个陌生的南方城市,走在陌生的道路,却是和熟悉的人做熟悉的事,她也有点恍惚,这个夏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应有尽有,可事实上第一瞬间想到的回忆,又好像是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平静的午后。
就像现在一样。她希望时间停止,又期待那些未来发生。
混沌都结束了,她不再是个只因为单纯喜欢画画创作,随手选了个专业的女孩,她有了新的目标,他会帮助她和那些目标接轨。
就像周可盈两耳不闻窗外事,在阿灵顿与世隔绝一样,她也活在和乐辰言的这一方天地里,阿灵顿的纷纷扰扰与她无关。周可盈前两天的信息中透露,说该搬走的人都搬走了,她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若是只有魏深,为什么要加个“都”?
没关系,过两周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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