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应寻把桌子简单收拾一下，带着小一出门了。从家走到公交站台短短一路，小一因为看应寻差点摔了两跤，好在每次应寻都反应迅速地拉住他，这才没让小一在路上摔个狗吃屎。
在小一又一次差点被障碍物绊倒的时候，应寻实在是忍不住说他：“你别老看我，你看路啊你，有障碍物要绕过去知道吗，我不是次次都能拉住你的。”
小一低着头不知道听进去没，应寻看他这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他，继续往前走了。接着应寻就发现小一再遇到有东西挡住他会停顿一下，然后绕开从旁边走，看起来是听进去了。
警察局离他住的地方不算近，坐公交得半个小时。现在正值中午时间，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应寻上车付完钱拉着小一在车末尾的双人座上坐下了。
应寻嘱咐他：“一会儿到了警察局，把你记得的事情跟警察说，他们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家人？”
“对，家人。”应寻现在大概摸到了规律，一般小一重复的词就是他不懂的词，“家人就是跟你很亲近，对你很重要的人。”
小一笑起来，指着应寻，一字一句道：“应寻，小一，家人。”
“不是，咱俩这不叫家人，这叫...”应寻卡顿了，他俩现在的关系用朋友这词都显得勉强。
“总之，一会儿你就听话，警察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懂了吗？”
见小一点头，应寻放下心来，翻了课表确定一遍今天下午没课，不然他还得赶回学校上课。
手机提示栏蹦出了消息，是秦宸发来的。
Chen：【今天早上没点名吧？】
应寻觉得好笑，这人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决定吓吓他。
叫天不应：【点了，没人给你答到】
叫天不应：【你等着被扣平时分吧】
Chen：【卧槽，你别吓我】
Chen：【齐然不是答应了替我答到的么】
Chen：【这小子骗我？】
Chen：【爆炸.JPG】
应寻抱着手机笑够了才回他【没点没点，我骗你的】
Chen：【你有病啊】
Chen：【无语.JPG】
叫天不应：【你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么】
叫天不应：【这点平时分算什么啊】
叫天不应：【说起来你怎么又和好了？】
Chen：【她都跟我撒娇了，我作为一个男人】
叫天不应：【好了闭嘴吧】
“应寻...应寻...”
应寻听见有人喊他，扭头看去，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怎么了？”
小一看看他，又看看手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不懂他在笑什么。
“我的室友，他今天早上没来上课，我骗他说老师点名的时候他不在，要扣他平时分，他就急了，在这跟我斗嘴呢。”
小一提取出关键词：“室友？”
“室友就是同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人。”
“应寻，小一，室友？”
“不是，咱俩这也不能叫室友，你跟我只住了一个晚上。”
应寻在他有限的词汇库里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他和小一的关系，“我们这叫萍水相逢知道吗，就是原本不认识的人偶然认识了，然后又分开了。”
小一却摇头，“不要...不要...”
应寻没懂，“不要什么？”
“分开。”
“你说不要分开？”
小一点头。
“肯定得分开，你要回自己家的啊，不然你家人们怎么办？”
“不要，分开，没有，家人。”
应寻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会没有家人，你自己忘了而已。”
以为对方是因为失忆而感到不安，应寻好心地安慰他：“没关系啊，等你找到家人，会慢慢想起来的，你别怕。”
小一低着头不说话了。
公交车广播在播报到站，应寻拉着小一下车，跟着导航找到警察局。
向警察说明了小一的情况以后，小一被单独带去问话，应寻边玩手机边等待，一局游戏都还没结束人就出来了。
“怎么样？”
警察叹了口气，“他只知道他叫小一，其他的一概不知，语言表达能力很差，问也问不出来，看起来大概率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等一下，他不叫小一。”应寻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小一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原名叫什么。”
“那更糟糕了，连名字都没有。”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
“我们会将他的照片和信息与数据库做对比，看能不能找到家人亲属之类的，在此期间可能要麻烦你先照顾一下他了。”
应寻缓慢抬起手指向自己，不敢置信地问：“我吗？”
“是的，另外他疑似患有精神病史，请小心接触，不要刺激他，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故。”
话音刚落，应寻几步走出门去，抬头望了一眼房顶上立着的大字。
他爹的，是警察局没走错啊！没有人在乎他这个公民的人身安全吗？
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应寻又迈步向里面走去，小一站在警察身后，脸上还是那副迷茫懵懂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没听懂两人说了什么。
“大概要多久？”
“一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应寻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稀里糊涂又带着小一回去了。
直到两个人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应寻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暂时甩不掉这个人了。但还是不死心地最后问一遍：“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小一眨眨眼，“我，小一。”
“你别小一了，要不给你换个名字？”应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选择放弃，“算了，你还是叫小一吧，暂时跟我姓，叫应小一可以吗？”
小一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一！”
“全名呢？”
“应小一！”
应寻鼓励他：“不错，会三个字一起说了。”
“小一你听我说，我周一到周五要去学校上课，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乖乖在家待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分开。”
“每天下课我就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周末我没课，可以带你出去玩。”
“吃饭。”
“我会买点吃的放家里，你早上起来可以吃，中午给你点外卖，晚饭你等我带回来。”
“室友。”
“家里只有这一张床，你可能得暂时跟我一起睡了，沙发太小了，睡不好觉。”
“警察。”
“我给他留了联系方式，有消息或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你别担心。”
一番对话完，应寻都想夸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厉害了，短短两个字让在他脑海里自动扩成一个完整的问题并及时做出回答，简直跟小一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他还没说，“我会提前给你在平板上下好视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自己看视频学习，我回来会检查你的学习成果，听懂了吗？”
小一点头，虽然表情还有点懵，但看起来是大概听懂了。
应寻颇感欣慰，不会说话还可以慢慢教，要是连话都听不懂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了。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折腾一下午还是得收留这个人，应寻不禁叹了口气。
“晚饭想吃什么？”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是白问，小一能认识什么菜？
“带你在外面随便吃点吧，然后还得去趟超市给你买生活用品，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
小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黏糊得像502胶水，听完他的话也只是乖乖点头说好。
带着人刚出门，突然想起来小一不会用筷子，应寻还没有脸皮厚到能在外面喂他，转了一圈找了家快餐店点了汉堡薯条，给他带好手套让他用手拿着吃。一口下去，番茄酱和沙拉酱蹭到嘴边也不知道，应寻又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嘴。
养孩不易，应寻叹气。
吃完饭应寻带着小一去了超市采购，什么牙膏拖鞋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要买，能填饱肚子的速食要买，平时吃的零食水果要买，还顺手给他买了套睡衣，把购物车里堆得满满的。
结账的时候应寻看着数字不停地跳动，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付完款看了眼余额，这个月生活费肯定要不够用了，得从小金库掏点出来补贴。
转头看了看旁边人，小一还在对他笑，应寻安慰自己：算了，先活着再说吧。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应寻把小一推进浴室，让他去洗澡，自己在外面把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东西全放好了也没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应寻脑子里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打开门果然小一还站在那里。
“小一，你会洗澡吗？”
“洗澡？”
应寻绝望地闭上眼，他就知道...
这个连饭都不会吃的家伙，又怎么会洗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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